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做完這一票,我就要回老家……

今天是休息日，作為妮娜的保鏢，殺手少女本應該寸步不離保護對象的身邊，之所以會缺席，對西格瑪很放心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她接到了圣殿辦事處的傳召。

突如其來的調動命令讓她措手不及——區域執行長命令她結束這次的保護任務，圣殿對她另有安排，有一個非常艱難而具有挑戰性的刺殺任務要交給她。

血影心亂如麻。

本來這個調動任務會讓她松一口氣的——她是個殺手，她只懂得怎么去殺人，而不知道怎么去保護人，這些日子的安逸生活并不適合將一生都獻給圣殿、游走于黑暗之中的她，明媚的校園，無憂無慮的學生，寧靜祥和的生活，更是與她毫無牽扯。

她本該欣然領命，留下一封書信，就此飄然而去的。

但……不知為何，她的心有了些許遲疑，她的靈魂產生了幾多波瀾。

她第一個想到了西格瑪，自船上相遇后，他們倆早有約定，一個傻里傻氣的約定——他們倆都決心要改變彼此，但時光太短，收效甚微，西格瑪先生的喪心病狂程度不減當日，甚至在與學生們的玩鬧中有了越發猖獗的跡象，而自己……

自己到底有改變了沒有？

大概是沒有吧，浸泡在罪孽的鮮血中的心靈，怎么會輕易洗刷干凈。

她又想到了妮娜，這個用冰冷的外表掩飾脆弱心靈的女孩兒，她的悲傷從未對人言說，幾乎沒有人知道她承受了什么。她失去了母親，最近又失去了父親。這跟圣殿有很大的關系，而更有甚者，圣殿還在為了某種東西。繼續逼迫著她……

她為此感到愧疚，雖然逼迫妮娜的并不是她。雖然圣殿這么做必然有其道理，但這并不妨礙她以自己的意志對妮娜提供補償和幫助——就像她說的那樣，妮娜不該背負沉重的負擔，她應該幸福，應該快樂，應該像普通的少女一樣張開雙手擁抱這個美麗的世界，這是她對妮娜做出的承諾，她要在完成任務之余。幫助這個悲傷的少女解開心結。

她本以為還有很長的時間來履行承諾，但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

向她傳遞命令的人在另一個房間，與血影所在的房間僅有一墻之隔，墻壁上鉆了一個小孔，穿過了一條細線，兩頭各自連接了一個小圓筒，說話的人將嘴對準小筒，聆聽的人將耳朵湊近小筒，兩人就能清晰地交流，這是圣殿古老的傳統。使用魔法通訊道具容易被魔道強者截獲，直接交流會被頂尖武者聽到，這樣的話。才能夠保密。

傳令官發覺血影久久不語，催促道：“你在猶豫什么？最近圣殿的計劃并不順利，雖然我們對一切的艱難困境早有心理準備，但這并不妨礙我們更加地努力……你必須盡快準備好，血影，為了我們共同的信念和崇高的目標，圣殿需要你……”

需要我？需要我去殺人嗎？

為了圣殿去殺人——這在以前的血影看來，是多么理所當然的事情，她是殺手。這是她的使命，然而如今的血影聽到這句話。只想笑，譏嘲地笑。無聲地冷笑。

到底是什么時候，自己這個圣殿門徒已經習慣于去殺人，到底是什么似乎后，傳令官這位圣殿門徒，也習慣于將“共同的信念”和“崇高的目標”掛在嘴邊，作為血腥殺戮和陰謀詭計的前奏，將這些黑暗的勾當賦予光明的理由？

這樣的膽大包天的念頭在血影的心中剛剛產生，殺手少女就嚇了一跳，以前的她根本不會這么想的，而且……這刻薄的語言，這尖銳的觀點，倒像是某人在道德修養課程上大放厥詞傳播負能量胡說八道時慣用的腔調……

這樣……算是改變嗎？我被西格瑪先生改變了？

血影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但很快隱去，她定了定心神，將傳聲筒放到嘴邊，沉聲問道：“那妮娜的事情……怎么辦？”

“……啊？”傳令官顯然沒有料到她有這樣一問——圣殿將她調離原本的任務，肯定對此另有安排，為什么要問這么多余的問題？他愣了一下，還是老實回答道，“不知道，這不是我需要知道的東西。也許上面認為，妮娜的個人安全已經沒有問題了，也許更擅長保護目標的出色人選已經抵達，總之，你不必擔心……”

血影皺了皺眉頭，沉默片刻，緩緩道：“我還不能走，一走了之，我不安心。”

傳令官又吃了一驚，她這是在……抗命？

如今情勢很危急，由于種種意外，圣殿的存在提前暴露，不得已只能加速啟動計劃，圣殿門徒紛紛奔走，恨不得一個人做兩個人的事，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家伙在干什么？

