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所謂盟友

突然間悲從心來，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自己拼死拼活的刻苦修煉，迄今也才不過數百年根基修為……大抵不外是個說上不上，說下不下的尷尬層次。

這個剛剛飛升天域的小子，一點機緣巧合，居然就已經具備了一萬年的潛力！

豈能不讓人，羨慕嫉妒恨！

“三大宗門，固然是兄弟宗門不假，但，這么多年來，彼此內里也充斥著不斷的在明爭暗斗，為了你壓我一頭，我壓你一頭，骨子里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當初，咱們的幾個天才弟子，出門執行任務莫名其妙的橫死異鄉，十之八九，就是日宗和星宗做的手腳；而日宗和星宗兩個宗門之中，當年幾個修煉天才隕落……也同樣是我們的手筆……這些事，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只不過，還不到扯破臉皮的時候，都忍著不說罷了……”

這幾句話一旦說出來，當真是石破天驚。

方大龍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神中，盡是不可置信，結結巴巴道：“這……這怎么……怎么可能？”

忍不住尤有余悸的摸了摸胸膛。

肖暮非一頭黑線，無力的嘆息：“不用費勁擔心你自己的小命……你小子還沒到那種成為別人眼中釘的地步，你只會很安全很安全，就算真遇到危險，只要身邊有三宗弟子在旁，必然會對你伸出援手的……”

一聽這句話，方大龍卻是更傷心了……

想不到，自己竟然連成為另兩宗威脅的機會都沒有！

真相，實話，怎么就這么傷人呢！？

一直以來，我以為我是師傅的大弟子；地位也蠻高的。在門派，算得上掛號的，在江湖中，也算是一號人物，甚至是在三大門派之中，自己也算是知名人物，大家都對自己很是客氣……

沒想到，居然是……別人連殺我的興趣都沒有……

甚至會因為我沒有威脅，反過頭來援助我、保護我？！

敢不敢更糟蹋人一點了？！

肖暮非看著自己的大弟子，沉聲問道：“大龍，你可知道在這江湖上，想要體現一個人最大的價值，用以何種方式來體現呢！？”

這句話，看似是肖暮非在問詢自己的大弟子，實則卻是向著兩個人同時發問。

一個自然是方大龍，另一個卻是葉笑。

方大龍一時懵然，半晌無語，肖暮非嘆了口氣，轉而看著葉笑。

葉笑沉吟了片刻，斟酌措詞道：“江湖人的價值，并不在于多少人尊敬他、認可他，而在于，多少人想要殺死他，乃至有多少人將這個想法付諸實施！”

“只有在這個人的實力，能夠威脅到別人的時候，別人才會想要殺死他，甚至真個動手。這就是一個人價值的真實體現。”

“這種說法，或者有些殘酷，但卻是有道理的。”

肖暮非聞言登時目前一亮，望著葉笑的眼神更加地嘉許了起來；原本將這個葉沖霄搶回去，純粹就是為了金鱗龍魚內丹的緣故，至少避免了其他門派出現一個強大后輩的可能性。

但現在，肖暮非對于葉笑卻是有些真心的喜歡了。

是啊，下界飛升之人，一身修為或者尋常之極，但這樣人的心境卻往往是異常堅毅沉穩的，眼前的這個少年人，固然有對強者的敬畏，卻也不乏個人的沉穩睿智，實是可造之材！

“不錯，越多的人想要殺死一個人，就證明了這個人所擁有的價值也就相對越大……”肖暮非毫不掩飾贊許意味的說道：“這種理解，完全正確！”

方大龍憨憨的說道：“那有沒有可能，有那么一個人，整個天下江湖的所有人都想殺他呢？如果當真有，這個人的價值，又該有多高呢？”

“天下皆敵么……”肖暮非沉吟了一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緩緩道：“這樣的人，亙古以降，每隔一段不菲歲月總會出現那么一個兩個，只是每一個人所形成的影響各有不同……”

“就如不久前隕落的那個人，他天下皆敵的程度……卻是古今罕見。”肖暮非搖搖頭，輕輕嘆息：“只可惜，縱然是那樣的強者，最后還不是死了，順天者逸，逆天者亡，天下皆敵，豈是那么好敵的！？”

葉笑目光一閃。

方大龍聞言之下，好奇心不免大盛，苦思師傅口中的那人是誰，才終于‘呀‘的一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帶著些許明悟，興致勃勃的說道：“師父您剛才提到的那人……難道是……難道就是……”

“今后不要提那個人的名字。就算那人如今已然隕落，但他的名字仍舊意義非凡、非同小可，讓我至今想起來，尤自心有余悸，不僅是我，相信就算是這整個青云天域，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連他的名字，一直到現在他死了很久之后，都不敢提起！”

肖暮非苦笑一聲，旋即就將這個話題岔了過去，繼續剛才的話題，道：“……所以，三大宗門，表面上和睦，但實際上，比起與仇人之間的爭斗，還要更加的你死我活！”

“因為……越是盟友之間的關系，越是在乎彼此的實力高低，排名上下……”肖暮非神色中有無盡的悵惘：“這是人類的劣根性……斷斷無能改變的。”

“而現今，我們因為這次金鱗龍魚事件，也已墜入‘天下皆敵’的危局之中，而且，針對我們的那些人，心意已然不止于想我們死，而是一定要置我們于死地，這一路，注定是無限兇險！”

肖暮非沉沉嘆息：“這一路，眾人將要經歷的腥風血雨，將是你……終生僅見！”

他目光游移，看著四周：“生死莫測；莫說是你，就連老夫……對于能夠平安回去的把握，也是……寥寥無幾。”

“因為，他們想要置我們于死地的心實在太迫切了，迫切到就算是拼了命，也決計不會允許這萬年修為的攜帶者……安然去到本門！”

“所以，做好準備，小心提防，唯有如此，才能有長久活下去的機會！”

肖暮非說完這句話，就不再吭聲。

篝火火光明明滅滅的映照在他臉上，在山林樹葉搖曳中，竟顯得有幾許陰森氣象，似乎是來自另一個詭譎世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