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回 西風冷,花已殘(九)

“父王，還是算了，回到草原牧馬放羊無憂無慮的日子，何必整天打打殺殺。”爾東娜面帶憂色看著父親，從小雖騎馬射箭，夢想成為草原上英雄，只是沒有經過戰事歷練，這樣大規模廝殺還是第一次見到。

“難道忘了嗎？那場雪險些將所有牛羊都凍死，多少人餓死，再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父王這樣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子孫后代。”

爾東娜慢慢低下頭，當時雖然小依然記得，大雪下了幾天幾夜，天天看著父兄不停忙碌，將氈房上面厚厚積雪去除，一旦時間久了難免壓塌，透過氈房縫隙向外看去，父親站在那不停嘆氣，雪地上多出幾堆白色，那是自己最喜愛的羊，都死了，高高摞在一起形成一座座小山，那是一次巨大考驗，牛羊大多餓死，牧民只能以雪充饑，盡最大努力保留羊群，一旦所有羊群無法度過寒冬，整個部落將會陷入滅頂之災。

燙好的酒發出陣陣熱氣，東胡王面色陰沉，其他部落首領神情幾乎相同，燕王咳嗽一聲，“只怪趙人太過兇殘，寡人勢與趙人血戰到底。”

“對，不能忘記今日仇恨。”

“與趙人死戰！”

東胡人善戰，更加不畏生死，所有人相信這是命運，生與死同樣是草原之神召喚，即便死去，靈魂同樣魂歸這片生養的草地，東胡人沒有土葬習慣，死了之后直接送到草原深處接受天葬。

東胡眾人紛紛請戰，東胡王點頭，“戰可以，總要講個法子才行。”陣地戰無法突破趙軍陣營，夜襲趙人有所準備，眼前似乎只有堅守一途，若真如此何談擊敗趙國一舉攻克中原之地，還不如乖乖回到草原。

“有一招可用！”

燕王看在眼里心中暗喜，這些蠻人最是好利用，不過幾句話徹底勾起對方戰意，兩者之間仇怨越深反而越好。

“燕王，請講。”

燕王呵呵一笑，神情中透出幾分神秘，“火馬陣！”

“火馬陣？”

眾人面露疑惑之色，對中原奇妙兵法有所了解，什么一字長蛇陣，二龍出水陣等等，通過陣勢增強陣營威力，至于火馬陣究竟為何還是第一次聽到。

燕王嘆口氣，“不瞞諸位，當日燕國大軍圍困臨淄城，幾乎攻入，只是可惜最終敗在田單火牛陣之下，數千火牛沖入陣營，威力無窮勝過十萬精兵！”

“燕王莫非是要效仿此法？”

燕王點頭，“只要數千戰馬足矣！”

東胡王聽罷哈哈大笑，“如此有何難！”東胡大軍陣營之中戰馬何止萬數，向前一戰騎兵戰死剩余戰馬接近一萬有余，既然可以取代兵力最好不過。

“既然王兄應允，今夜來一招火燒趙營，明日之后火馬破趙之美名必然傳開。”

“好！”

計劃商定，眾人喜笑顏開，先前沮喪徹底消失，紛紛舉杯痛飲，只等天黑之后擺下火馬大陣一舉攻克趙軍大營。

趙軍陣營眾將齊聚，連番取勝同樣心情大好，唯有趙括眉頭深鎖，張良上前，“大王，為何而擔憂？”

趙括道：“燕與東胡聯軍完全出乎本王預料，此戰若能速戰速決倒也罷了，唯恐拖延太久。”

張良點頭，“大王心思張良可以體會，如今守衛城塞燕軍加上東胡大軍，兵力應該不下二十萬，即便列陣沖殺，想要短時間內攻下城塞同樣無法做到。”

