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背水一戰(上)

完顏宗望回到燕京之后就開始下手處理先叛遼再叛宋的常勝軍。一番清理絞殺之后，數萬常勝軍煙消云散，少部分殘渣余孽已經不足為慮。

正當這位右副元帥滿心期盼的整軍備馬，積蓄軍資。準備等到八月之后，天氣漸漸冷下來的時候再次南下攻宋的時候，就接到了自己的兒子完顏思齊兵敗被殺的消息！

兒子戰死了讓這位統帥很難過，不過卻不會太久。一名常年統兵作戰的統帥心性早就已經被無盡的殺戮磨練的冷漠無情。更何況他又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

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支據說是常勝軍余孽的軍隊有一個極其悍勇的主將。他那武勇過人的兒子就是被此人陣斬的。數以千計的精銳戰兵沒幾個能逃回來的，這讓久經沙場的完顏宗望非常重視起來。

他派去打探消息的硬探們只回來了三個，其它探子都掉了腦袋。

回來的探子說這個叫做高陽的古怪軍將來歷不明，誰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從哪里來，任何的身世來歷全都沒有。

此人在那陳家塢堡外面掛起反金大旗，四鄉八里的孬漢們多有投效之輩。現下那支叛軍總數已過千人之眾。

完顏宗望對這支突然冒出來的軍隊很重視。現在的金國可不是剛剛起兵的時候了。那個時候什么都不是自己的，只有命是自己的。殺了、燒了、搶了的什么都不心疼。

可是現在，這縱橫數千里之地可都是姓了俺們完顏了！尤其是在著燕京腹心之地出現這么一支叛軍，那真是讓人寢食難安。

為了不讓自己的南下攻宋計劃出現什么紕漏。完顏宗望當即下定決心消滅這支軍隊！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久經沙場的完顏宗望當然明白要怎么做事。將準備用于南下作戰的軍隊調動起來一大批，由自己親自率領著主力前去剿滅叛軍。

作為前鋒出發的是一只總數接近兩千騎的前鋒部隊。這是完顏宗望派出來纏住高陽的部隊，不能讓高陽跑了。

這支前鋒部隊的指揮官名叫耶律余睹，是一名遼國降將。耶律余睹作戰英勇，善于捕捉戰機。而且非常有決斷之心。缺點就是太過激進，發現戰機就絕不放手！

耶律余睹原本是遼國重臣，只是因為各種私人原因在女真人起兵不久就降了過去。之后在滅遼之戰中殺自己同胞很是起勁，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也是個比較得力的二鬼子。

他率領的這兩千騎大部分都是降金的部族軍，都是由前遼軍士組成。正騎在戰馬上滿心抱怨這越來越熱的鬼天氣的耶律余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此刻已經被高陽給盯上了。

耶律余睹的性格之中冒險的成分很大！他在滅遼之戰中嘗到了突襲的大甜頭，就再也不想放手！

這次也是一樣，耶律余睹對于不過千余的敵軍談不上什么重視。不過也不會犯輕敵的錯誤。

完顏宗望讓他快速行軍，去纏住敵軍。他在仔細考慮之后決定在熟悉當地地形的土著帶領下繞路去打突襲！

“打成了最好，要是被發現了那就一直吊住，都是精騎。還能往哪里跑？”這是耶律余睹的戰術想法。

從燕京城里翻出來的當地土著帶著這支軍隊沿著一條大河邊向著陳家塢堡靠過去。這沿河一路大都是沼澤濕地，沒什么人煙。靠近陳家塢堡的那一段有很多樹林可以做掩護。

耶律余睹不會知道在千年之后會有一種可以在萬米高空之上將他的軍隊看的清清楚楚的東西！

高陽在收到女真大軍出擊的消息之后就每天都會放一次高空無人偵察機。將周圍方圓百里之內都偵察一邊之后立刻回收。平日里能不用就不用，只不過現在一定要用！

當耶律余睹的軍隊暴露之后，高陽當即就決定在走之前把這股膽敢冒進的敵軍給吃了。怎么著也要給女真人留下個深刻教訓。

完顏宗望的主力部隊距離他的前鋒至少有一百多里地！而且走的還不是一條路。一旦耶律余睹被攻擊，短時間內根本發不出消息也等不到任何支援。

只要實力足夠能吃掉，那這近兩千騎就死定了。

“你父親那邊都準備好了嗎？”站在戰馬旁邊由幾名剛剛挑選出來的親衛們幫著穿戴厚重甲胄的高陽向一旁的陳方亮出聲問道。

“將主。”身上穿戴著高陽帶過來全新威武鎧甲的陳方亮躬身抱拳，大聲說道“家父已然收拾妥當，大軍離開之后就會帶著陳家塢堡的人前往河北西路。金狗們上次南下在那邊大肆劫掠，弄的那邊殘破不堪很多地方荒無人煙。陳家堡的人過去很快就能有個安置的地方。”

