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二十二章 行盡黑暗而見光明

阿凱族神忙道“無雙神放心，其實五十族人人都有充沛的資金！長年累月的積累，哪里拿不出這筆錢呢？”

恒毅倒感興趣了，這阿凱族神治理的情況看來跟別處沒有多大差別，至少大體上如此，監察陣送來的信息情況來看，曾經初來乍到的時候阿凱族神倒做過一些比較反常的舉措……

難道，還真是遇到知音了？

恒毅邊聽阿凱族說，已經注意到阿凱族過往的經歷情況，出身是人類文明的一個小星球的星主，后來該星球在大聯盟的進攻中滅亡，親族死的七七八八，他帶著幾個堂兄妹脫離人類文明，當時是星三修為的強者，在神秘花園干了三百四十年傭兵時修為跨入頂尊，后加入利塔族，至今一百三十六年，掌管星系一千座。

當初他離開人類文明的事情是個值得考究的疑問，恒毅結合神腦給予的信息顯示，當初阿凱族神在人類文明時是頂尖資質的天才，風險歷練雖然談不上特別出眾，但也屬于應有的水平，風險歷練后的幾十年戰斗非常積極勇敢，是很合格的戰士。

除此之外，讓恒毅在意的是阿凱族神一起逃出人類文明的堂兄是死在他加入利塔族前不久的一次傭兵戰斗任務，而那次任務他創建的傭兵團傷亡非常慘重，死亡達到七成；其次就是在加入利塔族的當年，阿凱族神的堂妹嫁給李旺族神為妻。五年后，死于星系戰爭。

就在他堂妹死的當年，他曾經在管轄的星系里做過些反常的改革舉動。但不到半年又偃旗息鼓。

阿凱族神經歷的這些情況分明透出明確的信號，他的每一次重大決定和變化，都跟身邊親人的死亡有關。

恒毅在結合別的信息得出一個明確的結論，阿凱族神非常在意親人，對親族特別善待。

“方便談談過去的事情嗎？譬如離開人類文明的理由，從傭兵團加入利塔族的原因。”阿凱族神在加入利塔族的時候已經是四星頂尊，一支經營了幾百年的傭兵團毫無疑問積累了巨量的財富。無論是為錢還是為靈魂一體法器而加入利塔族的動機都不夠充分。

阿凱族神沉默有頃，最后痛快點頭道“當然可以，無雙神跟我過去沒有交情。是需要有所了解才能夠談得上信任。”

恒毅作洗耳恭聽之勢，沉默的傾聽阿凱族訴說起過往……

“……當年家星遭遇入侵，那場戰斗本來可以贏，可是家父因為一樁事情得罪了系主。系主有意拖延增援的時間……那時候我年輕氣盛。得知真相后本先想殺了那系主，被堂兄妹們勸住。主要是因為當時打不過……人類文明黑暗至此，于是我帶著仇恨離開人類文明在神秘花園討生活……”

恒毅靜靜傾聽阿凱族神的心路歷程，所謂的阿凱族，其實阿凱是他父母稱呼他的小名。

“……傭兵團不好過，但是比較自由，至少頭頂上沒有人類文明那些骯臟的系主，咱們愿意接什么任務那就接什么。累了就歇一段時間，誰也管不著我們……傭兵團的生活總體上很自在。期間成家，堂兄妹幾度結婚，幾度痛失愛侶，生生死死在傭兵的世界很平常，時間長了也想找個地方安定下來……”

伴隨對過往的追憶，阿凱族神的神情越來越柔和，那些過往雖然經過時間的沉淀，但顯然沒有讓他遺忘，始終記憶深刻，包括當時的心情感受。

每一個頂尊都有段不尋常的經歷，這是必然，漫長的時光里會經歷許許多多，在宇宙中生存，并且生存的好絕對需要付出很多。

“……成為頂尊后就考慮找個大文明安頓，也好帶著大家過安生些的生活，神秘花園雖然自由自在，但宗族的人多了，難免有許多在修行方面沒有天分，不適合戰斗的那類，光靠傭兵團的收入養數量越來越龐大的宗族說實話也很艱難，就在考慮離開傭兵界的時候，一個認識很多的朋友帶來委托，是三十年前被滅族的一個中型文明的族長，我跟他認識很久，打過很多次交道，處于交情考慮勉強接受，作為最后一次傭兵任務。”

說到這里時，阿凱族神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們當傭兵的，雇主只要給的價錢合適，就算明知道是接炮灰位置的戰斗也不在乎，但前提是要說明白，價錢給夠！沒想到我載在這個人手里，原本說好是常規作戰，結果事到臨頭我參加的是誘餌戰斗……”

