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夢里的身影

失去面具的遮擋，金天使那張清純如出水青蓮的面容上，一雙眼睛緊緊閉著，神態透露出顯而易見的緊張和不安。

從這刻起，她將跟那張面具永久的告別，那張陪伴了她漫長生命時光，成為她掩藏厭惡的與生俱來魔眼力量的依賴的面具，將從此訣別。

她閉著眼睛，大口的呼吸，調解者緊張的情緒，雙手緊緊的攥著。

那緊張，完全不像在戰斗中多危險都不會慌亂的神殺團團長。

恒毅端詳著她那張清純美麗的面容，那是跟二小姐不一樣的清純，因為不是偽裝。

金天使的身形是成熟的豐滿，充滿引人遐想的魅力，偏偏卻有一張清純的讓人不由自主欣賞，不由自主遠觀而不敢靠近褻瀆的面容。

恒毅總覺得這種組合猶如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形，還有那雙充滿邪惡力量的魔眼。

如此矛盾卻又組合出兩個極端的完美協調。

那雙金紅，黑紅的瞳孔因為眼睛的緊閉而看不見，恒毅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一點異樣的緊張，不由自主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金天使魔眼帶來的那種失控沖動的滋味，可是那幻想里是已經不復見面機會的紅，于是，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濃濃的悲傷。

黑色的晶片猶如無敵魂珠一樣，在恒毅指上，輕輕按入金天使的額頭，緩緩的，沉沒了進去……

恒毅雙手交握，支在桌上，下巴壓在合攏的拳上，靜靜等待。端詳著漸漸平復下來，又很快流露出緊張情緒的那張面容。

“睜開眼睛。”恒毅輕輕的鼓勵著，金天使深吸了口氣，慢慢的。一點點的睜開了那雙美麗的桃眼……

晶片這時看來近乎無色。僅僅流露淡淡的金光。

晶片下，是金天使那雙奇特的眼瞳。一金紅，一黑紅的色澤，仿佛沒有被晶片阻擋，但是那種邪惡的奇特魔力卻果然感受不到了。

金天使眼睛剛睜開。又急忙閉上。

神情看起來十分緊張，脫下了面具，這才是真實的她。

恒毅想起曾經在東太星系基地的大戰后，她飛到面前，突然露出那雙魔眼，在自己剎那失神的時候吻上自己的情形，對比此刻誠恐誠惶害怕魔眼影響自己的緊張。不禁覺得有趣又可愛。

恒毅湊上去，輕輕的吻上金天使的唇……

金天使如被電擊，慌忙后退。

仍然閉著眼睛，聲音里帶著急哭般的沮喪。“還是不行嗎？還是……還是需要面具嗎？”

“不是。不需要面具。”恒毅忍不住笑了起來。

閉著眼睛的金天使微微一怔，恍然明白恒毅是在戲弄自己。

不需要了，這件飾品真的達到理想的效果，從今以后她不需要再依賴面具生活了……

靜靜的，一時只有風聲。

半晌，沉默的金天使突然開口。“真的嗎？”

“真的。”恒毅肯定的保證。“我不會拿這種事情安慰你，更不會希望無數男人發狂的追著，沒止境的試圖侵犯你。”

“真的？”金天使仿佛沒聽到恒毅強調的話，又一次認真的追問。

恒毅微微一怔，聽懂了，她問的不是晶片的效果。

“真的。”恒毅沒有絲毫猶豫。

一時，靜靜的，又只有習習風聲。

金天使仍然沒有睜開眼睛，但已經沒有了緊張不安的神情。

“其實我不太明白。”恒毅緩緩的說著心里存在已久的疑問，靜靜注視著金天使平靜下來的神情。

“……緣份吧。”金天使這么說著，沉默了片刻，又輕輕道“也許我們前世認識呢？”

“前世……”這兩個字對恒毅的觸動太深，前世今生，別人不會記得前世，而他記起殘魂狀態孤獨游走宇宙千年的前世，前世還有些什么，他一直渴望知道，但神腦至今沒有給他答案。

“相信夢嗎？”

“相信。”恒毅回答的很快，因為根本不需要猶豫，他比誰都更相信夢里的自己。

“總會夢見一條黑影，看不清模樣，只有那雙眼睛特別清楚，還有身形輪廓，我不知道他是誰，總是靜靜的在夢里凝視著我……第一次在東太星系基地見到你的時候其實我沒有你以為的那么堅定，當時在想，如果你是個有死的理由的人，那就殺了你如青系所愿，解救自己。”

恒毅對此并不意外，當時金天使對他的信任十分離奇，恒毅覺得那是他們有類似的信念，故而投緣。

“可是當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放棄了這種想法，因為你的眼睛跟夢里那條身影的一模一樣。”金天使輕輕的訴說心底的秘密，卻讓恒毅恍然明白那時候不僅僅是投緣，還有這樣的理由，這才是金天使當時會信任他的重要原因。

