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河東 (終)

“現在是戰時，我們是在戰場上！沒有軍糧就去問洛陽城要，這附近窮鄉僻壤的能夠搶到什么東西？一個個的不知所謂！”高陽的聲音好似冰冷的風雪吹在那些軍將們身上，讓這些人全都重重的低下了腦袋。

這個時代的軍人是簡單的。你能打，你威名赫赫，你戰功卓著。那你說的話就是對的！要是高陽只是一個沒有什么名聲和武力，也沒有什么戰功的家伙，這些軍將們早就已經翻臉了。桀驁不馴的武夫們才不會服從廢物的命令，哪怕是皇帝也一樣。在這個混亂的時代之中，這些人只會敬佩有實力的強者。

“各做各事，軍營戒備。誰敢違抗軍令，定斬不饒！”高陽猛然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領命！”高陽的威懾力還是很強大的，他的武勇之名和那些匈奴人白波賊的腦袋就是最好的威懾。不管心里面會怎么想，這些軍將們當即齊聲應命。

牛輔此人雖然在史書上名聲不顯，死的還很早，但是實際上他的統軍能力一點都不差。絕對是一位從戰場上殺出來的悍將。面對一群失去了精銳骨干，也沒有了外援的烏合賊寇，很快就打出了西涼強軍的威風。

牛輔帶著萬余名西涼軍的驕兵悍將死死的沾住那些軍心混亂的白波賊。不斷的利用手中強悍的武力一點點消磨著白波賊的兵力與軍心士氣。他們好似一點都沒受到軍糧大半被燒，供給逐漸減少的影響似的。

河東這邊地形復雜，西涼軍最為引以為傲的鐵騎無法發揮出最為強大的力量。這就等于捆住了他們的手腳。下了馬的騎兵還不如步兵，這句話一點都沒有說錯。好在他們的對手很爛，遠不是這些西涼軍的對手。

牛輔的戰術就是拖消耗，一點點的消耗著白波賊的士氣。意圖用強大的武力將白波賊的軍心壓垮，隨后在他們潰散的時候掩殺！

郭太能夠做到今天這一步同樣為人也不傻。他也在苦苦的煎熬。只要能夠熬到牛輔的大軍將糧食吃光他就贏定了。只可惜，他的外援跑了，軍中的骨干精銳也大都折損在了襲擊糧倉一戰。他的本錢基本上已經輸光了，他現在已經賭不下去了。

高陽這段時間竭盡全力的供給著牛輔前線的糧秣供應。洛陽城發來的糧食還沒有運到，高陽甚至讓張遼直接用食鹽去河東一帶的高門大戶之家去換取糧秣。

這些豪門大族才是這個國家的核心。他們圈養著無數不需要納稅的民夫和家丁。擁有萬頃良田，堆積如山的糧食，數不清的財富。同時還壟斷著知識！

豪門大族的家丁不需要納稅，因為官府的稅收憑證上根本就沒有這些人。他們從大漢帝國成立開始就不斷的兼并土地，良田萬頃對于一個家族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們的家族庫房里面的糧食財貨甚至要比國家的還要多！卻從來不會拿出來救濟即將餓死的人！

在這個知識全部依靠書籍記載的年代之中，這些傳承了數百年之久的家族徹底的壟斷了整個國家的知識流通。他們的家族書院里面走出去的人遍布天下。在各地為官，成為他們最堅強的后盾。

這些豪門大族們通過不斷的聯姻和利益交換組成了一張張覆蓋了整個國家的巨大網絡。他們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

黃巾起義的主要原因就是這些人在這片土地上的殘酷剝削讓絕大部分普通百姓們活不下去了，只能是選擇揭竿而起。

這一切無論是三國還是晉朝都沒有得到改變，最終只有等到那些北方狼族南下之后，用屠刀將一切的一切全都從大地上抹去。才最終宣告結束。而代價則是數千萬人的性命和五百年的文明倒退！

高陽認真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命令高順留下駐守后勤大營，他自己帶著一波又一波的車隊去為前線運送糧秣。各種軍務安排的一絲不茍。

并不是高陽真心實意的將自己當做西涼軍的一份子，奮力用盡全力的去為董卓賣命。真正的原因是，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的大戰就要開始了！

高陽只在乎這場戰爭的結果，那就是洛陽城被毀。數以百萬計的百姓成了累累尸骨！

高陽必須盡快結束這邊的戰斗，爭取早日返回洛陽城。無論如何，不管是為了那以百萬計的百姓們的生命，還是為了尋找契約者的事情。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洛陽城就此化為灰燼！

