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四百九十一章 中陣大開

在高覽的記憶之中，自己犯下了數次不可饒恕的錯誤，但相比于現在袁家的情況，這些錯誤，最起碼還在可承受的范圍之內。

可如果這一次自己再如當初那般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袁家恐怕真就得徹底倒在這里了，他的身后是袁家現任的家主，是鄴侯袁譚，是歷經無數困難，走到這里，為所有人認可的主君。

當前的袁家已經沒有第二位這樣的人物了，袁紹已經是天下楷模了，只是遇到了比他更強的劉備，縱使是輸了，在其他人眼中也是強者，而袁譚更強，哪怕袁譚否認這一事實，但在袁家這些真正追隨過兩代人的老臣眼中，袁譚的能力可能不如袁紹，但袁譚心志更堅。

然而縱使是如此堅毅的袁譚，在這片地方其實也依舊活的很艱難，羅馬太強了，強到在其他世家眼中感覺追都追不上的袁家，甚至連錯都不敢犯，布局現在，籌謀未來，所有的人在袁譚的率領下擰成一根繩子，竭盡全力的去解決一個又一個的困難。

可以說，沒有了袁譚，就沒有現在的袁家，不是袁家沒有人，而是真的找不到一個可以頂住如此糟糕局面還在不斷向前的男人，都不提袁熙、袁尚這兩位已經成年的弟弟了，就算是袁術前來繼承，都做不到袁譚這個程度，袁譚已經是袁家目前唯一的選擇了。

所以曾經犯下的錯誤，絕對不能再犯，超重步是城墻兵種，那就要做到城墻該做的事情！

“這里絕對不會讓你們跨過去的！”高覽冷漠的雙眼之中甚至出現一抹決絕，他很清楚自己是異人之軀，甚至也被夏億點醒了皇甫嵩是異人之軀的事實，但作為一線的將帥，高覽很清楚，現在其實已經不是異人之軀的問題了，就是實打實的生死。

戰爭打到這種程度，打到奧丁真的催營拔寨的程度，就算是皇甫嵩從休眠區復蘇過來了又能做什么，百萬大軍兵敗如山倒，那真的就攔不住了，所以無所謂是不是異人之軀了，撐不住，真的會死。

這實際上就是皇甫嵩的計劃，他知道自己是異人之軀這點瞞不了太久，就算一時半會兒有一些將校沒反應過來，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有將校醒悟到這點。

甚至更為直接的奧丁會不會意識到這一點，這些都是不得不考慮的事情，可最后皇甫嵩卻依舊選擇了就這么凋亡。

因為是不是異人之軀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類聯軍的組織是不是真的崩毀了，如果真的崩毀了，皇甫嵩和佩倫尼斯就算能復活又能如何，不過是再被打死一次而已。

苻堅的淝水之戰不就是如此，名將不名將已經不重要了，大軍崩盤之后，就算是名將又能如何？

皇甫嵩雖說是在騙人，但在戰場布局上壓根就沒有什么欺瞞的意思，就是讓奧丁憑實力打垮沒有了皇甫嵩和佩倫尼斯的人類聯軍。

當然，如果奧丁憑實力連沒有了皇甫嵩和佩倫尼斯的人類聯軍都打不垮，那皇甫嵩和佩倫尼斯的謀劃從某種程度上講也算是從勝利走向了另一個勝利，反正橫豎都不會輸的那種。

這也是佩倫尼斯明知道和他商議的這群人都是壞種，但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這么干。

雖說玩權謀玩不過這群人，但站在國家立場上，哪個好，哪個壞，佩倫尼斯也是心里有數的。

可以說，戰爭打到這個程度，羅馬和漢室麾下的將校完全沒有懷疑皇甫嵩和佩倫尼斯兩人到底怎么回事的將校已經很少了，只是隨著當前局勢越發的糟糕，他們就算有懷疑，也沒有懷疑的必要了。

