章七十五 戰起

正修煉之際，虛空突然劇烈震蕩，變得極不穩定，空間裂隙瞬間多出數道，而且還在不斷增加，從裂隙中涌出的虛空原力也變得極為狂暴，原本穩定旋動的原力漩渦也變得起落不定。千夜受到震蕩，臉色一白，悶哼一聲，頓時嘴角就流下一道鮮血。

千夜心中大驚，急忙按功訣收了太玄兵伐訣。直到原力盡收，他這才驚魂初定。太玄兵伐訣威力太強，運行一旦出了岔子，當場重傷都是輕的，弄不好會傷到根基。

千夜起身，心中驚疑不定，不明白為何虛空會突然有此變化。他忽然心有所感，張開真實視野，向張伯謙中軍大帳的方向望去。

在真實視野中，可以看到中軍大帳方向有團強烈至極的光芒，如日中天。那即是張伯謙的原力光芒，所到之處皆是他的領域。

然而此時此刻，千夜在中軍那里看到的卻是兩輪太陽，新出現的那輪太陽甚至比張伯謙的還要強烈！

千夜遽然一驚，急忙收了真實視野，不敢再向中軍處多看一眼。

先不說用真實視野窺探會不會被發現，就算不被察覺，千夜也不敢再看。那兩團原力光芒太過強烈，強烈到只要多看幾秒，就可將他雙眼灼瞎的地步。

此前在這強者如云的帝國大營中，千夜一直秉持謹慎，不去窺探他人。這次修煉中受到驚擾，差點受傷，一時心情激蕩，才會溯本逐源看向中軍，結果就有驚人發現。

那團新出現的原力光芒如此強烈，甚至比之張伯謙都要強些，不用問必然是帝國某位天王到了。傳言天王之威可覆千里，今天千夜才親身感受到了那可擾動虛空的強大力量，他不敢再運轉太玄兵法決，只是靜坐調息，緩緩平復涌動氣血。

在帝國中軍大帳，一名身材高瘦，雙眉長至腮邊的老人雙眼忽開，向千夜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緩緩道：“伯謙，你這軍中倒是藏龍臥虎。”

張伯謙全然不在意，淡淡地道：“那小家伙確實有點天賦，讓我都挺吃驚的。林熙棠元帥之前也見過他，評價頗佳。”

長眉老人哦了一聲，道：“本來我還覺得那小家伙原力有些奇特，似乎有陰影存在的樣子。不過既然熙棠已經掌過眼，那應該就還不錯。這些小家伙將來成長起來，說不定能夠接接我們這些老家伙的班。”

張伯謙淡然一笑，道：“指極王殿下太抬舉他們了。”

長眉老人只是笑笑，然后說：“既然我已經到了，那是不是該開始了？我過來的事情，可瞞不了多久。”

“早有此意。”張伯謙說罷起身，喚進門外候著的一名將軍，吩咐道：“傳我命令，各部按計劃行動，全軍出擊！”

那老將軍神色一凜，大聲應了，如飛而去。片刻之后，蒼涼悠遠的出征號角聲響徹整個帝國大營。

平靜已久的大營剎時沸騰，各部集結號聲此起彼伏，早有準備的大軍迅速完成出擊動員。還不到一個小時，第一支部隊就開出帝國大營，隨后帝國各路大軍如潮水般蜂擁而出，沿著巨獸之眠峽谷邊緣行進，如鋼鐵大潮般繞過峽谷邊緣，進擊永夜大營。

大軍出動不久，帝國大營中密密麻麻的浮空戰艦次第升空，有如烏云蔽日，幾乎遮蓋了整片天空。

數十萬大軍一一出動，可謂波瀾壯闊。

張伯謙和長眉老人已經升上高空，將腳下方圓數千里大陸動靜盡收眼底。

張伯謙負手而立，目光越來越深邃，呼吸之間隱隱有山崩海嘯之音，周圍原力也隨著呼吸節奏起伏不定，范圍漸漸擴散。

而長眉老人則是云淡風輕，他看著空中雄偉艦隊，地面蜿蜒大軍，不由得撫須感慨道：“本王上次看到如此景象，已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時光如梭，轉眼間我們這一代人都老了，帝國是年輕人的天下。不過就算再過三十年，看到如此軍容，本王還是會忍不住心潮澎湃。”

張伯謙微笑道：“殿下治軍數十載，什么樣的陣仗沒有見識過？說起來，我當年初陣，也是在您麾下。哦，有老朋友過來了。”

從巨獸之眠對面的永夜戰線同時升起一片烏云和一大團血霧，挾著驚人聲勢，橫跨峽谷上空，向著帝國大營滾滾而來。

長眉老人見了，高深莫測地笑笑，道：“伯謙，看來他們很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張伯謙聽了，一反常態未見殺氣，臉上的笑容反而顯得更加盛了，如深邃虛空般的雙眼中電光乍亮。

長眉老人又道：“既然他們已經先過來了，我們兩個也要上前迎一下吧？”

“正有此意！”

血霧烏云正是梅丹佐和蛛魔督軍洛克薩的領域具現，兩人面沉如水，全速飛行，轉眼就到了大峽谷上方的正中央。然而在他們面前的虛空中忽然出現了兩個人，攔住了去路，竟是后發而先至。