傳令官壓下心中的怒火，平靜道：“這是命令，你不能違背。要知道現在的情勢很危急，圣殿被迫從暗轉明，早年安插布局在各大勢力中的暗棋一點點被拔起，不久之前，阿特拉斯的幽靈女王率領她的幽靈軍勢攻陷了我們在無盡海深處的一處秘密要塞，掠走大量的戰略物資和珍貴資料，圣殿出動三位武庫長老追殺，至今還沒把她拿下，同樣的事情時有發生，德魯伊和元素法師出于各種理由，也加入了針對圣殿的行動之中，我們再不加快行動，形勢只會越來越壞……”

以前聽到這些事情時，血影的心中只有感同身受的焦急，但不知為何，現在的她只感覺一陣陣疲倦，殺手少女淡淡道：“記得我有休假的，我一次都沒有申請過休息，時間加起來，也有大半年了吧……”

“但現在不行！”傳令官的聲音越來越大，“沒有時間讓你休假了！一個月之內，我們必須安排好一切。圣臨日那天，計劃將進入第二個階段，我們將完成驚天逆轉。一舉掃蕩如今的頹勢，為新世界的到來拉開序幕！到時候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血影皺眉道：“圣殿人才濟濟，這個任務非我不可嗎？”

“說的沒錯。”虛空中突然傳來冰冷的聲音，“這個任務，你是最適合執行的。”

光線偏折，空氣波動，一襲白袍的赫敏現出身形：“傳令官，請你離開，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我來向她解釋吧。”

“遵命。”墻壁另一邊傳來了模糊的應答聲。

血影直視著赫敏那泛著星光的眸子，眼神淡然卻堅決。

真是令人懷念的眼神啊……無懼、堅毅而執著，赫敏這樣想著。

同樣的眼神，也曾經出現在年輕的她的身上，她的摯友，她的人，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如此無畏無懼，自認為能夠貫徹正義的信念，決不妥協。永不放棄……但時光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能夠不知不覺之間，輕易改變一個人。即使強如圣域，也要在它的力量面前敗下陣來。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你似乎有很多疑問，很多茫然。”

血影點了點頭：“為什么我這個殺手，會被安排去做這個任務，您要從妮娜身上得到什么，為什么會這樣逼迫她。我在不停地殺人，其他的圣殿門徒似乎有時也會做一些違背心意的壞事，就像您現在正在逼迫一個無辜的女孩兒。更何況她的父親似乎與圣殿早有約定……”

“對不起……”赫敏長嘆道，“這就是代價。在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弱小就是原罪啊。因為我們不夠強大，所以不能獲得十全十美的結果，正因為無法面面俱到，所以必須有所取舍……”

血影遲疑道：“我不太明白……”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因為你就像過去的我，而你的未來，必將成為現在的我，這就是圣殿門徒的宿命。”赫敏沉吟了片刻，“然而現在的你，確實需要休息，而妮娜的事情，我的做法確實有不妥之處……”

她望著血影，坦然道：“剛剛我去見了妮娜，將她帶離了曼荷蓮，并洗去了她的記憶。”

血影的眼中驟然閃過了一道凌厲的光，她震驚地望著赫敏，但波動的眼神迅速回歸寂然，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無悲無喜的平靜狀態，她靜靜道：“理由。”

“她心中有一個大秘密。”赫敏平靜道，“這個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而且，你也知道，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隨時都可能因為過大的壓力而崩潰，與其讓她一生都在擔驚受怕和自責悲傷的狀態下度過，不如讓她有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可是……可是……”血影的聲音漸漸變得激烈起來，“您怎么可以干涉一個自由的靈魂！失去了記憶的人，跟死了有什么區別！她的人生，她的親人，她在這個世界上的牽掛和羈絆，全都沒有了……您怎么可以擅作主張對她做這種事情！這跟殺人有什么區別！對啊，我承認妮娜的狀態很不好，她的心中承載了太多的悲傷和壓力，但這之中，絕大部分跟圣殿有關吧！難道我們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粗暴地洗去她的記憶嗎？”

赫敏平靜地望著她：“這么說，你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戰勝悲傷，解開心結的方法，永遠不是舍棄記憶，這只是逃避。”血影毫不退讓地說道，“留在她身邊，溫暖她，照顧她，幫助她，讓她從悲傷中走出來，撫平她心中的傷痕，這才是負責任的解決方法！大師，您太讓我失望了！”

“是嗎……”赫敏嘴角勾起一絲笑容，“那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血影怔了一下：“什么？”

“我并未粗暴地洗刷她的靈魂，所以她沒有變成白癡，而只是失憶了……這種失憶癥，是能夠漸漸恢復的，只要她愿意重新想起來。”赫敏拍了拍血影的肩膀，“所以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你需要休息，她也需要照顧。圣殿會安排你們去一個不會被打擾的偏遠的地方，如果你能夠撫平她心中的傷痕，我想。她就會完全恢復記憶——那時候的她，雖然還記得那令人悲傷的過往和傷心的記憶。但卻不會為之所拖累，她會明白失去的珍貴，所以更加珍惜并為逝去的一切——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吧，我認為的。”

