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溫暖的補充

教堂的小會客廳中，老神父給大家倒了幾杯花茶。

與圣職者交流就是要毫不掩飾，有什么說什么，就像姬莉現在一樣。

圣騎士正襟危坐，堂堂正正道：“除了同為圣職者想要提供幫助之外，我們有一位同伴想要加入傭兵工會，這需要當地一位有名望的圣職者的推薦信，我想如果能將這個任務圓滿完成的話，想必能讓推薦信的事情順利不少。”

這不就是走后門嗎？這樣合適嗎？西格瑪有些狐疑，你們圣職者不是最講規矩的嗎？

“這位法師先生，我在您的身上感受到了駕馭死亡的神秘力量，您是一位死靈法師吧。”老神父發現了西格瑪的表情，和顏悅色道，“冒昧問一句，您有傭兵身份嗎？”

“沒有。”西格瑪答道，開玩笑，開拓之地混亂至極，各方勢力亂戰，華盛頓家族不止一次與超級傭兵團人腦子打成狗腦子，他閑得蛋疼才會當傭兵。

“原來如此，您之所以存有疑慮，是因為您沒有體驗過傭兵申請入會的艱難和繁瑣，以及被傭兵工會賦予推薦權的我們的認真。”老神父笑呵呵道，“這位圣騎士小姐的本意不是讓我來說好話和走后門，而是讓我趁此機會對雅典娜小姐進行考察吧。”

“考察？”西格瑪越發摸不著頭腦，“您手中也有推薦名額？”

“沒有，一個在白河村牧守一生的老頭子，哪里會被傭兵公會的大人物們看上。”老神父很豁達地自嘲一笑，“鎮上教堂的負責人才有這種東西。”

……那你考察個雞毛啊。

西格瑪皺了皺眉頭，但知道老神父還有下文，于是耐心等待。

“所以，我對雅典娜小姐提出考驗，如果她能順利地完成。我就會將這件考驗的過程和結果作為推薦的理由寫在信中，送給鎮上教堂的負責同僚。”老神父抿了一口茶水，悠然道，“出于對同僚的信任，以及相信這封推薦信一定是經由我認真嚴肅的考量，并堅信圣光的追隨者不會因為一己私欲讓教廷蒙羞，鎮上教堂的負責人就會以此為依據。給雅典娜小姐開出正式的推薦信，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簡單……個毛線啊。

西格瑪看著連連點頭一副“我就是這樣想的”的模樣的姬莉，再看看一臉“理應如此”的表情的雅典娜，心想圣光的使用者們都是這么肝膽相照嗎？堅信彼此的人品都很堅挺？

那一度以為這老家伙是隱藏的幕后boss，鎮上的教堂負責人是他的私生子或學生，他只要稍稍打個招呼就能搞定雅典娜的事情的我……其實是心里最陰暗的那個？

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只能認為玩圣光的都是意識流神經病，只要對上電波就能一拍即合——雅典娜卻不管這個，她主動問道：“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稍安勿躁。”老神父笑了笑，“在這之前，雅典娜小姐，請容許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羅恩交給你來處置，你會怎么做呢？”

三人愣了一下才搞明白。羅恩就是愛莉爹的名字啊，真是個沒有存在感的名字啊。

雅典娜想了想愛莉爹那死不悔改的憊懶模樣，怒氣再度勃發，一個“砍”字剛要出口，就被西格瑪一眼瞪了回去。

不過她好歹是裁決天使泰瑞斯的養女，裁決天使平日掌管天堂山司法，雅典娜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參考著泰瑞斯導師平日的思維模式。稍微思索一下，雅典娜就得出了自認為最合適的答案：“羅恩欠下賭債在先，在其女兒的請求下由教堂申請經費還債，理應心懷感激，改過自新，與女兒一起迎接新的人生，將教廷對他的援助和愛心傳遞下去。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故態萌發，不僅背叛了他女人和你的信任，更是卷走了村中的經費，讓收留他的您陷入了尷尬的境地。無疑，他的行為已經構成了明確的犯罪。我想，最合適的處理方式就是將他送到教廷的軍事訓練營中，讓他接受圣光的洗禮和鋼鐵意志的錘煉，戒除他的賭癮，改造他的品行，等到他成為一名合格的戰士和直到責任為何物的時候，再讓他回到村中，與女兒一起開始新的生活——我講完了。”

“您似乎很適合在帝國擔任司法一類的工作……”老神父的話讓雅典娜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過下一刻，這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但是，不合格。”

雅典娜有些生氣：“為什么？我的做法不對嗎？那樣的人……”

“因為這不是我們的職責。您不是帝國司法部門的裁判法官，而是一位追隨圣光的未來傭兵，我們沒有司法權，也沒有行使私刑、隨意處置一位帝國公民的權力……”

“那要怎么辦？”雅典娜不解道，“把他送到鎮子上的治安所？”

“也不是，這樣會導致羅恩面臨至少三年的牢獄之災，甚至會被強行征入兵役，使愛莉與她的父親永遠地分開。”

“那究竟要怎么辦啊！”雅典娜都有些抓狂了。

“帝國是由皇帝與法律統治的，但維持城鎮正常運轉的不僅僅是皇權與法律。如果說法律是冰冷的條例，給所有人規劃出一個保護彼此的框架，那么傭兵和教會的意義，就是對冰冷而暫時不夠成熟的法律的補充。”老神父望著雅典娜，溫和地笑道，“法律是統治的工具，也是保護弱者和善者的工具，而傭兵和圣職者的意義，就是當法律因某種局限而無法起到守護作用時，給它做一個充滿人情味的溫暖的補充，就像現在一樣……羅恩確實對村子做出了不好的事情，也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這是法律存在的意義，不過，愛莉會因此而傷心，因為她實在深愛著她的父親，雅典娜小姐，這就是我想讓你做的事情……”

“我希望你能在羅恩受到懲罰之時，以一位未來傭兵的身份，做一個有人情味的溫暖補充……”

離開了教堂后，西格瑪對姬莉說：“看來我不去做傭兵是正確的……被指定推薦名額的圣職者都是這種麻煩的說話夾雜不清的神經病老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