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四百七十一章 自然而然

雖說當時李優黑著臉過來找陳曦的時候，陳曦還以為又有腦殘世家惹了李優，李優要下場找麻煩，還特意安撫了兩句，結果李優直接了當的詢問能不能修改一下相親的方案，讓有足夠功勛的中老年百夫的兒子也去參與，這話當時將陳曦給整不會了。

因為陳曦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那時候，老一輩的百夫都被靈帝時期的軍方腦殘拳狠狠的錘過，被打的腦子都混沌了，不管劉備和陳曦說的再怎么好，在信譽還沒像現在這樣立起來的，那些人有別的選擇都不會當兵，這就導致劉備麾下當時基本沒什么老百夫。

這也是為什么認識江廣的人比較多的原因——當時大家都認為江廣是中央禁衛軍的老百夫，江廣能來，那說明老一輩，吃了社會鐵拳的老兵們也逐漸接受劉備和陳曦了，這是個好消息。

結果事實告訴陳曦，完全想多了，江廣能跑過來繼續當兵，那完全是因為年輕，社會的鐵拳吃的少，并不是因為劉備的仁德獲得了普遍新的認可，這就很尷尬了。

而劉備的仁德在那個時候都沒辦法讓吃了社會鐵拳的老兵認可，那么曹操和孫策啥情況，其實不言而喻。

所以北疆的時候，參戰的主流都是年輕百夫，這也是早期那波建功立業的百夫其實年紀都不大，現在基本還處在當打之年的原因。

錯過了北疆之后，認識到劉備確實是仁德之后，不少老百夫再次加入到了漢軍之中，但這些人到現在基本都五六十歲了，沒辦法，和黃巾對砍的那一波，除了江廣這種逆天貨色，現在起碼五十歲了。

故而當時李優去找陳曦的時候，陳曦還挺震驚的，老百夫？我們有老百夫嗎？有的話，有幾個？按照功勛選拔，也就十幾個合格的。

李優在這些事情也是敞亮，直接照實說了，他就是想要給王梁的兒子安排一下，成不成那是王梁兒子自己的問題，但做不做這事，那是他李優的問題，所以就問陳曦行不行。

那當然行了，不就是再添加十幾個人的問題嗎？

再說人功勛也合格了，只是因為已經結婚了，安排他們適齡的兒子去相親，完全符合這年頭的道德邏輯，安排！

于是當時二十歲出頭的王珂就被安排去相親了，靠著那傻不愣登的模樣，以及足夠年輕的樣子，還真騙了滎陽鄭氏的一個女孩回去。

這事就過去了，之后這么多年陳曦也沒見過王珂，可當王珂興沖沖的跑到政院來簽字蓋印，李優問起王梁的時候，陳曦就想起來這件事了。

畢竟這件事算是少有能讓陳曦認識到李優確實是一個人，而不是什么奇怪生物的事件，人類社會，人情世故是難免的，在合理范圍就可以了。

「沒記錯的話，好像確實是滎陽鄭氏的女兒。」李優想了想說道，「好像叫鄭玲，他結婚的時候，王梁給我寫信了，剛好人在那邊，就去了一趟，稍微看了一下。」

王梁在兒子結婚的時候，用自己蠢得不行，外加錯誤百出的字給李優寫了一封邀請函，說實話，王梁就沒打算李優會來，他就是為了謝謝李優罷了，結果李優真去了，還給封了禮金，可好懸沒把王梁嚇死。

不過李優也沒多待，給男女雙方一人發了一份紅包就走人了，他這人不適合這種地方，而且他在那里，很多婚禮的流程都得修改，而他來的時間太晚，有些來不及，還是不要難為王梁了。

李優就那么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露個臉就走了，但王梁算是徹底記住了這事，他以前總覺得李優過于心狠手辣，可那次之后，王梁多少也覺得李優可能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只是他這個層級沒辦法理解罷了。

「哦哦哦，還真是啊。」陳曦

笑著說道，笑的甚至有些得意。

滎陽鄭氏放在魏晉之后，那可就是五姓七望之一，天下最高級的一波權貴，就算是唐朝的丞相都是動輒恨不能娶五姓女，從這點說的話，王珂這可是撿了一個大便宜，外加自己確實干得不錯。

「怎么了？」李優看著陳曦的神色有些奇怪的說道。

「沒什么，只是覺得挺不錯。」陳曦笑著說道。

王珂在長安直接沒呆，拿了印信和公文就直接殺回泰山，這種事情都不積極，那做什么事情才會積極，至于一路的風景，這個時候，誰還看這些，回家，找老婆，找完老婆一起去岳丈家，狠狠的薅羊毛，以后發展起來老子也就是擁有三十萬戶的諸侯王。