激烈的搏殺在五天之后宣告結束。數萬名白波賊負隅頑抗。拼死搏殺。在一片片山林，一座座山峰，一條條溪流做了最后的抵抗。然后，他們被擊敗了。

面對著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西涼軍。白波賊還是沒能堅持到牛輔耗盡最后的糧秣。他們不知道的是，牛輔壓根就沒有想過回軍！他都已經準備在糧秣不濟的時候做肉脯了！

在喪失了最后的勇氣之后，數萬名白波賊四處潰散。被早已經憋出了滿腔怒火的西涼軍一路銜尾追擊。斬首萬余級。

失魂落魄的白波賊首領郭太被大隊西涼騎兵圍困在一個小河谷之中，誓死不降。因為他知道自己哪怕是投降了之后也只有慘死這一條路可以走。

牛輔下令強攻數次，卻因為地形復雜，白波賊抵抗激烈而損兵折將也沒能攻入河谷。暴怒之中的牛輔下令決斷河水，阻塞成湖。兩天之后放水將整個山谷淹沒。

打垮了白波賊之后，從洛陽來的補給車隊帶來了高陽等待已久的消息。關東一帶的地方諸侯們組成聯軍，誓師討伐董卓！對于暫時無法動用存儲空間的高陽來說，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能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子厚，此次關東聯軍來勢洶洶，聽說兵馬總計足足有五十萬之眾！正是你我大展身手的時候啊。”已經喝的醉醺醺的牛輔拎著一壇酒一步三晃的來到高陽身邊，滿嘴酒氣的說道。

此時河東一帶的戰事已經宣告結束，牛輔帶著大軍返回后勤大營與高陽所部匯合。此刻正在進行戰后的慶祝活動。數萬兵馬，除去值夜哨兵之外全都大吃大喝的不亦樂乎，盡情享受著戰后余生的喜悅。

“將軍。”目光平靜的高陽微微側了側身子，出聲說道“我西涼軍馬兵強馬壯，所向無敵。關東聯軍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狗而已。大軍一至，必成齏粉。來來來，末將在此恭賀將軍榮升。”

因為第二次討伐白波賊建功，心情大好的董卓通過漢獻帝下旨冊封牛輔為建武將軍。另有財貨美女賞賜不提。

高陽也沒有被落下。成功擊敗匈奴人，守衛后勤大營，斬殺白波賊首領楊奉，供給前線糧秣。這些全都是軍功。再加上現在正面臨著關東聯軍的強力壓迫，董卓正是用人之際。因此將高陽冊封為揚威將軍，這已經是四品的正號將軍銜了。

這個時候漢室四百余年的威望還在，將軍銜還不像日后那樣泛濫成災，隨便什么阿貓阿狗的都能做個將軍。現在的含金量還是很高的。

“哈哈哈”牛輔一陣豪邁的大笑之后，晃動著手中的酒壇，笑呵呵的說道“咱們的功勛都是用命拼出來的，誰也說不出什么來。胡文才命不好，人還沒到洛陽城就死了。你替他報了仇，那咱們日后就是自己人了。日后要是有什么為難之事，盡管開口！”

高陽眉頭微皺，雙目之中閃過一抹亮芒。看著一旁明明已經渾身酒氣，面色紅潤的好似馬上就要醉死過去，嘴里說的話卻清醒無比的牛輔。勾動嘴角，笑了笑，說道“將軍有什么事情但請吩咐，只要在下能夠做到，必定義不容辭。”

牛輔身子微微一頓，面上神情猛然一變，目光之中一片清明之色，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醉酒之意。看向高陽，沉聲說道“好，既然子厚說了，那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牛輔語氣微微一頓，說道“聽說子厚手中有大量上等好鹽？不知是否能撥付一些給某家？”

“這種小事情自然沒有問題，明日就為將軍送上食鹽萬斤，行否？”高陽淡然一笑，語氣清淡的說道。就好像送出去的不是巨額的財富，只是一些馬料一樣。

“哈哈哈”牛輔大笑著說道“好好好！來來，喝酒！喝酒！”

牛輔離開之后，原點滿心好奇的問道“你怎么知道他沒喝醉的？”

高陽熟練的轉動著手中鋒利的小刀，在一只烤熟的，滲透著油脂的，金黃色的羊腿上一片片的削下薄薄的肉片扔進嘴中。

面容平靜的說道“他的酒氣都是撒在身上的。目光有神，笑聲沉穩，語氣通順沒有一絲的錯亂。你看誰喝醉酒是這個樣子的？能夠被董卓招為女婿的怎么可能是一個笨蛋？”

高陽很小的時候就聽人說過一個道理，將別人當做傻子的人一般自己就是傻子。

董卓可以從一介地方豪強做到權傾天下的相國位置上，這絕對不是傻子能夠做得到的事情。這樣一個人物招的女婿怎么可能會是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