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烈火焚城 (三)

“情況怎么樣？他們有沒有出來過？”高陽翻身下馬之后，晃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脖子。一邊向著自己的軍帳走去，一邊出聲詢問道。

一身戰甲穿戴整齊，神色肅穆，跟在高陽身旁的岳飛搖了搖頭，皺眉說道“沒有。到這里已經三天了，無論是做什么，女真人都沒有出來過。俺昨個夜里還故意賣了個破綻，也沒能勾出人來。看起來城門好像都已經被徹底封死了。”

高陽原本不緊不慢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繼續舉步前行。伸手揉了揉額頭之后，低聲說道“看起來女真人是下定決心要死守到底了。這座城池堅固嗎？”

岳飛用力的點點頭，雙手攥拳，沉聲說道“城防不錯。城墻都是用青石構建，高達六丈，周長幾達十里，靠江邊設有水門。城墻上立有各式城防器械。旌旗密布，軍士眾多。”

說到這里，岳飛頓了頓，接著說道“雖然俺們打下這座城池沒有什么問題。但是攻城的時候軍士們的損傷必然會很大。”

高陽收住步伐。彎了彎嘴角，側頭看著他，輕笑著說道“都說你愛兵如子，這話還真沒有說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說道“不用擔心，你忘了這一路上收攏了多少前來投靠的異族了？你當我養著這些人是做什么用的？”

岳飛神色一頓，表情有些復雜。

高陽笑了笑，說道“那些個異族沒一個好東西。他們跟隨著女真人南下的時候什么惡事沒有做過？現在讓他們去填城防可是便宜他們了！這一招可是跟女真人學的。”

“王爺所言極是。”岳飛也不是什么矯情的人，而且這個時代可沒有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用那些異族們去填城防也是一件非常順理成章的事情。

談話結束之后，高陽回到軍帳之中休息。而岳飛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作為主將。日常的軍務已經不需要高陽出面。自然會有數量眾多的軍將們去做。

常勝軍此次北上的規模太大，直到三天之后后續的軍隊還在源源不斷的開過來。除去臨江的一面，上京城其它三面都已經被密密麻麻的軍營給完全包圍。

從上京城的城墻上看過去。迎風招展。獵獵作響的軍旗猶如茂密叢林一般密集，一眼望不到邊。人喊馬嘶。呼喝喧囂之聲直沖天際。

“現在有多少了？”常勝軍大營主將軍帳之中。高陽端坐在將臺之上，微微側頭看向一旁的陳方亮，出聲問道。

“回王爺。”陳方亮躬身行禮之后，出聲說道“已經建成三百余艘小船。至于大船，暫時還沒有。”

高陽擺了擺手，說道“用不著大船，這些就夠用了。女真人也不擅長水戰。只要能夠堵住他們的出路，不讓他們從河里面逃跑就可以了。”

“末將領命！”陳方亮大聲應道。

這三天的時間里。已經開到上京城外的常勝軍可沒有閑著。正兵們都在休整。而大批的民夫則帶著數量眾多的各族炮灰們在周邊的樹林之中大肆砍伐樹木。除了建造各類攻城器械之外，還打造了數量眾多的小船用以封堵女真人從河中逃竄的出路。

“都休息的差不多了吧？”高陽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后。清冷的目光掃過軍帳之中的諸多軍將，看著他們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淡然一笑，輕聲說道“那就開始吧。”

清晨，朝霞燦燦，仿若碎金一般點點斑斑的灑落，溫暖的陽光沐浴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在這片安靜祥和的氣氛之中，密集而又沉重的步伐聲漸漸響起。穿透清晨的薄霧。傳入了上京城守軍們的耳朵里。

“鐺鐺鐺”連綿不絕的示警聲音傳遍了整座城池。眾多的女真軍士們匆匆忙忙的跑上城墻，奔向各自的戰斗崗位，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慘烈戰斗。

隨著朝陽的漸漸升起。阻擋住了視線的薄霧很快就煙消云散。出現在守軍們眼前的是數量眾多、黑壓壓一望無際的茫茫人海！

一身絢麗戰甲，騎乘在戰馬上的高陽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微微搖頭，失聲笑道“真不知道這些女真人是怎么想的。就這樣的實力還想要和我對抗？真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不要用你的眼光來衡量別人。”原點的聲音響起“對你來說這些可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在這些人眼中已經是很不錯了。”

“也許吧。”高陽隨口應了一聲，再次舉起手中的望遠鏡看向遠處的上京城。透過望遠鏡看著那些在城墻上來回奔跑的金軍，微微皺眉說道“奇怪，怎么感覺那些女真人里面有許多都是老人和孩子？”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原點接著他的話頭說道“你想想那些從深山老林里面走出來的女真人總共能有多少人？他們出來才多少年？你到這里之后，這么多次的連番大戰，又有多少女真成年男丁們死在了你的手里？”

