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脫胎換骨

躺著休息的時候，戈隆心事如潮，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許多塵封已久的記憶都涌上心頭，心里充滿了說不出的滋味。

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座巴別塔與巨妖拉法娜，與食人魔一族，甚至可能與整個刀塔大陸的物種起源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現在能夠解開這些謎團的關鍵就是那個神秘的老混蛋奧丁，可是這個老家伙原本裝神弄鬼就已經很麻煩了，現在又變的瘋瘋癲癲，而且行蹤成謎。戈隆想找他根本就不知道從何處下手。這座生命方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戈隆在這遍布水晶卵的通道內整整走了一天也沒有看到任何像是出口的地方。

戈隆暫時還不知道奧丁那老家伙對自己是否存在真正的敵意，這座名為“生命方舟”的巴別塔頂層是否還有什么麻煩的機關，比如說像“館長”那樣夸張變態的自動防御機制。畢竟這可是魔法皇帝首領的老巢，會突然冒出來什么鬼東西都不奇怪。要不然以戈隆的行事風格，早就把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推平，然后從廢墟中尋找出路了。

戈隆已經嘗試了很多種方法，試圖摸清這些水晶卵的秘密，他甚至嘗試了強行喚醒水晶卵內的巨妖，然而就算他敲碎了其中一顆卵蛋，放出里面包裹的巨妖，結果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原本還是像睡美人一樣的巨妖戰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最后變成一具干尸。

自此戈隆終于確定，想要讓這些巨妖為自己而戰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只能暫時先將那個美好的愿望拋在一邊，專心研究該怎樣與自己的同伴匯合，然后從這里出去了。

在苦苦的思索中，戈隆不知自己又度過了多久的時光。在這里時間仿佛沒有意義。這個地方沒有鐘表，沒有太陽、月亮與星辰，任何能夠度量時間，感受時光流逝的東西在這里都不存在。就連戈隆的肚子，似乎也再沒有感覺到饑餓過。

終于有一“天”？戈隆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那是一個靜靜沉睡在水晶卵中的身影，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水晶卵中沉睡的，其實是一條三四十公分長，身軀蜷縮成一團的藍色幼龍。這是一種戈隆前所未見過的龍種，乍一看有些像是刀塔大陸常見的四足雙翼龍，但是龍首部分卻更像是戈隆在時光幻境中見識過東方世界的無翼神龍。從這條幼龍身上戈隆感覺不到任何魔力的波動，但是已經隱約能夠觸摸到規則之力的戈隆，卻在這條幼龍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歲月蒼茫的味道。

雖然從來都沒有親眼見到過，甚至沒有看到過任何關于這種生物的詳盡記載，但是戈隆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一條“時光與永恒之龍”的幼崽。

而且，她就是藍牙。

盡管少女的身姿完全變了另一個模樣，但是在一起了這么久，僅憑借直覺，戈隆就不會認錯這個巴別塔中他唯一一個能夠全心全意去信任的人，這個對他全心全意付出一切的女孩。

戈隆猜測，也許就像自己一樣，藍牙在這座巴別塔頂層，在這“生命方舟”中也有一番特殊經歷，然后也被送入這些能夠孕育生命的“水晶卵”中。

戈隆自己是被水晶卵進行了一番“徹底修復”以及“優化整合”，并且腦袋里面被灌輸了魔法皇帝整理出來的系統戰法戰技理論知識。但是看藍牙，她好像被改造的更加徹底，似乎更像是從新構建出一個嶄新的生命，可以說就是“脫胎換骨”。

戈隆不知道這對于藍牙來說究竟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有了前車之鑒，他可不敢輕易就將藍牙從水晶卵中拉出來，若是藍牙也像之前那個巨妖一樣瞬間腐朽，那么戈隆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說是這么說，戈隆總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在不破壞水晶卵的前提下，戈隆又嘗試了多種方法，比如說發動薩滿靈魂神術，元素共振等等，只可惜最后全部都是無用功。