其中一個是張伯謙，兩位黑暗大君都早有預料，然而當他們看到旁邊那位長眉老人時，全都面色大變，失聲道：“指極王！你怎么會在這里？”

指極王笑得溫和慈祥，反問道：“本王為何不能在這里？”

“你不是應該在外層虛空嗎？”梅丹佐厲聲道。

“本王在哪里，似乎無需向你無光君王報備。”指極王微笑道。

梅丹佐和洛克薩都是臉色數變。帝國另外幾位天王此刻理應都在陸緣虛空，以防夜之女王和永燃之焰突襲帝國本土。現在指極王卻出現在這里，難道說莉莉絲那邊出了什么變故？

這個念頭閃電般在梅丹佐和洛克薩心頭掠過，兩位大君反應卻不盡相同。

梅丹佐又驚又怒，畢竟夜之女王如果真的出事，那么血族地位必然直線下降。失去在永夜議會的圣山席位后，整個種族會淪落到什么下場，只看狼人現在的處境就可以知道了。

而洛克薩表情則是復雜得多，看著張伯謙和指極王的神情也變得有些捉摸不定。假如莉莉絲真的有點什么事，那對蛛魔來說反而是個好消息。

萬年以來，血族一直死死地壓在蛛魔頭上，就算莉莉絲那邊出的問題還不到失去圣山席位，只要她能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不再能夠出來活動，對蛛魔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那可不僅僅是種族之間的榮譽和尊嚴那么簡單，還意味著遼闊的土地，大把資源乃至諸多特權。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眼前戰局還是要打的。梅丹佐和洛克薩互望一眼，不約而同地向高空飛去。張伯謙和指極王隨后跟上，四位當世頂級強者越飛越高，轉眼間就消失在穹蒼之外。

大君天王這一級別的戰斗威力太強，波及范圍太廣，若是毫無限制地戰斗，有可能對大陸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只看天鬼大戰使得永夜大陸數萬公里地貌改變，就知道其中厲害。

因此兩大陣營的頂級強者若要盡力一戰，大都會默契地前往陸外虛空，畢竟他們不是虛空巨獸，都有血裔親族，在大陸上打，對誰都沒有好處。

此次大戰，由于人族當前最強者，指極王的突然出現，梅丹佐和洛克薩實際上處于下風。不過兩位大君想要逃走卻是沒什么問題，最多受點傷。只是他們都很清楚，現在地面上帝國兵力占據了絕對優勢，永夜議會的軍隊恐怕兇多吉少。

大地上，千夜坐在越野車里，看著兩邊景物迅速向后退去，緊跟在他指揮車后的是數十輛運兵卡車。與趙冠偉爭奪指揮權一事發生后，幽國公不知道出于什么考慮，并沒給另外一個前鋒營再行指派統領，現在隸屬于他的是兩個前鋒營一千余名戰士。

而在趙君弘和趙君度的隨從出現之后，前鋒營的軍官和戰士恢復了趙閥私軍精銳面貌，再沒出過任何問題。就連另外幾營以及后勤總務上那些容易發生糾紛的環節，都沒發生給千夜下絆子的事情。

實際上，千夜回想這次手法拙劣的挑釁事件，以及幽國公對趙冠偉的評價之中多有贊譽，隱約感覺幕后人不僅是在排擠他，很大可能矛頭指向的是趙君度。

想到這里，千夜搖頭揮去雜念，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手上的行軍計劃，努力把每個細節都記在腦中。這份計劃是臨出發前才發到他手里的，詳細安排了出動順序、行軍路線、預定陣地以及作戰目的等。

眼前最重要的是戰爭。

帝國大軍此次傾巢而出，大營中只留下工兵、勤務和不到一萬人的正規軍，其余部隊都浩浩蕩蕩地撲向永夜大營。

按照千夜手中的計劃，帝國大軍將繞過整個巨獸之眠大峽谷，在永夜大營外展開陣型，然后第二天再行總攻。千夜所在的趙閥私軍被布置為全軍的第二部分，抵達戰場后要先行防御，擋住永夜大軍可能的反撲，然后才是進攻。

此時車窗外忽然一亮，隨后傳來轟轟隆隆的爆炸聲。千夜搖下車窗，向外望去，只見遠方空中燃起一個碩大火球，不斷發生爆炸，向外濺射著碎片殘骸，墜向深不見底的巨獸之眠大峽谷。

那是一艘燃燒的浮空戰艦，只是火勢太大，已看不清隸屬于哪個陣營。這艘浮空戰艦墜毀后，就如同打開了災難之匣，夜空中不斷燃起火球。

一艘接一艘浮空戰艦起火，燃燒，爆炸，然后墜落，整個巨獸之眠大峽谷的上空，全都變成了修羅場，戰況慘烈，而雙方的浮空戰艦還在源源不絕地開來，投入戰斗。

千夜凝聚目力，遙遙望去，終于勉強能夠分辨出墜毀戰艦的隸屬。空戰中墜毀的大多是永夜一方的浮空戰艦，帝國每墜落一艘戰艦，永夜就會有兩艘戰艦被擊毀。

這還是千夜第一次親眼目睹大規模的艦隊戰，頓時為之深深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