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粉身碎骨

那是自己的兒子。

雖然他不聽話，雖然他總是辜負了自己的期望，雖然他有野心，雖然他覬覦自己的位置……但他，始終是我的兒子！

現在，竟然變成了鬧市之中的一堆碎肉，慘不忍睹，情何以堪？！

在他失蹤的這段時間，自己還曾經殷殷的期盼，他還活著，只要活著就好……

但是現在，在殘酷的現實之前，已經是什么幻想都沒有了。

他死了！

這就是最真實的現實！

在皇帝陛下身邊陪伴的正是太子殿下。

太子目光驚駭的望著那團完全不似人形的血肉，那團已經什么都看不出來的血肉。

那就是自己的弟弟。

曾經對自己造成莫大威脅，爭奪皇權的有力對手！

如今，就在自己面前，變成了一堆誰都認不出來的碎肉！

“皇兒……”皇帝陛下深吸了一口氣：“隨朕前去，將你弟弟……接回家來。”

說完，皇帝陛下就往前走去，只是腳步再不如平日里的龍行虎步，只余舉步蹣跚。

有人要阻攔，而皇帝陛下暴怒視之，目光森寒如劍，眾人登時無人敢再出言攔阻。

接回家來？

太子殿下喉結滾動了一下，幾乎都要嘔吐出來。

但，看著自己的父皇已經邁步走過去，也就只好跟著走了出去，一共也沒幾步道，兩條腿早已經顫抖不已，不過勉力支持。

這個節骨眼，他不能不出去。

二弟未死之時，是自己爭奪皇位的最大對手。

若說他這次身死的最大得利之人，只怕莫過于自己吧！

太子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絕大多數人都在懷疑自己。

這其中，多半包括自己的父皇！

否則，他剛才未必會有這樣的一句話！

但，真不是我殺的啊……

太子殿下覺得很冤枉。

真的……不是我干的啊……

這個該死的老二，生前跟我為敵，死都死了，還要這樣害我，我草你……嗯，不行，他的那些先人都不能草……

皇帝陛下的腳步雖然略顯踉蹌蹣跚，卻仍是很穩。

他一步一步緩緩走上前，四周，無數的侍衛士兵，已經將這一片完全禁嚴，水泄不通！

皇帝陛下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周圍有什么動靜，只是一意走上前去，看自己的兒子。

然后他終于看到了，自己兒子的腦袋，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看到了那張兀自大張的嘴巴……還有那顆已經脫離了原本應該待著的位置的腦袋的口中，居然還有別的東西！

那，似乎是一個卷宗？

皇帝陛下目光閃了閃。

他搖搖頭，拒絕了侍衛的代勞，又在走前了幾步，就這么彎下腰去，將自己的兒子的頭顱抱在了懷里，兩只手先是慈愛的在兒子兩個眼皮上抹過，將兩只兀自充滿驚惶恐懼的眼睛合上。

隨后看，他才從兒子口中，將那卷宗抽了出來。

說心里話，皇帝陛下原本想要做的是……直接將這卷宗撕成粉碎，看也不看！

但，也不知道怎地，他鬼使神差的將之打開了。

一打開，略一打量，眼睛竟再也沒有移開！

而跟在他身邊的太子殿下，同樣看到了卷宗的內容，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卷宗首頁，用鮮血寫著一段文字。

“二皇子致死之因：八百四十六所妓院，百萬芳魂！如此罪行，不死不足以對天地！不殺，不足以共天理！二皇子之罪，當誅九族！”

這幾個字寫得分外劍拔弩張，殺機凜然！

皇帝陛下眼睛一瞇。

旋即將扉頁翻了過去；

字一句看過，然而還只是看到第二頁的一半，突然間渾身一顫。一張臉漲得通紅，手上一松，二皇子的腦袋，“噗”地一聲落在地上！

那顆人頭彈跳著，一溜煙滾出去好遠！

但皇帝陛下此刻已經顧不到這些。

他的目光發直，臉色蒼白，不見絲毫血色。

太子好奇心大起，湊過頭去一看，之前首頁文字乃鮮血修成，又是大字書就，距離縱然略遠，仍然依稀可辨，而第二頁的內容就比較正常了，須得靠近才能看清。

只見到第一行就寫著……

萬艷百花樓，背后黑手；二皇子。

十年經營，辰皇帝國六百處各地妓院，寒陽大陸合計八百四十六所妓院，每年十五萬妙齡女子，十年一百五十萬花季女子被殘害，特此殺之，抄家滅門，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

再后面的，便是一筆筆的二皇子相關罪證！

每一個罪證的后面，都有二皇子的親筆簽名畫押。

一個個人名，對于皇帝陛下來說，甚至都有些熟悉……

一件件事情，都是罪證確鑿，無可辯駁！

皇帝陛下的手在顫抖，乃至渾身上下都顫抖了起來。

他終于仰天大吼了一聲！

聲音竟是難以言喻的憤恨凄涼！

“啊！”

“父皇！”太子殿下驚慌的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皇帝陛下。

“回宮！”皇帝陛下的嘴角，已經沁出了血跡。

他閉著眼睛，疲倦的，無力地說道：“回宮！”

“父皇！”太子驚愕萬分的叫了一聲。

這什么情況？

難道父皇認定了宗卷上的證據，若是這樣的話……

“朕說，回宮！”皇帝陛下突然咬著牙又說了一聲。

腮邊的肌肉，兀自在輕微的抖動。他的手，死死的抓著那一疊卷宗。青筋暴露！

這上面說的，顯然不是在信口雌黃，羅織罪名；所有罪證，盡都有憑有據，證據確鑿！

皇帝陛下雖然還不至于當場全盤相信，卻已經是信了七分。

甚至那僅余的三分，也不過是礙于與二皇子父子一場，而現在二皇子又已經死了，還要死得那么殘，實在不愿意就此論定死者是非！

這宗卷上面的罪行，二皇子殿下只要做過其中一件，就已經是死有余辜！更何況是這么多！

正如上面所說的：抄家滅門，誅滅九族，絕不過分！

然而若是此事坐實，不但二皇子一人罪大惡極，整個皇室亦因之蒙羞，甚至于……甚至于，皇室中竟然出現這等樣人，國民將會如何看待皇室，看待自己這個當今皇帝，若是再有有心人乘此時機推波助瀾，挑撥人心，動輒將有巨變降臨，在眼下這等多事之秋，這直接就是動搖國本的趨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