反倒是奧丁那邊，在推測出自己干掉了皇甫嵩和佩倫尼斯之后，開始按照皇甫嵩等人估計的那樣，強攻猛干，準備憑實力掀翻人類聯軍。

高覽并不是傻子，他多少也猜到皇甫嵩有自己的計劃，但高覽必須要考慮的一點在于，在皇甫嵩那里，袁譚有多重的分量。

鄴侯，仲國公，目前整個漢室明確的國公就只有袁譚一個，吳公孫策已經自己去了國公的封號，目前實際擁有國公封號的只有袁譚了，真要說在漢室的爵位體系之中，袁譚也確實足以稱之為舉足輕重。

可在皇甫嵩眼中到底是怎么一個評判，高覽也無法確定。

但最起碼的一點高覽很清楚，在皇甫嵩面前說爵位沒啥意義，僅僅只是鄉侯的皇甫嵩，爆殺各種縣侯，三傻、呂布這等在皇甫嵩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人物，那么袁譚算嗎？

好像也不算，最起碼在軍營里面，一直是皇甫嵩做主，袁譚最多是有建議權，而且多數時候，袁譚的建議，皇甫嵩也就只是一聽，因為袁譚根本不懂軍事，和皇甫嵩這種大佬比起來，那真就沒辦法比。

那么基于這一點，皇甫嵩會不會拿袁譚作為棋子來用。

理論上來講應該不會，但憑良心說，皇甫嵩真這么干了，誰會去清算皇甫嵩嗎？好像也不會。

所以人必須要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死！”高覽狂野的調度著麾下的超重步向前推進，一條寬約五百多米的堤壩朝著前方逆勢橫推，兵力的劣勢注定了攔不住，但想要越過去的神衛必須要付出數倍的損失才行。

“元伯。”袁譚面上盡可能的保持著平靜，但是握著劍的右手指節明顯發白，足可見袁譚內心的震怒。

“將中營壓上去。”袁譚突然開口說道。

“啊？”撤回來的寇封目瞪口呆，這是什么操作！

“我不懂軍事，但我的將軍在前線為了我奮戰，我不可能逃走的。”袁譚很是平靜的說道，“壓上去，他壓上了自己的性命，那我也可以！”

寇封看著袁譚，神色復雜，“壓上去解決不了問題。”

“我去執行這個命令。”文箕突然開口說道，“總不能讓前方的弟兄戰死在沖鋒的路上，但后面的人沒有跟上吧。”

袁譚看著同樣是剛剛撤下來的文箕，然后看向寇封，他知道自己不懂兵法，但是看著邊線只有高覽一個人率領著軍團在死撐，袁譚就感覺自己的內心像是被火焰灼燒一般。

“雖說不符合我學習的兵法，但最起碼這樣符合我的良心。”寇封嘆了口氣說道，“不讓孤軍在前線奮斗，這也算是符合另一種兵法吧，文箕，率領著戰車出擊，我們可以戰死，但我們不能拋棄奮戰的將士。”

“通知吳侯，讓他提供箭雨掩護。”寇封下定決心之后，雙眼閃耀著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色彩，從高覽那邊撤軍的時候，寇封的心態就有些不穩，現在，雖說有些不符合他所學的兵法，但最起碼不會讓他追悔莫及！

超重步的奮死一戰，雖說并未能擊退洶涌而來的神衛，但最起碼就像高覽所說的那樣，給中營那邊的袁譚等人爭取到了重整旗鼓的時間，而這份時間長到高覽最后一次發動決死沖鋒，激活天魔解體的時候，文箕率領著戰車軍團沿著超重步碾出來的血路追上了高覽。

“高將軍，這里交給我！”文箕一身是血的揮舞著戰矛，軍團天賦結合戰車的沖勁，配合上云氣固化道路秘術，碾碎了面前一切的阻攔，但文箕追上的只是高覽的背影，哪怕是最后一刻高覽也沒有回頭。