恒毅已然明白阿凱族神當時的憤恨，被多年的朋友欺騙，因此失去堂兄。

“……堂兄和很多老手足都死在那場戰斗里了。后來我質問他，他說明說我就不會答應，哪一戰關系他們文明的存亡，在種族的未來和友情之間他別無選擇，他說，他會給雙倍的錢。”阿凱族神喝了杯酒，自顧繼續說了下去。“那天說了很多，還跟他動手，總結起來其實也很簡單明白，我是傭兵，給錢賣命無所謂，欺騙我的代價有限。那時候我的憤怒能怎么樣？傭兵團里活著的人都在，即使我殺了他，我能逃，其它人能逃出他的大軍圍攻嗎？不能，傭兵沒有對抗一個中型文明的實力。”

“堂兄的死讓我痛下決心立即結束了傭兵生活，加入了利塔族。我們有了自己的星系，有了自己的大軍，有了在宇宙中上的臺面的真正地位，而且還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阿凱族說起當時的意氣風發，絲毫不加掩飾的流露出滿足感。“可是，打擊接踵而來。利塔族的內部混亂不堪，堂妹的死不是意外，是李旺族神后宮之爭的犧牲品……幾百年了，當年離開人類文明的堂兄妹一共一百三十七個，修為上不了天尊老死的一百三十五個，最后兩個死在傭兵團，死在利塔族。”

這番敘述讓恒毅已然明白阿凱族神的心路歷程……

“無雙神可能視我為投機投靠，但其實在我心里很早就有想法，如果人類文明不是那么黑暗，我的家星不會滅亡；神秘花園的傭兵期間我不想說什么，欺騙與被欺騙，人性之常事而已，錯在我錯接了委托；可是來了利塔族，我什么都有了，錢，權，地位，軍隊——仍然逃不出無能為力的悲傷。個人的力量能夠保護的人太有限，強如族神也不例外。真正能夠為宗族帶來長久未來的辦法是什么？我從沒有放棄思考，堂妹死后我就明白了，即使我是利塔族的族神，但比人類文明跟更黑暗，更混亂的環境里，我的宗族子孫未來能有什么平靜和美好？就算是利塔族神，這么多年來我也看到多少他的子嗣非正常的死亡。”

阿凱族神說到這里，眼里的光芒特別的亮。“加入利塔族的時候我就想創造一個非常美好的未來。但我不知道怎么做，不知不覺，管轄的星系就變的跟其它族神一樣了，堂妹死后我在悲痛中反省，觀察，才發現管轄的星系系主差不多都是我的子孫后代，堂兄妹的子孫后代，過去傭兵團老部下的宗族后代。跟別的族神一樣，沒有區別……沒有……他們被環境同化，我能怎么做？痛下決心的改革不到半年就中斷了。如果我要改變，得處置多少人？又得面對多少親族的苦苦懇求，多少老部下的聲淚俱下？親族不說有多難下狠手，那些老部下們當初跟我干傭兵，出生入死多少年，多少人、多少次舍命救護過我？”

這種難跟當初巔峰派的徐霸王如出一轍，恒毅聽到這里已經明白，阿凱族神并不是從來就有明確崇高的信念，但他用至今為止的人生經歷明悟了這些。

恒毅站了起來，由衷抱拳作禮道“為創建長久未來，共勉之。”

阿凱族神正色起身，抱拳回禮。

自從離開人類文明，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作禮，他知道，無雙神已經明白自己的心志，從此刻開始，視他為同道中人。

“我沒有無雙神的智慧，不能在當年剛到利塔族的時候就明白這些，但是有無雙神令的推動，我就能夠用以阻擋所有親族，老部下的求情懇請，一定把阿凱族帶上正軌！”

這份恭維恒毅實在受之有愧，不是他如此睿智，其實是自幼的夢讓他有這樣的追求，是師父大元曾經的教誨讓他對此更堅定不移。

事實上歷史總在黑暗與光明中交替推進，其實人們普遍相信的，最通俗的黑暗和光明也就是宇宙最終極的真理。

他只是很幸運，從記事起就走在信奉追隨光明的理念之路；而阿凱族神用了幾百年的人生經歷，無數的悲苦離合才萌生走上這條路的念想。

阿凱族神此行最主要的事情已經完成，這時候抬臂作禮告辭，推心置腹的道“無雙神既然信任，我也不敢隱瞞自己的想法。無雙神令公然制定繳稅下降，這是非常了不起的措施。其實真正野心勃勃的族神總是少數，即使反叛的二十九個族神里面，絕大多數也不是為野心，只是因為跟野心勃勃的族神利益捆綁太深，不得不為而已，我想無雙神如果善加區分，一定有很多族神的靈魂可以盡快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