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六十二章 責任與義務

所以搞歷法的就必須要精通四時節氣和氣候水文這些東西，這也是為什么古代欽天監沒什么存在感，但是卻異常的重要，基本上什么大事都能看到這群人，因為從本質上講，這就是一個清貴的官職。

這也是為什么甘石兩家很拽的原因，他們相當于壟斷了這個職業，畢竟這個職位在古代，對于民生，對于農業非常重要。

很明顯甘石兩家近些年確實是有些疏忽于氣候的變化了，陳曦的天賦對于他們而言是心里有數的，所以甘石兩家早早將大半人數轉到數學和天文學方面了。

再加上各大不要臉的世家，從中原離開的時候，為了省事，都是在甘家或者石家迎娶一個懂氣候學和農業歷法制定的妹子當主脈的某一嫡子的夫人，想想看雍家離開的時候都知道娶一個懂氣候學的甘家小小姐，其他家族蠢嗎？

其他家族當然不蠢了，相比于自己培養一個，還是簡單一些，從甘家或者石家直接娶一個懂這個的妹子，這樣以后生了孩子，母親給孩子教授一下，延續操作下去就完事了。

至于說這樣精度達不到完美什么的，要什么完美？對于各大世家來說，能運轉都不錯了，自學成才基本做夢，還是娶妹子吧。

一來二去，甘家和石家的小小姐都嫁完了，甚至曾經嫁出去，寡居回來的姑婆輩的女性又嫁出去了。

這年頭，改嫁是問題嗎？再說各大世家要的是能干活的人才，又不是要妹子的顏值，丑不丑，漂亮不漂亮都不重要，能觀察當地的氣候變化，水文天象，讓他們能種田就行了。

所以甘家和石家留在欽天監打雜的女娃陸陸續續就嫁完了，啥？你說甘家的男性同胞干啥去了？他們不是在天文臺，就是在搞計算，觀察天象，記錄降雨這種簡單的事情，自家的姐姐妹妹也能做……

正因為抱著這樣的想法，等甘家和石家回長安的時候才發現自家安排在長安小女娃已經全沒了，不是被這家娶了，就是被那家接走了，整個欽天監居然靠著一群總角之齡的小孩子和耄耋之年的老家伙在運轉，更可怕的是，就這居然還大致能運轉下去。

回頭兩家人碰頭問發生了什么，結果都是說老朋友過來找他說是聽說你有個女兒，我有個兒子年紀合適，要不嫁過來算了，這么大的一個閨女在欽天監呆著像什么樣子，甘石兩家的長輩自然無不可。

反正都是要嫁人，對方也是個好人家，而且年紀合適，準了。

結果剛好挨到陳曦的鎮國天賦頂不住小冰河時期，甘石兩家直接玩漏了，現在開始玩命的查資料，確定災害范圍和災害強度。

畢竟他們兩家也算是受命于先民時代，妥妥的屬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們肩負的就是這么個責任有什么好說的。

“先通知未央宮和政院，太尉那邊，用加急密信通傳。”石家的老爺子直接拍板道，“從今日起，取消一切輪休，所有人隨時待命，盡快測算出受災的準確區域，以及雪災的變化，做好準備，我們可能需要實地考察，有可能會死。”

漢朝狠的一點在于，真出現了大型災害性氣候，救災的時候，太史令是去一線的，不去一線你怎么記錄災情，怎么實地確定氣候變化，你就是干這活兒的，別想著出事就能撒手。

更狠的在于，如果真出非常大的災害了，皇帝會親自去現場，簡單來說現在是長公主攝政，總理天下大事，那么災情一旦達到一定程度，長公主就得去，而長公主去了，群臣一個也別想跑。

漢朝有不少，有關黃河決堤的記錄，西漢年間，王景還沒有出世，所以黃河時常決堤，中原人幾乎習以為常。

結果有一年，天降大雨，黃河決堤的離譜，淹了十六個郡，由于事情實在是太大了，漢武帝親自前往黃河河畔，調動精兵數萬，幾乎將朝堂三公九卿全部帶齊，擺平了這件事。

漢書溝洫志原文，上乃使汲仁、郭昌發卒數萬人塞瓠子決河。于是上以用事萬里沙，則還自臨決河，湛白馬玉璧，令群臣從官自將軍以下皆負薪寘決河。

古代有很多讓人不爽的規矩，但是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前輩做了這件正確的事情，那么等出現了同樣的情況，后人就必須要跟上。

