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一章 沖動

女人突然出聲問道：“小弟弟，你已經知道了喝這種酒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吧？”

戈隆也不轉頭，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那么，是什么事情能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對自殺這么感興趣呢？”

“我不是自殺……”戈隆又猛灌了一口，打出一個舒服的酒咯，這才轉頭看向這個女人，大著舌頭說道：“我還不想死，更加不能死，我……我還有……有很多……必須我去做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女人索性放下了酒杯，雙臂趴在桌子上，面帶微笑慵懶的看著戈隆：“能和大姐姐說說嗎？”

戈隆卻是再沒有回話，他雖然對這個隱藏身份來喝自殺酒的女人有些好奇，但是現在不想惹麻煩的他卻是不想和這女人進一步扯上關系，戈隆身上的麻煩已經足夠多了。

女人看到戈隆沒有理會自己，卻也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在意，然而她的笑容卻是那樣的苦澀，連戈隆這種大孩子都能看出充斥其中的心酸與無奈。

“我不久前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女兒……”

女人又一次拿起了酒杯，看著杯中充斥泡沫與氣泡的酒液施施然說道，仿佛自言自語一般。

“……我很抱歉。”戈隆沉默了一會，最后還是按照人類的禮儀回應道，倒也不算是敷衍，在失去了一同生活的族人之后，他能夠充分感受到女人心中的痛苦，相比之下，戈隆也許還算是幸運的，畢竟他的母親與弟弟妹妹也許還都活著，至少最后一分希望還沒有被徹底斷絕。

“我的女兒……她……不是我親生的。”

女人接著說道。只是這一回，戈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他雖然年輕，但是作為故事重度癡迷者，他瞬間便聯想到很多個經典橋段。雖然他一言不語，但心中的好奇反而被完全勾起。

“我的女兒……她自己并不知道這些……雖然作為家長，我并沒有完全盡到該盡的職責，我甚至很少在家中陪伴自己的孩子，但我真的很愛很愛他們。而我的孩子，他們也很愛我，尊敬我……甚至是崇拜我……至少我的女兒是這樣……可是，我現在失去她了，我失去了最尊敬我，最愛我的女兒，而她卻是因為想要成為和我一樣的人，才會去冒險，然后就那樣隨隨便便地就丟掉自己的性命……我愛人責怪我，恨我。罵我，而我呢…….我能做的，就只是躲在這間昏暗的酒吧喝酒而已……”

女人并沒有哭，然而她那發自內心的苦澀卻是比她大聲痛哭一場還要令人感到心酸難受。戈隆有注意到她的口氣似乎并不像一個打理家事的女人，反而像在外工作的丈夫，不過她既然是易容改扮，真正身份自然不會是個真正的平民村婦。

“我現在找不到我人生的意義，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要繼續活著？我的妻子……她的心，好像已經漸漸離我而去，原本溫暖的家。我竟然越來越不想要回去……”

“哎……”也許是同病相憐，也許是痛苦的人需要互相安慰，戈隆輕輕嘆了一口氣，但猛然像是注意到什么。表情轉為驚愕道：“你剛剛說什么？你的……妻子？”

女人也是一愣，半響后突然展顏笑道：“呵呵，酒喝多了，說漏嘴了嗎？是的……是我的妻子，我身為一個女人，卻娶了另一個女人為妻。是不是很好笑呢？”

在人類的社會中，道德準則對女人遠比對男人嚴苛許多，即便如此，兩個男人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結為夫妻，更何況是兩個女人。這種充滿褻瀆的行為一旦被教廷所知，必然會派出裁決教士加以嚴懲，甚至可能會禍及整個家族。

然而戈隆畢竟是雨林中長大的食人魔，在食人魔族群當中由于幾乎只有男性存在，擄掠而來的女性作為部族公共財產，繁衍后代的“工具”，整個部族的雄性食人魔都可以與之交配，加上食人魔的成長周期比較快，所以母//子//結合甚至母子產子的情況十分尋常，甚至跨三代四代也不是沒有。

戈隆的母親，巨妖拉法娜是部族的精神領袖，當然不會像那些擄掠而來的異族女人一樣成為生育工具，但畢竟巨妖也只有她一個，戈隆成長的大環境并沒有因此而改變。總而言之，人類的道德價值觀戈隆是知道的，但這些對于她來說卻也只是故事中的一些“設定”而已，他當然不會去過度在意，反而目光炯炯的望向女人，靜靜地等候著故事的下文。

戈隆出奇平淡的反應讓女人著實有些意外，她沉默了一會，終于忍不住追問道：“兩個女人的結合，難道你不認為很骯臟，甚至是……充滿罪惡的嗎？”

“……不會啊……”戈隆歪著頭很是認真的想了一會才回道：“如果非要說有什么不對的話，那就是兩個女人沒辦法對生孩子了，可你剛剛不是還說，你們已經有孩子了嗎？”

