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清明上河圖(三十六)

冷聲說道“像他這種為了投降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可以下令不許各地勤王大軍前來汴梁城的叛徒殺就殺了，你還想為他討回什么顏面？難道你也和他一樣想要投降不成？”

“你胡說！”李綱被高陽的話氣的不輕，扯著脖子大聲喊道“某家對今上忠心不二，赤膽忠心可昭日月。怎么可能會投靠金賊！”

“那就閉嘴！”高陽冷聲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是來和金隊做戰的，沒有時間和你們磨牙。記住了，我不是你們的臣子，頂多只是有著共同敵人的盟友！所有想要投降金國人的都是我的敵人！我對待自己的敵人從來就不會心慈手軟。”

“你”李綱伸出手指著高陽，顫聲想要說些什么。高陽沒等他把話說完就不耐煩的說道“想要有話語權，想要得到尊重。沒問題，請拿出實力來！就你們這些都門禁軍的戰斗力，給我常勝軍的軍士們牽馬都不配！沒有實力就閉上嘴！現在，帶我去見你們的皇帝。如果你們還想從女真人的手里面脫身的話。”

“氣死我也”李綱面色漲紅，雙目圓睜。渾身顫抖著想要說些什么，卻被一旁的張叔夜給攔住了。

張叔夜常年在外地為官，眼光和見識跟這些在繁華的汴梁城里面醉生夢死的人不同。他心里面非常清楚，剛剛在外面大展神威擊敗了強大的女真大軍的常勝軍，根本就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對抗的。

整個汴梁城之中弱兵無數，真正有些戰斗力的也就是他張叔夜從山東帶過來的那三萬勤王之軍。可是那些兵都是些民壯和鄉勇啊！他們怎么可能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常勝軍的對手？

再說了，之前和女真人的數場大戰已然讓他手下的鄉勇們損失過半，又分散在龐大的汴梁城里面，哪里還會是常勝軍的對手？

此時的汴梁城已經沒有了抵抗的力量。就像是被脫去了衣物的少女一般暴露在了高陽的面前，他們根本就無力反抗。

與其為了一個整日里只知道爭權奪利，排除異己，還暗通女真人的耿南仲將整個汴梁城置于險地。還不如先安撫好常勝軍，等到擊退了大敵女真人之后，再從長計議。

“高將主，本官張叔夜，這廂有禮了。”年過花甲，須發皆白的張叔夜站到李綱身前，向著高陽拱手行禮。

原點很快就將張叔夜的生平事跡告知高陽。得知張叔夜的生平事跡之后。面色冷峻的高陽也不由得微微動容。無論是在什么地方，愿意以身殉國的人都會得到尊敬。

“張大人，你好。”高陽坐在戰馬上，雙手抱拳回禮。

“高將主不遠千里來援，老夫感激不盡。只是高將主擅自殺害朝廷重臣，這件事情總是要給個交代才行。”張叔夜冷靜的出聲說道。

高陽挑了挑眉頭，沉聲說道“怎么殺個漢奸誰都要我給什么交代？算了，你們決定不了這件事。還是去見皇帝之后再說吧。”

高陽這次過來壓根就沒有從宋國朝廷內部入手，玩體制內路線的打算。不提外面女真人還在虎視眈眈。就這么個混亂無比的朝廷，高陽主動加入進去完全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與其去玩什么朝堂斗爭，不如憑借實力重新制定游戲規則！

張叔夜點點頭，心中也明白此事誰說了都不算。此刻只能先去稟報兩位皇帝來做圣裁了。

城門附近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常勝軍的軍士。周圍只剩下一些張叔夜帶來的山東鄉勇。至于唐恪等人早就腳底抹油的溜掉了。

數以萬計的大軍在各級軍將們的帶領下。策動著胯下戰馬緩緩前行，密集而又沉重的馬蹄敲擊在青石道路上帶起悶雷般的巨大聲響。

清冷的夜空之中，高掛半空之中的一輪皎潔明月灑下無盡的銀白色月光照射在將士們身上的金屬戰甲上面，帶上令人炫目的耀眼光澤。

如此規模的巨大騷動。汴梁城里的百姓們想不知道都難！

大軍通行，城中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顯貴之家，全都家家戶戶大門緊閉。燈火齊暗！

誰也不敢給自己找麻煩！這個年代的軍隊可沒有什么好名聲可言。更何況宋隊之中有許多都是被收編的流民與賊寇！騷擾百姓那是再為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年初那次大軍入城，汴梁城里的百姓們就已經受夠了！