她眨了眨眼睛，看著血影：“你認為呢？”

血影滿腔怒火斂去，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原……原來如此，大師，我好像有些誤會你了。真的很抱歉……”

“沒關系。”赫敏笑道，“反倒我很佩服你，在面對圣域大師時，依然能夠直言不諱，大聲地指責我，這正直的心靈和有話直說的性格，才是圣殿門徒應有的風骨，只是血影……你要清楚，有時候我們無法獲得兩全其美的結局，那時候的我們。就必須做出抉擇。”

血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問道：“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赫敏的做法出乎自己的預料，但卻讓血影感到由衷的高興……至少很長一段時間內。可以遠離令她紛亂難解的茫然，過一段平靜的日子，她這時才明白，原來這段時間的不適應不是因為渴望從前那種黑暗殺戮的殺手生涯，而是源自她自身的茫然。

應該有時間，想明白一些事情了吧……

赫敏搖了搖頭：“現在不行……就像傳令官所說的那樣，現在時間緊迫，我急需你去完成一個刺殺任務，做完這一個任務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她望著面有難色的血影，輕輕躬身：“這也是我個人的……請求。”

“請不要這樣！”血影閃到一邊。思忖了一下，點頭道。“我答應您……請將目標的情報告訴我，我即刻動身，在此期間，希望您照顧好妮娜……”

赫敏取出了一封信，遞給了血影：“不需要動身，你的目標就在這里，也不需要詳細情報，因為你很了解他……”

妮娜沒聽清赫敏在說什么，因為她走神了，她望著眼前的信封，思緒紛飛，這封信不再是死亡的請柬，而是全新生活的開始，做完這一單任務后，她就可以獲得安寧和自由，帶著妮娜到一個不會被人打擾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這樣的話，想必西格瑪先生也會很高心吧。

等安頓下來后，可以請他來做客……不，按照他管閑事的性格，一定會死皮賴臉地直接跟過去，還會直接住下來，不過這樣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因為與西格瑪先生的約定還沒有結束呢。不過很令人困擾的是，他多半會在半夜進行性騷擾的，到時候要保護好妮娜才對。

或者，也可以跟妮娜一起，與西格瑪先生去旅行，周游大陸……雖然以前已經做過同樣的事情，但這次有不一樣的人在身邊，想必會獲得與之前不同的體驗吧……

她高興地暢想著這樣的事情，然后輕靈地撕開了信封，打開了信紙。

然后，淡淡的笑容僵硬在了嘴邊。

宛如一座大鐘在耳邊震響，整個腦海都在轟鳴。

就像是無邊的黑暗咆哮著涌來，將她卷入其中，整個世界都在瘋狂地吶喊。

“誒……”血影震驚地眨了眨眼睛，這并不是幻覺，薄薄的一片紙仿佛有萬斤的重量，她呆滯地抬起頭來，望著赫敏，“這……這是不是搞錯了？”

“沒有。”赫敏的聲音似乎從天上而來，令她有點聽不真切，但這一句句話還是從她的耳朵中清晰鉆入，響徹她的腦海，“他堪稱圣殿的第一號大敵，前后已經破壞了圣殿的三個非常重要的計劃，親手殺死了兩名圣殿的圣域大師，正是因為他，圣殿的計劃才會出現偏差，以至于讓我們早早地暴露在諾倫的面前，由此而牽扯出的無數損失和重大犧牲，都可以算在他的頭上，他必須用他的死亡來補償對圣域造成的損失，成為我們的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血影，你不會以為，你們的相遇只是一個美麗的巧合吧？”

血影出神地望著那張紙片。

西格瑪華盛頓，這個名字刺痛了她的心。

也許是為了擊碎她的最后一絲僥幸，信上還用了高級的魔法技巧拓印上了一張栩栩如生的畫像，正是這些日子與她一起同行的那個人。

畫像和個人簡介之后，信上逐條地列著此人的罪證。

每一條記錄，每一條罪證，每一個因他而死的人，每一個因他而暴露的計劃，詳盡無比，絕非虛假，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血影，這個人是圣殿的大敵，而他也將圣殿視作大敵和必須要鏟除的勢力，并利用他的影響力將這種敵意擴散，從而令圣殿陷入四面受敵的泥潭，令圣殿的同僚們白白地犧牲于人類的貪婪和憤怒之下……

更重要的是……他也許已經早早地知道了血影的身份。

血影的手在顫抖，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墜下，打在了信紙上……

ps：嗯……推薦一本書，誒呦喂的《惡魔超正義》，是一個放棄治療的神經病故事。比起這位作者君來，我簡直純潔得像是一朵小白花……別的不說，學姐在同人區開的幾本書，似乎都無一例外因為太過而被封掉了，尤其是《我的妹妹可不可關你屁事》這本……嗯，主站的話，《帝國沒有神圣的》和《吸血鬼就是吸血鬼》就是她的作品，總之品質和人品都有保障，書荒不妨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