其實在戈隆眼中，兩個異性的結合本身就是為了種族的繁衍，就像是吃飯喝水呼吸那樣的自然平常，該做的時候就要去做。所以兩個同性的結合完全就是一件沒多大意義的事情。

雖然說沒有意義，但如果將它視作是一種快樂的“游戲”，視作一種生活“享受”的話，那就又沒有任何問題了，生物只要進食就能夠存活，可還是會千方百計的追求美食。雄性只要占有雌性就能夠繁殖，可是美麗的雌性永遠是雄性為止爭斗的理由。作為老街主人的戈隆其實也沒少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何況他現在的身份，他那“歌莉婭”的化名，也是這種“無聊事情”的尷尬產物。

反而是“婚姻”這種行為，對于食人魔來說卻是無法理解，那根本就是主動在自己身上套上一層繁重的枷鎖罷了。可就像人類知道母螳螂在交配之后會吃掉公螳螂一樣，人類看這種行為會覺得非常奇怪，但也不會真的試圖去干涉螳螂這種變//態殘忍的行為，哪怕是最瘋狂最無聊的大德魯伊也不會。戈隆對人類的態度也是一樣。僅僅只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而已。

戈隆的這種態度對于女人來說似乎是十分新奇，甚至是有趣的，她目光玩味的看著戈隆，臉上的痛苦似乎也被好奇所取代。她甚至打算拿自己心中的創傷去開個玩笑，只想看看戈隆會如何解讀而已……

“那么小弟弟，你能告訴我，我的妻子……她為什么會背叛我呢，我們明明是那樣的相愛。我們甚至數次不惜為對方而死，才會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其中有多少淚，流了多少血，我直到現在也想不通，怎么可能會有人比我更加出色，怎么可能會有人比我更加愛她，她，為什么會拋棄我……”

“原因很簡答，因為你不是男性。”戈隆連想都沒想就回答道：“就像太陽永遠追逐著月亮。潮汐永遠會撲向沙灘一樣，雄性追求雌性也是這個世界的基礎法則，你們的相愛就像是法則上的漏洞一樣，可以存在，但卻無法反過來取代法則，嗯……其實這些大道理我也是從故事中聽到的，也不是太懂，但至少有一點我是明白的，雄性與雌性之間，本身就是會互相吸引。其中的快樂也要比同性之間更加持久。”

戈隆這番似是深奧又似是膚淺的道理頓時令女人皺了皺眉，顯然有些失望。類似這樣的話在她的一生中顯然聽過不少了，也是她一直駁斥和鄙夷的東西。換一個人，換一種場合。她都可能一巴掌將對方扇飛出去了，可這個話題畢竟是她挑起來的，而且對方在她眼中也只是孩子，自然不會去和他認真。

“一會男的一會女的，說的你好像很有經驗，什么都懂一樣。你恐怕還是個‘童子軍’吧。”女人鄙夷的一笑，正過頭說道。

“‘童子軍’是什么？”戈隆不知道就問，女人頓時一僵，想了想還是面孔微紅地回答道：“童子軍就是……嗯，就是沒有和女人睡在過一起，嗯，沒有接過吻，沒有……嗯，那個……那個……”

女人好像很不擅長這方面的問題，終于氣急敗壞道：“這樣的事情，回家去問你的媽媽吧！”

“我媽媽……”戈隆神情頓時一陣令人心碎的黯淡，女人覺得自己似乎是說錯了什么，這才想起對方也是來這里喝自殺酒的，果然就聽戈隆說道：“我媽媽……她被人抓走了，還有我的弟弟和妹妹，我不知道他們在哪，但我一定要找到他們……”

“我很抱歉，可憐的孩子……”這下輪到女人致歉了，不過戈隆的沮喪也只維持了一瞬，他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所謂的童子軍，應該就是沒有和雌配過的雄性的意思吧，很可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我已經不是童子軍了，雖然有些記不太清楚了，但是和我交//配過的女性，大概有好幾百個了吧，有的比我大很多，有的比我還小，有很多種族，其中也有男孩子，而且……我……好像還有一個孩子……雖然……他也已經……”

戈隆甩了甩頭，借著自殺酒的酒意將突然冒出來的煩躁心緒強行給斬斷，他再度看向女人，裝出自豪的樣子說道：“這么說的話，對這件事情，我是不是就有發言權了呢？”

女人神情惘然的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她已經徹底凌亂了，她知道戈隆沒有和她說謊，更不是小孩子漫無邊際的吹牛。事實上，這孩子從開始到現在和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她完全可以確定，但正因如此才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看這孩子的年齡也就十幾歲大，就算他可能擁有類似精靈的長壽種族血統，實際年齡和外表不同，但也不可能經歷過好幾百個女人吧，就是以聞名的大帝杜隆塔爾也不敢說出這種話。而且聽他的口氣似乎還是各種類型都有涉獵，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這孩子究竟是什么出身，他有著怎樣奇葩詭異的人生軌跡啊。

想到這里，女人突然脫口說出一句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是自己說的話：“既然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么，你能不能直接用你的身體來告訴我，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快樂，究竟有多么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