“這話說的倒也有理。”高陽伸手摸了摸下巴。微微瞇起眼睛，笑著說道“北邊的這些人多少年來一直都想著要南下。因為南邊氣候溫暖適合生存不說。還能夠提供大量的糧食用來養人。你看中原王朝的人口數量，在對比一下他們的。差的太多了。”

“主要還是生存環境不一樣。”原點微微沉吟片刻之后。接著說道“這邊的環境惡劣，想要活下去就需要更加強大才行。而南邊生存條件好，人的拼搏欲望就會下降。這些都是相對的事情。”

“嗯。”高陽應了一聲，點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伸手遮在眉前觀察了一會戰場之后，側身對一旁的陳方亮說道“今天的天氣不錯，那就開始吧。”

陳方亮躬身行禮，大聲應道“末將領命！”

慘烈的攻城戰開始了。第一波次的攻擊是由超過五千名的渤海人組成。

在開戰之前的戰前會議上。高陽就明確表示過，誰能夠第一個攻入城中，那就可以獲得戰利品的優先分配權。而且日后劃定生活區域的時候，也可以先行選擇。

這么一大塊蛋糕扔了出來之后。那些窮的掉渣，只剩下一條爛命的炮灰們當場就急眼了。各個都爭先恐后的哭著喊著都想要打頭陣。好似生怕被別人給搶先了一樣。

最終還是渤海人得到了打頭陣的機會。他們可能是覺得女真人現在已經不行了。只要猛打猛沖，想要攻占上京城并不是太過困難。

一個肌體強健猶如虎豹的中年男子。穿著花斑老虎皮衣，皮膚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古銅色，黑發披散，面目猙獰。手中揮舞著一柄巨大的戰刀，督促著一旁的渤海人快速前行。

此人乃是渤海人之中的一名勇士，也是他們的統領之一，名叫扎合。不過高陽卻認為他應該叫做二貨才對。

高陽并不吝嗇那些從女真人那里繳獲來的東西。他都沒有留用，而是大量的分發給了這些炮灰們。但是這扎合卻自負武勇，不愿意穿戴戰甲，只喜歡批著自己的皮衣上戰場。

跟在他身旁的都是一群身材高大魁梧、肌腱光亮并且隆起來的成年男子們。他們全都是渤海人之中的勇士，各個都想爭奪第一個沖上城頭的榮譽。他們同樣不喜歡穿戴戰甲。

對于這些二貨們，高陽就連搭理的興趣都沒有。這種人上了如此殘酷的攻城戰，那必然是死路一條。高陽沒有興趣去管一群死人的想法。

為這些渤海人提供必要支援的是千多人的契丹人弓箭手們，他們同樣也是一支督戰隊。

推著堅固的盾車，扛著長長的云梯。數千名渤海人緩緩逼近了上京城的一面城墻。

在這些渤海人進入了弓箭射程之后。“噌噌噌”的弓弦撥動之聲連串響起。隨著守軍軍將的一聲令下，城墻上瞬間就飛起了密集的箭雨。帶著劃破空氣的呼嘯之聲，狠狠的扎進渤海人的隊列之中。

血霧飛濺，慘叫哀嚎之聲瞬間響徹了整個戰場。那些穿戴著繳獲來的戰甲的渤海人無力抵擋銳利的弓箭，很快就損失慘重。

女真人自己都用不起鐵甲，那些使用鐵甲的女真人早就已經在之前的連番大戰之中被消耗完畢了。他們之中絕大部分都只是用的皮甲而已。

而這些炮灰們當然也只能裝備皮甲了。這種皮甲面對著從天而降的利箭，真心沒有什么太大的防御作用。

不過那些躲在盾車后面的渤海人倒是沒什么事情，但是很快他們的麻煩就到了。

女真人為了守住上京城，已經將這座城池改建成了一個巨大的防御堡壘。城墻外面挖出了好幾道深深的壕溝，里面插著削尖了的木棍。在壕溝的兩側還有深埋土中的拒馬和鹿角。想要靠近城墻就必須清除這些障礙。但是這些都在城墻上的弓箭手們的射程之內！

在軍將們的大聲呵斥下，那些躲在盾車后面的渤海人最終還是不情不愿的舉著盾牌沖了出去。硬扛著城墻上密集的箭雨開始拔除鹿角和拒馬。

跟在后面的契丹人也開始上前用弓箭和城墻上的女真人對射，為那些渤海人提供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