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得意忘形

西格瑪再次睜開眼時，死靈法師的雙眼已經蒙上了一層陰冷灰白的死寂，屬于生靈的磅礴生機被刻意散發的死氣所掩蓋，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他面無表情地隱藏于陰影之中，望著匆匆而來的不速之客快步走過。

大概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高階圣騎士，如果是圣殿奸細的話，那就太有意思了……

從對方那一身輝煌耀目的靈魂波動里判斷出了對方的位階，西格瑪略一沉吟，就打定了主意——高階圣職者這一點比較討厭，畢竟對于死靈法師來講，最難纏的敵人莫過于圣騎士，他有辦法殺死對方，但卻沒有把握活捉他，更何況他還是圣殿門徒，如果陷入危機之中，毫無疑問對方會果決地自殺，不讓自己被俘虜。

所以應該靜觀其變，尋找出手的最佳時機，而且……

死靈法師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精神力無聲蔓延開來，借助著無處不在的黑暗和死亡，觀察著目標的動向，傾聽著他的聲音。

沒有故作高深的自我介紹，沒有長篇大論的勸說誘導，這個圣職者……不，如今已經可以確定他就是圣殿門徒，這個男人保持著最基本的戒備，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監獄的核心區，面對著這群最兇惡的囚犯，單刀直入，沒有一句廢話。

他的身體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哇的一聲，強行從腹中嘔出了一枚銀色的戒指。

空間戒指！

這種極罕見極珍貴的寶物讓黑暗生物們起了騷動，即使這里關押的是黑暗世界食物鏈最頂端的掠食者們，曾經擁有這種儲物裝備的也只有寥寥十數人，圣殿門徒并沒有廢話，精神溝通空間戒指，取出了一個小小的金色的瓶子。

然后毫不猶豫地擲向了六翼吸血鬼：“這是一小瓶成年翡翠龍的龍血，其中蘊含著的力量足以令你崩開封印你的一百多枚圣釘！”

然后取出一顆被秘銀包裹的球體，扔給了另一側的狼人公爵：“擊碎表面秘銀，這是一顆人工煉制的月華流光石，里面封印著一道這世界上最純粹的月光！”

回音石、海魂草、雙頭巨魔之血、魔力之球……一件件神秘的物品被取出，以最快的速度分發給了在場的黑暗生物們，這些東西千奇百怪，有些連西格瑪都辨認不出來歷，但從黑暗生物們訝異和興奮的神情中可以明白，這一定是能讓他們快速恢復一定實力的物品！

但是興奮過后，黑暗生物們性格中的狡詐多疑重新主宰了大腦，就連那些最暴躁莽撞的怪物，也沒有立刻使用手中能讓它們立刻恢復一定實力的珍貴物品——它們一邊謹慎地檢查其中有沒有什么劇毒或詛咒，一邊觀察著大佬們的舉動，以血族親王和狼人公爵為首的最頂級的掠食者們，此刻正把玩著手中的物件，露出了意義不明的冷笑。

“你們在等什么？”那圣殿門徒分發完了全部的物品，才發現這些黑暗生物居然不為所動，語氣急迫了幾分，他實在小看了黑暗生物們的狡猾和多疑，這些在爾虞我詐和冷酷嗜血的爭斗廝殺中活了一輩子的怪物們，怎么會相信一個來路不明不知底細的陌生人？

那六翼吸血鬼正是裁決所中的最強血族奎因，他因缺乏力量和血液而變得枯槁蒼白的指頭捏著那一小瓶龍血，不緊不慢地搖晃著，就像品鑒著紅酒的高雅貴族，吸血種露出了蒼白的笑容，兩顆尖銳的獠牙伸了出來，淡然道：“你是誰？想干什么”

“這很重要嗎！”圣殿門徒聽著外界黑暗生物們臨死前的慘叫，以及圣職者們的大聲呼喝和指揮聲，眼中閃過濃濃的焦慮，“時機稍縱即逝，我們困不住克雷芒太久的！”

