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清明上河圖(六十)

他們父子倆可都是天生怕死的性子，看看歷史上被抓到北邊去苦苦煎熬了那么多年也不自殺就能夠看的出來。現在的這種情況之下，哪里還能夠顧慮得了這么許多？

“咣當！”一聲脆響，心中完全憤怒了的趙佶摔碎了手中的湯碗，面色漲紅的沉聲怒喝“怎么還不來？！這么點路程，爬也該爬過來了！”

堂下的眾位大臣們全都默然不語。現在的局勢太過混亂，很有可能使者都沒有能出去外城！或者是有別的什么事情發生，這些誰都不知道！

“父皇。”趙恒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比起他的父皇，趙恒的膽量也強不了多少，他同樣在擔心著自己的小命。此時事態緊急，也顧不上許多了，沉聲說道“還是讓常勝軍來平亂吧。此事拖的越久，越是麻煩。”

趙佶看了他一眼，微微沉吟之后，點點頭，說道“也好。”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內部矛盾了，先解決外面的威脅才是正事。

“圣人！”這個時候還是蔡京站了出來，神色堅毅的大聲喊道“不可啊！那高陽狼子野心，很有可能做出不軌之事啊！”

“什么不軌之事！”趙佶發怒了“他高陽要是想做早就做了！還能等待現在？此刻都火燒眉毛了，不找他找誰？你去嗎？”

“圣人！”年老體邁的蔡京在這一刻突然爆發出強悍的生命力，面色漲紅，目光堅定的喊道“皇城堅固無比，那些個百姓們也就是鼓噪而已。只要拖延些時辰必然會自行散去。哪怕他們不散開，動靜這么大。外城的大軍必然會得到消息趕過來。只要再堅守一段時間就好！”

“你到底在擔心些什么？那些個御前班值們全都不堪用，一旦有個什么閃失，你能擔當的起嗎？”趙恒心里也急了。作為皇帝，最害怕的就是大規模的百姓鬧事！皇城現在都被圍住了。一旦有什么不測發生，那可真是后悔都來不及！

蔡京急促的喘了幾口氣。無論如何，他的年紀實在是太大了，身體已經跟不上了，就連說話都要費老大的力氣。

他蔡京在這個朝堂之上摸爬滾打了數十年之久，見過經歷過多少的大風大浪？眼光是何等毒辣，什么人他沒見過？

憑借著多年的老辣眼光，看著高陽在汴梁城里面的所作所為。再想想他是如何彗星般崛起的。蔡京心里早就已經明白，那位高將主乃是亂世梟雄一般的人物！

御臺上的這倆位圣人還想著要如何如何用手段去對付人家，還想著要去利用人家。壓根就不明白，誰是魚肉，誰是刀俎！在高陽和他的大軍進入汴梁城之后，事情就已經由不得皇帝和朝廷去做主了！

原本蔡京是不想多事的。他年紀太大了，已經時日無多，沒有必要去和高陽硬頂，給自己和蔡家找麻煩。

他高陽就算真的去行那大逆不道之事，而且勝算很大。但是他高陽總不能用他手下的那些個軍漢們去處理事務吧？看那高陽也是個聰明人。必然知道治國治天下還是要依靠他們這些讀書人。

蔡京為官數十年，多次出掌宰府，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只要高陽需要用到文官。那就絕對避不開他這條線。至于那倆位圣人，蔡京可顧不上了。

原本很簡單的時候，蔡京只要一直繼續修煉閉口禪就好了。但是前段時間高陽想要把茂德帝姬給送回去的事情卻讓蔡京心下非常不安。這原本只是一件私下里做好交易就能夠解決的事情，但是高陽卻將事情做絕了。絲毫都沒有顧慮過蔡家和皇家的臉面。也完全不在乎世俗的游戲規則。

這些都不重要的，面子什么的無所謂。重要的是，在趙佶都已經明確表示想要將事情掩蓋下去之后，高陽完全無視這一切，硬頂了回去！

“他這是想要推倒一切，重新開始啊！”蔡京當時就對高陽下了這個結論。高陽并不在意他們。也不在意什么游戲規則。面對這樣的人，哪怕是蔡京也不能淡定。

普天之下的讀書人千千萬萬。高陽想要重新開始。那他們這些人就真的危險了。沒有誰是不能替代的，哪怕是皇帝也一樣。蔡京原本還在思索著要怎么做才能為蔡家謀取利益。今天就發生了饑民暴動的事情。老辣的蔡京當即就發覺了躲在暗處的高陽的身影。他這是要發動了！