“咔嚓。”休眠區的休眠槽打開，高覽坐了起來，看著已經圍在他身邊的眾人，原本沉重的心態輕松了一些，最起碼確實是有計劃的。

“果然是皇甫將軍的計劃啊。”高覽看著周圍這群人，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皇甫嵩身上，帶著感慨開口說道。

“并不是計劃。”皇甫嵩搖了搖頭說道。

“張翼德和張文遠他們現在深陷敵陣，未必能突破出來。”高覽很是平靜的說著最有可能讓皇甫嵩攤牌的情報。

“我之前已經收到了消息，張文遠和張翼德匯合了。”皇甫嵩很是平淡的說道，一點都不慌。

張飛和張遼只是陷入了敵陣而已，右翼的數萬異人騎兵，現在起碼還有兩萬左右，那不是奧丁想要剿滅就能迅速剿滅的，而且后營的孫策還在持續不斷的為張飛和張遼提供箭雨掩護。

那么就算奧丁想要絞殺掉這兩人，也得費不少的功夫。

再結合高覽戰死，漢軍中營大開，奧丁更多的精力都會放在中陣，對于張飛和張遼的剿滅絕對不會放在首位，雖說因為陷入敵陣，就算奧丁沒有特意針對，也會一直處于險境之中。

可張飛和張遼都屬于越到危急時刻，越發冷靜的那種人物，在這種圍而不死的環境下，只會成長的越來越快。

“您就不擔心那幾位不是異人之軀的將帥戰死了，該怎么交代嗎？”高覽哪怕盡可能平復自己的心態，但在說這話的時候，也明顯帶上了怨氣，“張翼德、于文則這些可都不是異人之軀。”

“那又如何？”皇甫嵩很是平靜的說道，“將軍難免陣上亡，沒有這點覺悟，就來上戰場？”

高覽一口老血噎在心頭，放棄了和皇甫嵩就此事繼續進行糾纏。

“去率領你的超重步，做好準備，接下來可就是真刀真槍的干了，還需要你封堵戰線。”皇甫嵩瞟了一眼高覽下令道，高覽聞言面色不變，對著皇甫嵩抱拳一禮。

在皇甫嵩看來，異人之軀有很多的好處，但異人之軀也有著一個致命的缺點，知道自身是異人之軀，就難免會思考自己還有退路，張頜的戰死在皇甫嵩看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對方自忖自己是異人之軀。

但凡真的只有一條命，張頜絕對不會那么輕易的舍棄。

于禁能晉升在皇甫嵩的預料之中，原因很簡單，于禁在中軍的前線，是直接承受奧丁主力攻勢的戰線，他想要撤退都沒辦法撤退，而且撐不住，大軍崩了，于禁第一個玩完。

這就是為什么于禁在看到側翼有大軍越過的時候，直接破口大罵的原因，其他人未必會死，但跑不了的于禁是肯定活不了的！

有些時候，人差的其實只是不勝則死的理由。

對于于禁而言，封國，爵位，青史留名都在眼前了，結果死在這地方，那真的就虧死了，所以絕對不能死，無論如何都需要撐住。

就像佩蒂納克斯所說的那樣，于禁如果能指揮漢軍全軍，漢軍的情況不會比羅馬現在更差，可于禁沒有資格去做這件事。

作為提出這個計劃的皇甫嵩，如果真的認為需要于禁指揮全軍的話，哪怕留個遺言都可以讓于禁去接管，但皇甫嵩沒這么做，說白了就是不需要如此，真指揮了大軍，于禁自己就失去了那種不勝則死的覺悟。

畢竟要是接了皇甫嵩的職責，于禁也就不用在第一線撐著了，而沒了這個前提，于禁如何才能絞盡腦汁的想著怎么活下去。

同理張飛和張遼也是如此，皇甫嵩對于張頜第一個戰死是沒有一點震驚的，因為三張面對的情況只能強沖，而張飛和張遼都只有一條命的情況下，會拿誰來趟雷不言而喻。

等拿張頜趟完雷，張遼基本也就測試出各處戰線的情況了，按照皇甫嵩的估計，張遼在張頜撲街之后，會依托遼西鐵騎的機動力迅速和張飛匯合，然后靠著軍團天賦和敵方的騎兵進行糾纏，并且憋個大活。