“列陣沖殺，不妥。”趙括搖頭，兩戰下來兵力損傷接近二萬有余，東胡騎兵戰力之強不在當日秦軍之下，雙方硬碰硬誰也討不到好處。

“大王可有破敵之法？”

“軍師可還記得當日如何擊敗白起所率秦軍？”

張良面露喜色，“誘敵之法！”

趙括點頭，“不錯，東胡人雖善戰，怎奈不懂戰法，兵法之妙恰如當年孫臏，斷足之身可破龐涓強大魏軍。”

“當主動退兵。”

兩人相視一笑，出征之時將張良留在身邊最為合適，相比而言，李斯、田單等人處理政事更為出眾，論兵法謀略無人能與張良相比。

“退兵一事關系重大，本王一時之間無法決斷，所以請軍師前來商議。”

張良笑道：“大王盡可放心，軍中·將士將大王視若神明一般，沒有人會質疑大王任何決斷，張良同樣如此。”

趙括淡然一笑，話雖如此，有些事還是要有所考慮，“立刻通令全軍，糧草先行，天亮之前依次退出營地，白英率眾峽谷兩側設伏，沐塵負責斷后。”

命令下達，趙國大營紛紛而動，恰如張良所言，王命一下，所有人快速行動，營帳收起裝在木車之上，負責押運糧草兵士通過大營先行離開，其余兵士集結成陣只等主將下令，趙國大軍兵力接近二十萬，退兵遠非那樣簡單，各陣營井然有序，即便如此一直到深夜，除了白英率部離開之外，其余陣營尚在營地之中。

城塞內

戰馬云集，兵士手持火把分列左右，后面是一隊騎兵，燕王點頭，城門打開，戰馬紛紛出城，有人快速上前將掛在戰馬尾巴上面柴草點燃，火光瞬間升起，戰馬吃痛發足狂奔，身后騎兵發出呼喊聲以兵器驅趕戰馬直奔趙軍陣營沖去。

“大王，快看！”

道道火光接近，速度極快，戰馬渾身被火點燃，完全變成火馬，相比平時速度更快，火借風勢同樣越發猛烈。

“火牛陣！”

趙括看在眼里，雖未親見，但對當日田單火牛陣破燕軍聽人說起，見到田單之后同樣問及當日之事，想要發揮此陣最大威力當有三個條件，一，足夠火牛，二，對方大意，三，選擇合適時機。

夜黑風高，相比牛而言速度更快戰馬，火馬陣威力可想而知，沒有撤去營帳紛紛被火點燃，躲閃不及兵士同樣被痛得近乎瘋狂戰馬波及，慘叫聲陣陣傳出，身上盔甲同樣無法承受戰馬巨大撞擊。

負責外圍防御陣營完全陷入慌亂，沐塵率領親兵催馬來到近前，“大王，是否出擊？”

“按照命令，立刻退兵！”

“是！”

沒有絲毫猶豫，沐塵同樣如此，相比而言，王命更為重要，陣營快速向后退去，弓弩先行然后是步兵，騎兵兩側快速響應，然后才是中軍大陣，退兵同樣有所講究，彼此間陣營配合，一旦對方沖入可以快速形成反擊。

趙軍陣營向后退去，彭彭彭彭，戰馬倒地聲不絕于耳，有的直接撞在營帳上面，拼掉最后一口力氣，戰馬渾身上下完全被火波及。

“殺！”

趙軍陣營火勢沖天，火光中隱約看清人影不停晃動，燕王大喜，必然是火馬陣奏效，趙括即便再聰明同樣想不到自己會用當年齊人對付燕軍方法來對付趙人，不可否認此法之妙，戰馬速度極快，加上騎兵控制，道道火龍沖向趙國大營。

東胡騎兵發動，聲勢驚人，連連催動戰馬快速殺出，身上起火戰馬紛紛倒地，東胡騎兵避過火勢殺入趙軍大營，除了向前被火波及防御陣營之外，其他陣營早已人去營空。君子聚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