沒錯，王珂如此興奮的原因就在于，他的數學那叫一個離譜的好，是目前恒河那群數學廢物之中第一個算出來一萬平方公里的沃土，到底能養多少人的中層將校。

這也是為什么王珂明明在之前并不算能打，在關羽集團軍這種純粹暴力的精銳軍團之中，連前五十都排不上的他，這次為什么能一口氣將所有的隊友挑翻，說白了不就是燃起來了嗎？

如此巨大的刺激，還不起飛，那不得廢物了，沖，往死了沖！

一路狂奔疾馳，在最短的時間抵達了泰山這邊的驛站，就戰馬往驛站里面一丟，王珂就對著里面的人怒吼道，「白叔，我爹今天上班沒？」

「啊，小王啊，你怎么回來了，恒河之戰又告一段落了嗎？」被稱作白叔的小老頭，從驛站里面出來，對著王珂好奇的詢問道。

「算是告一段落了，給我們放了八個月的假，我回來看看我爹和我夫人。」王珂笑著說道，然后再次詢問道，「我爹今天在驛站嗎？」

「沒有，王哥應該在家殺豬。」老頭笑著說道。

「多謝白叔了，回頭請你喝酒。」王珂轉身就往回跑。

「這孩子。」老頭看著興沖沖的往城里面跑的王珂，多少有些不太理解，怎么又變得毛手毛腳了。

王珂一路小跑殺到了自家在泰山的宅子，然后人還沒進去，就對著院子吼道，「爹，玲娘，我回來了。」

正在洗菜洗肉，準備給兒女燉肉的鄭玲聽到這個聲音直接放下木盆，朝著外面走了過去，而正在院內曬太陽的王梁也睜開了眼睛。

隨后就看到王珂推門而入，王梁坐起身來，看著胳膊腿齊全的兒子又再次躺下，人沒事就行了，話可以之后再說。

而王珂那兩個在園子里面正在玩的女兒在看到親爹之后，也炸呼呼的沖了上來，抱著王珂的大腿，問王珂要禮物，不同于之前每次回來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這次王珂可是快馬加鞭什么都沒帶，所以直接給家里的倆女兒許諾之后帶她們出去買。

「老大呢？」看著夫人熱切的雙眼，王珂有些尷尬的詢問道。

「上學去了唄，過一會兒就回來了，當家的，你怎么回來之前都沒給通知？」鄭玲帶著王珂到了里屋之后有些奇怪的詢問道。

「這次是因為恒河那邊臨時有安排，所以我趕緊回來了，你夫君我這次要有封地了。」王珂是那種心里藏不住事的，而且有些事情不說出來，那怎么凸顯自己的快樂，自己的振奮，更何況，這種事情只有告訴自己的夫人，才是最大的快樂啊！

「啊？」鄭玲大吃一驚，她嫁給王珂之后，這么多年也過得很好，雖說早些年不如在滎陽老家，但鄭家的家風極好，而且王珂待她極好，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鄭玲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早些年清貧一些也就清貧一些，倒也沒什么，更何況后面等王珂上了十級爵位，家里條件也起來了。

畢竟滎陽鄭氏那列侯世家可是要養一大群人的，鄭玲在本家也就是一個支脈，

哪怕是比較靠近本家的那種支脈，她所能享受到的待遇也就那回事，王珂自己升到十級爵位之后，家里的財務都是鄭玲自己管，甚至逢年過節，王珂回不來的時候，她甚至會帶著禮物去看望娘家的父母。

總體來說，發展到這種程度之后，鄭玲家里就算不如自己娘家，但總體也不差，雙方的差別更多在人脈和底蘊上，實際所能展示的層面上，其實沒啥差別，等到去年王珂參與攻打缽邏耶伽，升到十四級爵位之后，比不上本家，還打不過這些支脈了？

又不是誰都南陽鄧氏一樣，連支脈都是列侯世家，要知道大多數還算正常的列侯世家，其實也就一個列侯，滎陽鄭氏在沒經歷魏晉南北朝之前，雖說也算是累世豪門，但和后面徹底變態的五姓七望還差得遠。

「怎么會突然有封地？」鄭玲雙眼微微一寒，然后看著王珂詢問道。

「怎么了？」王珂不明所以的詢問道。

「不，你先說你這邊的原因，等你說完了，我說我這邊的原因，我需要將兩邊的情況綜合一下。」鄭玲搖了搖頭說道，她是一個聰明人，滎陽鄭氏目前最大的牌就是同宗的北海鄭玄，而鄭家的兒女基本都是鄭玄教出來的。

「是這樣的，前些日子……」王珂雖說不明所以，但他對于自己的老婆一貫的信任，而且她老婆確實很聰明，以前很多東西都是他老婆幫忙處理的，他讀書識字也是靠老婆教的，而且教的很好。

「也就是說，十五級爵位有一萬平方公里的封地？」鄭玲深吸一口，一萬平方公里有多大，她也多少有些意識，那可是長一百公里，寬一百公里的一大塊地方，更重要的是，恒河那片地方到底是什么情況，在王珂每次從前線回來給她普及的情況下，鄭玲已經清楚那就是良田。

一萬平方公里的良田，鄭玲只是用心算粗暴的進行了一下計算，并且按照城區規劃和道路規劃的方式進行了基礎的預估，就意識到這么個地方，只要發展起來，能穩穩妥妥的養超過一百萬人。