蔡京明白的事情許多人都不明白。他們沒有那么毒辣的眼光可以看的那么長遠。或許會發現蛛絲馬跡，但是絕對不會想他一樣看的如此透徹，如此明白。

“夠了！”趙恒猛然從皇位上站了起來，滿臉怒意的大聲吼道“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里弄這些鬼魅心機！那高將主又不與你相爭，何必如此為難！”

趙恒將蔡京的所作所為當做了是他一如既往的權利爭奪游戲。原本他就非常反感蔡京，此刻再也顧不上什么些許顏面了。這都是蔡京往年里做的那些個事情讓所有人都往那個方向去想！

趙佶微微瞇起了眼睛。雖然自己的人被呵斥讓他心中不滿，但是現在蔡京的所作所為也讓他不滿意了。作為一個膽小怕死的人，趙佶從來就沒有過什么擔當可言。在自己的小命面臨威脅的時候，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愛卿不必多言，就按皇上的意思去辦吧。”趙佶斜瞄了蔡京一眼，在蔡京說話之前作出了決定“梁宮觀去一趟吧。”

一直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趙佶身后的梁師成聞言上前躬身行禮，領命而去。

“完了。”心中哀嘆不已的蔡京眼前一黑，一口氣沒能提上來，居然當場暈倒過去。幾名大臣慌忙上前扶住，趙佶也急忙招來太醫，將蔡京送往偏殿休息。

雖然說現在整個皇城外面都圍滿了饑民。但是想要出去并不是什么為難的事情。梁師成自然有辦法外出離開。

沒過多久，梁師成就從一處遠離皇城的宅邸里面出來，在幾名侍衛的簇擁下騎乘著馬匹向著常勝軍大營方向前行。

梁師成端坐在馬匹上神色黯淡，默然不語。

他既然能夠被人稱之為隱相，當然不是因為他的那張俊朗的面孔。借著趙佶的恩，他梁師成能夠在這汴梁城里呼風喚雨這么多年，鼎盛之時就連蔡京之流都要投效，當然也是有著自己的眼光的。

他知道高陽不好相與，那是一個有著極大野心的人。有野心不可怕，是個人都會有。可怕的是，高陽還有著與他的野心相匹配的實力！現在的汴梁城之中根本就沒有能夠和常勝軍一戰的力量！

蔡京沒有想錯，但是方向想歪了。就算今天不去找常勝軍，他高陽就不來了？還想著等外城的人來救？別說來不了，就算是真的來了又能怎么樣？打的過嗎？

高陽這段時間以來在汴梁城里面大肆收買人心，還不斷的招募軍士擴充實力。為了什么？明眼人看不出來嗎？他們只是不愿意去想罷了。因為只要高陽想做，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去阻止他！

“恩府先生？”微微垂著頭，陷入了沉思之中的梁師成突然感覺周圍氣氛不對，周圍一片光亮，身旁的侍衛們都停了下來，還有人在呼喊著自己。

猛然抬起頭，梁師成就看到在自己身前不遠處身披重甲，騎乘在神俊戰馬上面的高陽正面帶輕笑的看著自己。在高陽的身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雄壯的甲士。

“......高，高將主。”不知道為什么，梁師成直感覺一陣寒意涌上心頭，就連說話都帶著絲絲顫音。

高陽微微揚著頭，嘴角一彎，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說道“恩府先生這個時候要去哪里？”

梁師成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高陽。環顧四周，突然明白過來這股寒意是哪里來的了。高陽身旁的那些個甲士們全都在用極其冷漠的目光看著他，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那些甲士們身上不經意散發出來的殺意讓梁師成傻眼了。

只要他梁師成不是一個傻子就能夠看出來高陽想要做什么！此時的梁師成只感覺自己渾身發冷，有一種自己往虎口之中送的感覺。

“高將主。”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安頓下心神來。梁師成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翻身下馬，對著高陽躬身行禮說道“某家奉圣人之命去往高將主處送詔書。”

梁師成從懷中取出諭旨，半躬著身子，雙手捧過頭頂送到高陽身前。

高陽隨意的接過諭旨打開看了看之后就交給身后的親衛。側身看向一旁垂著頭不敢看向自己的梁師成，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了，正想去呢。”

“此事勞煩高將主了。”梁師成不知道高陽是什么意思，只好說些場面話。高陽微微點頭，笑而不語。

大隊大隊的常勝軍甲士連綿不絕的匯集過來，沒過多久這處街口就已經擠滿了大批軍士。

“高將主，圣人那邊還在等著，為何還不前去？”梁師成等了好一會兒，看著高陽一直待在這里，壓根就沒有去解救宮城的意思，無奈之下只好出聲詢問。

高陽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不急，等一個人來就去。”

梁師成被這邊的氣氛所懾，不敢出聲詢問，只好訕訕的退到一旁。心中暗自思索著高陽在等什么呢？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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