張遼絕對能勸住張飛，外加這倆人都是憋大活的好手，雖說按照皇甫嵩的估計等不到這倆人將大活攢好，漢軍中陣就應該被奧丁打崩了，但到了那個時候，這倆沒完成的大活，剛好用來給于禁爭取時間。

總體來說，戰局之中還有不少的不確定性，但最起碼還在皇甫嵩和佩倫尼斯等人之前估測的范疇。

“可惜，如果張鎮西這家伙要醒著可就更好了。”皇甫嵩有些無奈的想到，到奧丁擊破漢軍中陣，人類聯軍開始進入潰敗階段，奧丁本陣全軍出擊，皇甫嵩抄其后路的時候，張任開閃光模式，比皇甫嵩所有的準備都靠譜，到現在皇甫嵩都不得不承認兵陰陽確實是很有效。

“咔嚓。”文箕的休眠槽打開，也從里面爬了出來，看到這一幕，皇甫嵩就知道，漢軍中陣崩盤就近在眼前了。

后營，孫策已經開始在擦拭自己的佩劍了，他在等，等有人跑過來告訴他兄弟們頂不住了，沒別的意思，今天誰第一個說這個話，誰就去死。

然而不知道是孫策冷漠的神情，還是之前呵斥賀齊的表現讓麾下一同前來的將校意識到了殺機，哪怕漢軍的中陣已經陷入了困境，到現在依舊沒有一個人跑過來懇請撤退。

“主公，前線局勢不妙，我們最好現在就展開支援，一旦中陣崩盤，只靠我們后軍絕對不可能撐住。”文聘帶著幾分凝重前來通知孫策。

“你和霍峻帶隊去中陣，保護好鄴侯即可。”孫策神色沉靜的回答道，“后營這邊你不用管。”

“我擔心守不住。”文聘咬牙開口說道。

孫策聞言雙眼半瞇，但腦子卻在考慮周瑜給的名單上沒有文聘，也就是說這家伙不是逃兵，不能直接殺了。

“那你的意思？”孫策摸著劍柄詢問道。

“賭一把，我帶隊抄這里，將張翼德和張文遠放出來。”文聘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建議道，“這個計劃多少有些冒險，但目前來看，我們必須要將張飛和張遼釋放出來，有這個生力軍，我們才有且戰且退的本錢，而不會出現一潰千里這種情況。”

孫策聞言若有所思，但考慮到對面戰線的厚度，哪怕張飛和張遼會主動向文聘的方向考慮，要打穿封鎖將張飛和張遼釋放出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有把握嗎？”孫策皺眉道。

“當初在荊襄的時候，我和張儁乂一起訓練的騎兵，對于統帥騎兵還是有一定信心的，而且我的軍團天賦能保證我就算賭敗了也不會全軍覆沒，而現在這個情況，我們沒有選擇。”文聘看了看一旁的營地。

如果后營這幾萬由江東將校率領的異人弓箭手，能頂著奧丁神衛的沖擊發動近距離大威力平射，那后營死撐一波，拉長奧丁的戰線，文聘更有把握將張飛和張遼救出來，問題在于文聘真的沒有信心。

能這么干的江東將校，有，但沒在指揮弓箭手的那群人那里啊。

“那就去賭。”孫策低眉，神色無比堅定的開口說道。

文聘點頭，快速的離去。

“文遠！”張飛對著張遼咆哮道。

“再等等，現在我們出手改變不了什么，只是拖延。”張遼掃了一眼后方混亂的局勢，大體已經清楚漢軍中陣的情況，直接給出了回答。

“我感覺中陣要崩！”張飛憤怒的說道。

“中陣崩的時候出手，給他們爭取撤退的時間。”張遼森然的回道。

作者怕是真的涼了，嘆氣，實在是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