隨后在瞬間鄭玲就將之前所有的事情串聯了起來，滎陽鄭氏，該死的，你們這群家伙，不是說好了道德傳家嗎？怎么著，居然盯上了我們王家的封地，該死的東西，我還拿你們當血親啊！

王珂瞬間就感受到了鄭玲的惱意，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鄭玲，怎么回事，自己莫名其妙的惹到了自己老婆。

「夫君，你現在回來就是準備帶我去滎陽鄭氏的封地，去學學看看是嗎？」鄭玲收斂了惱怒，盡可能沉穩的說道。

王珂有些奇怪，但是沒有注意到鄭玲話中的不同，要知道以前鄭玲說的都是娘家，這次說的是滎陽鄭氏，不過王珂并沒有意識到這里面的差別，于是點了點頭。

「太尉對于你們真的是盡心盡力了。」鄭玲極為感慨的說道，「以后太尉有事，你一定要沖在最前方。」

「這肯定的啊，我可是西涼鐵騎，一直沖在最前方的，而且是十五級爵位，雖說比之前十九級簡單了很多，但真要說的話，不玩命，還真有些難度。」王珂笑著說道，「不過放心吧，十五級爵位我肯定能拿到手。」

「和爹那邊商量一下吧，先去吃飯，早上爹殺的年豬，我正在燉肉，剛好你回來了。」鄭玲收斂了其他的思緒，笑著對王珂說道。

「那感情好啊。」王珂笑著說道，實際上他回來的時候就聞到了肉味，只是心中有事，沒有說罷了，「我去看看爹。」

等王珂離開之后，鄭玲的雙眼變得極為陰沉，她突然意識到了很多的東西——為什么娘家在過年的時候會邀請自己，為什么會說封地之類的東西，為什么說是要教授自己該怎么運營封地，該怎么安排官職職位，以及最為重要的說是需要的話，鄭家這邊可以出人出力。

好啊，滎陽鄭氏你們就這么干事是吧。鄭玲坐在自己的軟床上，已經想通了很多，當時她沒有往封地上想，哪怕鄭家那邊在過年的時候暗示說劉備那邊已經通過了給麾下分封的提議，接下來就等分封，鄭玲也沒想過自家能變成什么樣。

一方面潛意識里鄭玲覺得自家夫君也就十四級爵位，后面奮斗奮斗撐死也就十六級，上不到關內侯，就算在國外實封，又能封多少？

就算能封一個縣的地盤，以鄭玲所學，以及王珂帶兵打仗積累下來的經驗，征召三四十個自己人，也是能管理的。

只是現在王珂跑回來說，自己能分封一萬平方公里，而且全都是良田，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百萬人口，這需要相當強大的運營管理框架才能維持下去，這已經不是一縣之地，而是一國了。

這已經完全超過了鄭玲之前認為的可控范圍，要知道漢代一縣之地也就萬把人啊，鄭玲按照萬把人規模的大型封地準備的一切。

甚至連如何建設規劃，如何聚集人口，如何運營，該種植什么樣的作物都準備好了，結果現在這份計劃書完全沒用了，一萬人的管理難度和一百萬人的管理難度，那可不是上升了一百倍的問題了！

說白了這種規模的封地，鄭玲之前所學的那些東西，哪怕是有鄭玄這個大儒越級教授的東西，面對這等規格，都是扯淡，這是只有家族內部最核心，最頂級，也就是家主兄弟，以及家主繼任者才會接受的教育。

這是運營國家，控制國家級別的知識，她鄭玲有嗎？有個錘子，她就是鄭家的庶女，哪怕當年第一波嫁女兒的時候，給出的都是一些精英，而且鄭家因為有鄭玄存在，所進行的教育本身就更高級一些，可再高級能高級到第一層級，那不扯淡！

第一層級的教育，那是給陳曦那個級別準備的，鄭玲能接受到第二層級的教育那還是因為鄭玄不在乎，外加她距離主脈夠近，否則想屁吃！

可正因為有這種教育，知道這些東西，鄭玲才更清楚的意識到鄭家想要干什么，那是真要的把控他們家封地所有的官僚體系。

想想看五姓七望，其他家族都在沖丞相，鄭家三百年給沖出來八百多上史書的郡級官員，這樣雄厚的根基，哪怕沒有丞相，人被稱為五姓七望有什么毛病，反正大半的官僚體系抓在手，有沒有最上層也沒關系，反正能運營就行了。

鄭玲沒有這種意識，但鄭玲知道，她要真聽她娘家人的，那這封地就不是他們王家的封地，而是鄭家的封地了。

「我啊，是王家的夫人，而不是鄭家的姑娘啊。」鄭玲輕聲的說道，別的可以給，你要的話，我難受一點也給了，但這個不行，「各位哥哥，你們想的太多了，我兒子的東西，你們都敢要的話，那就別怪當妹妹的心狠了，滎陽鄭氏！」

沒什么特別的想法，就是簡單直接，在鄭玲反應過來一切之后，自然而然的抵制自家的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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