武帝親自頂上去了，三公九卿，包括太史令一個不少，都背沙袋上河堤去堵黃河了，后面出現了同樣的情況該怎么辦！當然是繼續啊！

你祖先孝武帝是這么做的，那么你也該這么做，所以出了大型氣候災害誰也別想跑，都得上。

故而在看到天色的變化之后，石家那些老爺子就明白自己肯定活不過今年，因為這樣的氣候，這樣的暴雪，他們需要親自去實地考察，哪怕有車架庇護，在暴風雪之中，舟車勞頓之下，也肯定會完蛋。

可干這一行的就要付得起這個責任，從春秋到秦漢，他們甘石兩家一直都吃這口飯，國滅甘石不倒，從太史令幾乎被他們所壟斷，不就是因為他們有固定的職責嗎？

“收拾收拾，準備去各地調查吧。”石濤按捺住內心的悲痛，接替自家的老爺子下令道。他很清楚這種時候深入野地去實地考察，肯定會有人回不來，這不是你帶幾個護衛就能解決的事情，而是到了這個年紀經不住這種折騰。

“是，族長！”年輕一輩沒經歷過這種事情的這個時候都有些躍躍欲試，而年紀稍大一些但凡是經歷過都神色凝重，他們很清楚這事的危險性，故而很快就以老帶新的方式編好了隊伍。

在大雪變成暴風雪之前，甘家和石家的大多數人便已經穿著厚絨衣，帶著大量的干糧或是步行，或是騎馬，前往他們安置在野外的數據搜集點，這年頭，這些千年不斷的水文氣候資料，可都是拿命記錄下來的，也只有這樣大規模的資料，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

陳曦還沒有回家的時候，就被李優派人召回到政務廳了。

“發生了什么事情？”陳曦詢問道。

“兩件事，兩封信，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李優言簡意賅的說道，陳曦點了點頭，直接伸手接過，打開，第一封是劉備的信。

內容不算復雜，但是很要命，劉備去了并州，并州北部的大雪已經超過人高了，這已經完全超越了近十年的記錄了，當地雖說因為陳曦一貫以來執行的糧草物資儲備等命令，當前并沒有出現什么問題。

可按照劉備的描述，糧食問題不大，但炭火明顯不足，雪太大，導致沒有地方打柴，正常情況下，冬季雪不大的時候，百姓本身就會出門打柴或者去礦場撿拾煤炭，但是現在這都沒辦法做了。

按照劉備的估計，大多數人家的柴火應該是頂不住兩旬了，而劉備完全不覺得兩旬之內這雪能化，一人高的雪啊，就算是后面雪停了，也很難出門，再加上今年溫度明顯冷過去年，火炕需要的柴火更多。

總之核心問題很明確，百姓可能撐不住，尤其是北方延邊地區的百姓大概率撐不住，牧場這邊因為陳曦的習慣，備有規模巨大的各種物資，就算是被雪埋了，問題也不大，但北方百姓不行。

“這可是真的糟糕啊。”陳曦頭疼，因為精神天賦的緣故，陳曦之前十年都沒有考慮過氣候性災害的問題，因為他的精神天賦能調平氣候的運轉，只要他能頂住，就不需要擔心氣候災害。

可這一次，陳曦是抗住了，但是由于版圖太大，人口太少，氣候的調節水平還在陳曦的極限范圍之內，但是精神量的輸出頂不住氣候的惡劣程度了，簡單來說就是大型災害性氣候，變成了小型。

雖說漢末挨上了小冰河期，各種大型災害性氣候頻發，導致就算是有所遏制，對于正常氣候來說也是非常要命的。

“讓并州刺史調用物資，準備掃雪，開放府庫，給百姓提供煤球，方式和公主殿下下放點心的方式一致。”陳曦按了按太陽穴，雪都有人這么厚了，只能軍隊軍隊出馬掃雪了，“先打通所有的主干道路，保證道路通暢，傳信給憲和，讓憲和做好調用物資的準備。”

李優點了點頭，陳曦的想法和他的想法基本一致，雪災既然兜不住了，那就現實點，趕緊救災，至于其他的事情，先行押后。

“另一封信是什么？”陳曦一邊打開信封，一邊詢問道，結果打開才發現不是信，而是甘石兩家上報的雪災覆蓋范圍和強度估計，以及災害性降溫的發生可能。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