“如果不是我？”恒毅相信金天使的夢一定有特別的理由，很可能是受到靈魂中吸納的某個強者殘魂的影響，這類影響很可能是無意識的，讓人完全摸不著頭緒，但是，就是會影響著人。許多的一見鐘情其實就是兩個曾經本有交際的殘魂部分的影響，當這樣的兩個人碰到的時候，那種影響就會出現，撩動他們靈魂中曾經的情感，于是，有許多一見鐘情的故事流傳。

其實那不是一見鐘情，而是前世，甚至前前世情感的延續。

可是，因為這種殘魂影響很不明確，對于完整的靈魂而言微乎其微，沒有記憶，沒有畫面和聲望，甚至很可能只是見到曾經無關情愛的熟悉人而已。

這樣的情形下，長久的相處也難以產生相應的強烈愛戀。這也是許多一見鐘情無疾而終的理由。

得到殘魂記憶的恒毅很清楚這些事情，也很清楚殘魂的影響。

如果他，并不是金天使夢里的那個人呢？

“已經不重要了。”金天使輕輕搖頭，語氣里沒有任何猶豫和迷茫，那種堅定讓恒毅刮目相看。又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其實夢里的那條身影輪廓跟你并不像，只有眼睛一模一樣。”恒毅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金天使透露的心聲，他相信很可能還有下文。甚至已經猜到下文。“第一次見到許問峰的時候我很吃驚。他的眼睛跟你很像，身形輪廓跟我夢里的那條身影真的是一模一樣。站在面前的時候，手臂，手指的輪廓，幅度。肩膀……從頭到腳完全一樣！沒有任何差別，你能明白那種震驚嗎？”

已經有很多人說過，恒毅跟許問峰的眉目相似度極高，所以恒毅早猜到更像的人是許問峰。

如金天使所說，兩個人的身形相似度達到這種程度，那就不叫相似，而是——根本是一個人。

“能夠想象。”

“可是我沒有半點猶豫。因為我覺得不是許問峰，是你。他們的身形很相似，可是他們的眼神不同，夢里的身影最清楚的就是眼神。很干凈，很堅定，深邃可是沒有渾濁的復雜，只有沉穩和充滿智慧的感覺……那不是許問峰的眼神，許問峰太復雜，太渾濁深沉，太虛偽善于偽裝……”

聽著金天使當面說著大哥的壞話，恒毅只能苦笑，但他知道金天使說這些不是為了中傷而是簡單的描述自身真實的感受，他自然沒有打斷。

“眼睛是靈魂的顯露，我一直相信這點，所以許問峰不是，你才是。”

沉默。

久久的沉默……

恒毅的心情很復雜，曾經衣水藍問過他，如果前世今生發生碰撞和無可回避的交集，他應該怎么辦。

他說過，盡力承擔前世，不負今生。

是否能夠那么完美他不知道，因為世事難盡人意，但他會盡力去做。

盡力做到最好，那就是他的極限。

同樣被夢困擾的人生，而從金天使的描述中，跟他和許問峰曾經有過交集是肯定的，但從金天使夢的程度而言，組成她靈魂部分的殘魂肯定不止一個，這部分的殘魂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她完全沒有必要為這一小部分而困擾自己，因為太多的人的靈魂里都存在這樣的部分，除了極個別的人外，甚至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一點。

但好在金天使并沒有因此困擾，她很明確，她更在乎的是今生真切體會和看到的一切。

希拉星系找回殘魂記憶的時候恒毅就知道一件事情，他跟許問峰不是兄弟，而是同一個人的兩部分靈魂。

區別是，許問峰擁有的那部分殘魂里還擁有其它強者的殘魂，組成了一個完整的靈魂；而他沒有，是完全以殘魂形態存在、然后重生。

他得到的部分殘魂本來不存在力量，但在漫長的孤獨流浪中自我拯救的創造了殘魂神決，他擁有的所謂天賦吸收周圍天地自然之氣能量的能力就是殘魂狀態是自我拯救，成長，強大的結果。

如果真是金天使夢里的人，那么那個人，可以說是許問峰，也可以說是他恒毅。

“這么說，是讓你困惑了嗎？”金天使輕輕的問著，她想了很多，她覺得這個夢也許會讓人迷惑，疑問。她在意的是夢里的身影，還是面前真實的人？

可是這答案，其實沒有人能夠回答，因為在乎于如何去想。

“不，那不重要。”

“……真的？”

“真的。”

習習的風，輕輕的吹。

金天使睜開了眼睛，四目交接，靜靜的，彼此凝視……

久久，無聲，卻不由自主的，一起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