一雙雙或是驚恐，或是好奇的眼睛透過門縫窗戶縫看向外面。在月光之下看著那支持兵貫甲的大軍排成整齊的道道橫列，經南薰門，朱雀門，過龍津橋，直入御道。

寬闊的御道長達數里，正對皇城南面正中宣德樓！

跟隨常勝軍一同前往皇城的李綱與張叔夜越走越是心驚，越看越是膽顫。就連眼皮都開始直跳！

這是怎樣的一支軍馬啊？數以萬計的大軍前行居然沒有任何擾民之事發生！如此嚴明到了讓人恐懼地步的軍紀，這在兩人的心中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更讓他們心驚肉跳的是，這支大軍進退有據，軍容整潔。如此之多的軍士們就連高聲喧嘩的都沒有！幾乎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語，策馬持兵，按照行軍隊列默然前行。

如此規模的軍隊行軍之時除了馬蹄踏地的沉悶聲響，身上戰甲的晃動之聲，戰馬不時發出的嘶鳴之外，完全沒有任何多余的聲響發出來！

“老夫終于看到什么才是精銳之師了。”年邁的張叔夜目光閃動，帶著絲絲落寞之意的說道。

“要是他們心懷不軌......”這是李綱最為擔心的事情！此時的汴梁城里面根本就沒有能阻止這支大軍做任何事情的能力！李綱此刻已經開始后悔放常勝軍進城了。

“伯紀務憂。”張叔夜捋了捋胡子，看著不遠處的那支無聲大軍，沉聲說道“你不開城門他們就進不來了？不過是多費番功夫罷了。至于他們會心懷不軌，老夫倒是覺得不會，至少是暫時不會。外面可還有著金賊大軍在！那高將主可不是沒有眼光之人。”

“唉”李綱長嘆一聲，想到那些被射殺的禁軍軍士還有那耿南仲。心痛的說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啊。”

他是希望常勝軍能夠來援，剛剛常勝軍在城外大獲全勝也讓他欣喜異常。但是他沒有想到高陽這個人居然如此跋扈，在汴梁城門處就敢當眾斬殺朝廷大臣，心狠手辣，目無法度到了極點！

“汴梁城中原本就沒有抵抗的實力。擋不住女真人，也擋不住常勝軍！反正結果都一樣，那就讓兩位圣上去收服這支軍馬好了。”神色肅然的張叔夜目光之中滿是艷羨之色的看著常勝軍的行軍隊列，滿是羨慕的說道“只要有了這支大軍，那內憂外患全都可以迎刃而解！”

李綱可沒有張叔夜那么看的開，憂心忡忡的說道“哪里會有那么容易？那個高將主可不是一般人！說是殺人如麻也不為過。倆位圣上......”

張叔夜撫須輕笑，說道“伯紀啊，你就看著好了。倆位圣上可不簡單！”

實力強大的援軍到來，讓憂心國家安危的張叔夜開懷不已，臉上也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笑容。常勝軍的到來，讓原本已經對守衛汴梁城開始絕望的張叔夜又看到了一絲曙光！

數以萬計的馬蹄敲擊在地面上，將無數汴梁城百姓的心帶動跟著跳動起來。

一支不知道什么來路的軍馬進了城。是金人？還勤王大軍？汴梁城的百姓們誰都不知道。他們都在無聲的顫栗著，無法把握自己命運的恐懼感讓他們徹夜難眠。

四水環繞汴梁城，繁華到畸形的地步。龐大的城市，超過二百萬的人口數量，整個天下的竭力供給！宋朝為了供養這座城池，每年都會將各地的物資大部分都通過發達的河道運輸送往汴梁城。

而那些都門禁軍們最大的工作就是維護運河治安。

繁華到了畸形地步的汴梁城是每一位宋朝官員心目之中的天堂。所有人都想方設法的留在這里，哪怕是在清水衙門里面熬日子也遠比外出去做個縣令要強！

宋朝士大夫的傳統就是斗爭失敗就會被貶出京！這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許多人等不到地方，在半路上就會郁郁而終。

汴梁城的位置在交通運輸上面非常重要，但是作為一個國家最為重要的首都，選擇在這個地方完全就是巨大的敗筆。

當初趙匡黃袍加身的時候，宋朝真是最強盛的時期。向來都是他帶著氣吞天下，所向無敵的都門禁軍去打別人，汴梁城還是很安全的。

作為一個有著遠見卓識的開國皇帝，趙匡非常清楚定都在這里會在日后造成巨大的困擾。曾經想要遷都去洛陽城。但是在燭光斧影之后，這件事情就無疾而終了。

果不其然，等到百年之后，建立在四戰之地上面的汴梁城就成為了整個國家最大的累贅！

汴梁城四周的地勢太過平坦，沒有險要之處可守。而要守衛在四戰之地上的國都，必須需要用大量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