靠著炸彈轟開牢籠放出來的那些黑暗生物只是低階的消耗品，被折磨了很久、處于虛弱狀態的他們，根本不是圣職者們的對手，只有眼前這些被關押在最核心區域的囚犯，這些不僅被關押在圣印遍布的神圣囚籠、身上還打上了強力的封印禁錮秘法的強大生物，才是顛覆荊棘鐵獄、圍殺克雷芒的主力軍！

但讓他險些七竅生煙的是，聽了他的話之后，奎因露出譏諷的笑容：“這很重要，我不會糊里糊涂地做一枚棋子，太沒有安全感了，你可以選擇不說——反正最著急的不是我。”

“……我是圣殿門徒！我們的計劃是摧毀教廷，在荊棘鐵獄中制造混亂、將你們救出來是這個計劃的一個環節！”那個圣職者權衡利弊，咬牙道，“聽著，我明白你們的顧慮，但這是你們逃出來的唯一機會！難道你們要在這里待一輩子，要在這群圣職者的折磨和侮辱中度過暗無天日的每一天，永遠沒有逃出來的希望嗎？”

“更何況！”他低聲吼道，“圣臨日那天，整座云中城將湮滅于光中，無論圣職者如何應對，你們都不可能幸免于難——你覺得黑衣修士們會好心好意地將你們也遷出城去嗎？”

“湮滅于光中？”顯然，黑暗生物們消息閉塞，不會有圣職者來向他們講述這些天的大新聞，所以他們也無從知曉如今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的謠言，有不少黑暗生物將這個當成了可笑的笑話，而奎因卻神色一動，“你們要做什么？”

“我們要摧毀教廷！一顆威力強勁的煉金炸彈會將這座已經腐朽不堪、束縛著人族思想與夢想之翼的所謂圣城徹底摧毀！讓人性的光輝和魔法的進步主宰種族的進步！”圣殿門徒神色激動地吼道，然后他才意識到，對面的是一群無論如何都不會理解他的話的黑暗生物，“你們是無法理解我們的，我們也不希求誰能夠理解，這些對你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需要自由，而我們需要你們的力量！”

他面色狂熱道：“你們永遠不會明白，我們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多久，早在幾十年前，圣殿就意識到宗教裁判所的荊棘鐵獄是一個致命的危險牢籠，一旦其中關押著的黑暗生物悉數脫出，就會帶給圣城一場無法挽回的嚴重災難，無數充滿仇恨、暴虐異常的黑暗生物在這座永恒之城里肆意殺戮，足以直接將圣職者們的聲望瞬間打落谷底！”

他激動地揮舞著雙手，面色期待地望著黑暗生物們：“你們無需理解我們的理念和信條，但我們要摧毀教廷的想法是一致的！我們有毀滅云中城的理由，你們對圣職者的仇恨更不必說，我們有共同的目標，你們完全不必如此顧忌！”

“有點意思。”奎因點頭道，“不過你們的組織大費周章地收集這些價值驚人的寶物，又費盡心機地帶進來，甚至還動用了一枚空間戒指……這樣的大手筆僅僅是為了放我們自由，我是不信的。我明白了……原來你們還想殺死克雷芒。”

“不是‘你們’，是‘我們’！是我們共同的目的！”圣殿門徒毫不意外，身為狡猾的吸血鬼，想不出這一點才叫奇怪，他昂然道，“我們不妨開誠布公，荊棘鐵獄通往外界的唯一門戶常年處于封閉狀態，以天堂材料打造，布滿了大量的防御圣印和陣法，就算傳奇親至，想要強行打開它，也要費一番手腳。宗教裁判所里有我們的人，圣殿有辦法打開這道門戶放你們出去，但前提是……克雷芒已經死了！”