高陽目光一凝。看著他說道“你也去了？”

陳方亮身子一顫，當即跪下請罪。“末將該死！末將該死！有眼無珠跟著郭藥師那個腦后長反骨的叛徒，末將有罪！”

高陽低頭看著他，冷聲說道“慢慢補回來吧。”

“謝將主！謝將主！”陳方亮急忙出聲喊道。

高陽這段時間里面招了不少兵馬。很多都是到處流竄的常勝軍軍士。或是有心在這亂世之中殺出一條富貴路的豪強子弟。還有一些活不下去，只為混口飯吃的各色人等。

這些燕趙大漢們幾乎個個上馬能控弓，步戰能持槍！這個國家自古以來強兵大多出自燕趙和秦川。原因無他，從戰國時期流傳下來的傳統。燕趙多豪邁之士。

高陽在所有軍士當中挑選出來五十余人作為自己的親衛隊。每一個都是弓馬嫻熟。武藝高強之輩。胯下騎著高頭大馬，身上披著高陽發下來的猶如神器般絢麗的超強戰甲。

這些全身戰甲不但做工精美，外觀華麗。而且防御能力超強。之前發放戰甲的時候用刀砍、槍戳、箭射全都能抗的住！這些寶貝全都被親衛們當成了傳家之寶一樣愛護。對于高陽的忠誠愛護之心當即開始涌出。

籠絡手下，不出點血怎么能行？這個戰亂的亂世之中，籠絡這些武者最好的東西就是神兵寶甲！

所有軍士都對這些戰甲非常艷羨！戰場之上誰不想有這樣一套保命的好東西！只可惜，除了高陽的親衛和部分軍將之外，再無旁人可以得到。

遠處的陳家塢堡開始冒出濃濃黑煙。不少陳家出身的軍士全都神色黯然。親手燒毀自己的家鄉，放到誰的身上都會不舒服。

完顏宗望親自帶領數萬大軍而來，小小的陳家塢堡怎么可能抗的住！逃跑，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爹爹。”騎在馬上的陳方明神色糾結，看著自己的父親欲言又止。

“唉”陳老爺子明白自己兒子的心意，他想去上戰場！只不過，陳家現在可離不開他。

而且，陳老爺子暫時還不能將兩個兒子都送到高陽麾下，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這個道理無論到哪里都通用。

“方明啊，現在還不行。再等等，等到那位高將主可以守護的住的時候，你想去就去吧。再等等。”陳老爺子將目光投向遠處的大營，輕聲說道。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時分，幾片云彩無力的漂浮著，天空上頭的太陽毒辣到讓人感覺好像要被曬干了一樣。

耶律余睹低聲咒罵著這該死的鬼天氣，質地優良鎧甲在這個時候好似要人命的催命符一樣滾熱發燙讓人難以忍受。

作為一名沙場老兵的耶律余睹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應該做些什么。哪怕是在這種要死人的鬼天氣之下他也不會去卸甲。

作為一個老兵，何時何地都要保持著警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自己能夠活下來。

耶律余睹帶著自己麾下的兵馬離開了那條能夠帶來陣陣清爽氣息的河流，轉向往遠處的一大片樹林走去。根據向導的說法，過了前面的那片樹林，再轉出一片小山丘就是陳家塢堡了。

耶律余睹估摸了一番路程和時間，算算大概會在天色暗下來之后就可以靠近陳家塢堡。到時候是直接來次夜襲還是貼上去纏住敵軍，等待右副元帥帶領的大軍前來。那就要看情況再說了。

“天太熱了，到前面那片林子里去避避暑。等過了這陣熱頭再繼續前行。”耶律余睹悶聲說道。

“得令。”一旁的軍將大聲應道。

數十騎硬探吆喝著沖出大隊，縱馬前行，去前方的樹林打探消息。不多時，硬探們穿出樹林，吹動軍號表明林中無事。

“今天吹的東風啊。”靠近樹林，感受到陣陣撲面而來的微風吹過，耶律余睹低聲自語道。

將近兩千名的軍將帶著數千匹的戰馬、馱馬，隊伍綿延數里之長。好大一會兒工夫才進入樹林之中休整。

分出人手去各處哨探，再派出輔兵、奴兵們去河邊打水之后，耶律余睹找了個陰涼點的地方大口喝著囊子里已經被曬的發熱的水。

周圍的軍將有不耐熱的，直接就將戰甲解了，馬匹也是一樣。人熱的時候，馬匹更熱！出汗不說，脾氣也會變的暴躁起來。人喊馬嘶之中，已經有好幾個人被尥了蹶子。

安撫馬匹，解下馬鞍籠頭等物件，用自己水囊中的水去喂戰馬，倒在馬身上去為戰馬降溫。對于騎兵來說，戰馬就是自己的第二生命。怎么愛護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