戈隆畢竟按真實年紀來算還只是一個少年，就算加上時光迷宮之中已為人夫人父的經歷，以及后天被迫養成的冷靜與成熟，他也遠遠稱不上是城府深沉，天塌不驚。當煩躁與焦急積累到頂點的時候，他哭了……

眼淚無可抑制的順著臉頰流淌，這里除了無數沉睡的巨妖之外再沒有任何外人在，于是戈隆也就不再強行束縛自己猛烈爆發的情感。

著急援救遠方家人的焦躁，眼睜睜失去莫妮卡的悲傷，看到馬文被殘殺后的憤恨，失落在巴別塔中的惶恐不安，以及對這個總是無能為力的自己產生的狂怒，最后則是對于未來的無盡惘然，這一切的一切，全都化作無聲的淚水，順著少年細膩光滑的面皮流淌直下。

“我好難受……藍牙……我真的好孤單……我……我需要你……需要你在我身邊……陪我……”

若是在平時，若是在任何人面前，哪怕是最最親近的家人，最最信任的戰友，戈隆也不可能將自己這無比軟弱的一面暴露出來，他只會用剛強來掩飾恐懼，用冷酷來掩飾悲傷，用孤傲來掩飾孤獨……逼迫自己，成為一個能夠拯救家人，能夠保護所愛的男人。

也許是戈隆的呢喃傳到了藍牙的耳中，也許是戈隆滴落在水晶卵上的淚水發揮了作用，總之突然間，水晶卵中藍色幼龍的雙眼，猛的睜開了。

在看到那雙湛藍剔透的龍眸的瞬間，戈隆就感到自己的靈魂仿佛被吸出了體外，被吸入藍龍那一雙湛藍深淵一般的眼眸之中，這種體驗就好像是之前被“過去之火”送入時光迷宮中一樣，一幕幕場景在戈隆眼前閃現，那是一個無比浩瀚的戰場，甚至比之前在巴別塔空間中見到的戰爭天使軍團與遠古生物的大決戰還要壯麗慘烈千百倍。

戈隆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又一次夢回遠古，看到了上古神戰，然而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蒼茫荒涼的大地上，一個頭頂蒼天，踐踏深淵的巨人正在揮舞著雙拳，與無數在天空翱翔的巨大“鯨魚”交戰。這巨人的大小甚至超越了戈隆以前見過一面的老祖宗，獨眼巨人格魯爾。然而真正令戈隆感到吃驚的卻是這巨人的樣子……

那如同大理石花崗巖一般的蒼白色肌肉，那一頭熊熊燃燒的火發，還有那張紋理線條乃至磨損破缺都分毫不差的，巫毒面具。

當那蒼白的巨人張口吐出一道席卷天地的火柱之后，戈隆終于完全確定了，那巨人分明就是放大了千萬倍的食人金剛。

就是戈隆自己。

難道，這不是過去，而是未來嗎？

這一幕幻境閃爍的極快，戈隆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眼前一花，就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然后他就發覺自己渾身濕漉漉的，面前的水晶卵破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粘稠的藍白色濃液從頭到腳將他洗了一遍，然后戈隆就發現自己懷中突然多了個什么東西。他低頭看去，就看到那條時光與永恒之龍的幼體，已經脫胎換骨的小龍藍牙正趴在自己懷里。

也許是因為剛剛破“殼”而出的緣故，小龍身上的龍鱗還軟綿綿，滑溜溜的，她整條龍蜷縮成一團，雙目緊閉，小小的身軀一漲一縮，還發出細微的鼾聲。這小家伙竟是在戈隆懷中睡了個香甜。

雖然還是沒有人能夠陪自己說說話，幫自己出出主意，但是懷中抱著這個溫暖的肉團，戈隆胸中的空洞像是被堵上了一般，整個人一下子就輕松下來，心中的抑郁煙消云散。他微微笑著，將自己身上所剩無幾的衣物脫下來一件，用力甩干，然后包裹在小龍身上，抱著她，繼續向著漫無盡頭的通道走去。

“下一個，能看到阿修就好了。”戈隆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