他的眼神漸漸變冷：“所以諸位不要想著恢復實力后就趁著混亂之際狼狽逃竄，圣殿既然策劃了這個計劃，就不會給你們鉆漏洞的機會。你們如今只有三條路，第一條，恢復實力，然后一起去埋伏圍殺克雷芒，第二條，恢復實力，但心懷僥幸，想要找出逃生之路，然后被脫困而出、整合黑衣修士的克雷芒發現，一一殺死！”

“當然，你們還可以選擇第三條路……那就是明明有獲得自由的機會，但卻出于內心對教廷的恐懼和膽怯，任憑它從指間溜走！”圣殿門徒的眼中射出了深深的蔑視，“你們大可無動于衷，等到黑衣修士們控制住局面，然后向他們舉報我，將我逮捕。然后你們將會得到什么？圣職者們的表揚和褒獎嗎？然后克雷芒出于對你們義舉的贊賞和獎勵，就將你們放了？別做夢了！他們最多會讓你們少受點折磨，絕不可能將你們這群骯臟的黑暗生物重新放回諾倫。認清現實吧……你們這群可悲的渣滓，在你們被捉到裁決所的那一刻起，你們這輩子已經完蛋了！你們會被肆意折磨和侮辱，直到漫長生命的終結，除非教廷毀滅，否則沒有一絲逃出來的可能——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了！”

他那毫不留情的嘲諷和怒斥換來了一聲聲憤怒的咆哮，奎因活動了一下手指，笑容溫和中透著陰冷的殺機：“如此無禮……你不怕我們脫困而出后，立刻殺了你？”

“這就是我們和你們最大的不同了！”圣殿門徒無畏地笑了起來，眼神中滿是自豪和驕傲，他的聲音擲地有聲，“統治諾倫的是我們人類而不是你們，最大的原因是，我族從來不缺少為了族人敢于犧牲自我的人！自從收到了計劃啟動的消息，我已經隨時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這就是我們圣殿門徒的風骨！”

奎因不悅地哼了一聲，他搖了搖頭：“我們不必談論大陸史和人類行為學，我不關心你們的計劃和目的，我只知道，克雷芒在人類傳奇之中的戰斗力能排前三，即使我們恢復實力，一擁而上，也會折損不少。但這并不重要，想要活下去就要拼命，我們這些所謂的黑暗生物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但問題的關鍵是……”

他如鮮血般殷紅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圣殿門徒：“教廷的傳奇強者，可不僅僅有克雷芒一個。圣職者三大主流派系中，克雷芒只是黑衣修士的領袖，身為白衣修士的教皇老兒，還有灰衣修士的領袖賽諾留斯……我們就算殺掉克雷芒并成功逃出荊棘鐵獄，但能夠逃得過圣職者們憤怒的追擊，以及傳奇強者的銜尾追殺嗎？”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圣殿門徒露出了興奮的笑意，“前幾天圣職者爆發內訌，教皇老頭被克雷芒囚禁在了大天使號之中，而賽諾留斯則在更早接受了教皇的密令，護送著教廷這些年所積累的圣器學研究成果和圣光典籍等重要的資料進行備份轉移，這樣的話，即使最壞的結果發生，也能給教廷留下重新崛起的種子……哼哼，做夢！”

“所以說你們應該放心了吧！”他興奮地搓著雙手，笑道，“如果計劃全部成功，那么沒人能夠救出被禁錮在大天使號中的教皇，因為克雷芒和賽諾留斯都會身死！殺死克雷芒后，教廷就沒有傳奇強者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完蛋的！”

但他興奮的演講并沒有換來什么共鳴，奎因突然嘆了口氣：“好了，再問看來也沒有什么用處了……那位殿下，對這個結果滿意嗎？”

殿下？圣職者一愣之下，心中警鈴大作，然而晚了！

一直沉默旁聽的狼人公爵突然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狂暴的狼嚎推動著無形的音波轟擊著他的靈魂，不僅轟碎繚繞在身周、本能護主的防御圣光，還令他的思維慢了一拍！

然后，奎因猛然暴起，雙臂陡然伸長，向他抓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