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屠夫之死(上)

凌晨1點的海上，海風呼嘯，到處都是黑魆魆一片。

在舷窗外的長須鯨噴出一股水柱，從郵輪客房的陽臺上，悄然躍下一個身影，站在巨鯨的頭上，尾鰭拍打水面，快速的沉入水中，只留下一個漩渦。

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夜黑風高，捕鯨船視距有限，捕鯨炮難以瞄準，正是復仇的好時機。

川上丸號鯨工船，隸屬于川上捕鯨株式會社，四十天前率領三艘捕鯨船、三艘運輸船及兩艘油船和一艘拖鯨船，自山口縣下關市碼頭出發，打著的名義是科研捕鯨，配額26頭，已經捕獲長須鯨、座頭鯨和小須鯨總計12條。

川上丸號鯨工船是一艘舊船，服役超過二十年，但它一直都戰功卓著，并且異常幸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么大事。

船長是四十七歲的鈴木良雄，捕鯨經驗豐富，曾是一個百發百中的捕鯨炮手，大副鈴木隆一，24歲，是他的大兒子，鈴木家世代捕鯨，是川上捕鯨株式會社的王牌屠夫。

七天前，他們在東海海域，通過探鯨儀探測到鯨魚魚群，數量至少十條以上。經驗豐富的鈴木良雄，立刻就判斷出是長須鯨群。

長須鯨是僅次于抹香鯨的商業鯨種，它的鯨脂質量很好，能提煉出非常干凈明亮的油脂，用以制造精密機械潤滑油。其方方的大腦袋里儲存著極好的鯨腦油，利潤高昂。

十幾條長須鯨，可以算的上是大收獲。

經過三個小時的全速航行，終于碰到了鯨群，三艘捕鯨船立刻行動起來。開足馬力呈品字形驅趕鯨群，先給它們造成巨大的精神壓力，并急劇的消耗體力。

炮手們站在船頭，全神貫注的觀察著鯨群，以便于從其中挑出個頭最大的鯨魚。標槍手、魚叉投手手里拿著錚亮的標槍魚叉，嚴陣以待。等待大副的命令。

恐慌的鯨群被驅散，捕鯨炮手熟練的瞄準，射擊，準確的射中鯨魚背部的靠近呼吸孔的位置，那是他們的要害。

一桿桿標槍魚叉朝著鯨魚狠狠頭去。穩、準、狠，標槍后面掛著捕鯨索，中槍的鯨魚拖著繩索拼命的向前沖，浪花喧騰，血沫飛揚，直到血染碧海，慘死在自己的血泊中。

拖鯨船趕來將鯨魚拖拽到鈴木良雄的旗艦鯨工船，通過曳鯨孔運進彌漫著腥臭。凝固著鮮血的船艙，立刻就有技藝精湛的解剖手，快速的將鯨魚開腸破肚。就地解剖，分解成鯨脂和鯨肉，通過塔吊裝進運輸船。

一切井然有序，熟練異常，他們眼里是木然的殘忍和熾熱的貪婪，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遭遇滅頂之災的鯨群。毫無還手之力。五個小時候，捕鯨船隊經過的海面。已經徹底被鮮血染紅，形成一條血色航道。

鈴木良雄非常的得意這次的戰果。但是一個消息卻讓他極其憤怒，一條成年長須鯨掙斷了捕鯨索，向遠方逃逸。

這對于他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恥辱，但冷靜的他沒有追趕，而是命令加快進度，捕殺剩余的鯨魚，有探鯨儀在，受傷的長須鯨不可能逃掉。

最后的結果是殘忍的，就連鯨群中的三條仔鯨，都被毫不留情的獵殺，分解成一塊塊鯨肉，懸掛在船舷上。

按照探鯨儀的指引，他們日夜不停，持續追逐著那條逃逸的長須鯨，直到看到遠方海面上的郵輪，才暫緩前進。

他們是貪婪的，但他們同樣知道殘忍的獵殺鯨魚，會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那些無聊透頂的反捕鯨船就會跳出來。

東海是敏感地帶，他們迫于無奈，只能遠遠的跟蹤，并祈禱那條長須鯨鮮血流盡而死。

可是直到靠近本國近海，都始終無法尋找的機會。

鈴木良雄沒有那么多的時間浪費在追趕一條長須鯨身上，強烈的恥辱感驅使著他鋌而走險，靠近郵輪，試圖在黎明前發動攻擊，盡快的解決戰斗，以防引起過多的關注。

日向丸號捕鯨船，最新型的捕鯨船，配備有新式大功率110毫米口徑的捕鯨炮，由鈴木良雄的大兒子鈴木隆一指揮，充當這次攻擊的先鋒。

分配標槍，調校準星，日向丸號燈火通明，正在進行沖鋒前的準備。

忽然，瞭望臺上的觀察員，大喊道：“鯨魚，鈴木君，我看到它了！”

站在船頭上的鈴木隆一眼中滿是興奮，背負著王牌屠夫榮耀的鈴木家傳人，這是他展示自己武勇的最佳時機。

“打開探照燈，最大功率！跟緊它！”

嘭……

一道沖天的水柱從遠方的海面上揚起來，方向直奔捕鯨船。

“畜生果然是畜生。”鈴木隆一哈哈大笑起來，親自登上炮臺，握住扳機，專注的盯著遠方的海面，冷酷道：“標槍手，魚叉手，準備。”

夜晚的視距有限，捕鯨炮的命中率很低，一旦丟失目標，再次裝填就會浪費時間。可是鈴木隆一非常的自信，因為他是鈴木家的兒子，冷酷屠夫的血液在他的血管中流淌，準星就像他的眼睛一樣鋒銳。

嘭……

又是一道沖天的水柱。

鈴木隆一的眼睛瞇縫著，臉上滿是殘忍的笑容。

來吧。

小寶貝。

你的親人都在這里等著你團聚！

哈哈哈，說不定你們將來會被裝進一個盤子里呢。

嘩啦，巨浪涌起，一條黑色的脊背露出水面。鈴木隆一高喊著命令舵手：“左轉舵，標槍手魚叉手，準備射擊。”

尾鰭重重的拍打在水面上，長須鯨像是瘋了一樣朝著捕鯨船沖過來。

八十米……

七十米……

五十米……

二十米……

“射擊！”

投槍手橫舉標槍，眼睛、槍頭、鯨背三點一線，快速的助跑幾步，齊刷刷的將標槍投擲出去。

現代捕鯨船早就以捕鯨炮為主要戰力，拋棄傳統的標槍魚叉，但是頑固的鈴木良雄，卻始終認為古老的標槍才是最有效的捕鯨術。

標槍手，是鈴木家的標志。

噗噗噗……

標槍接連落入水中，黑色的脊背像是預感到危機臨近一樣，猛然下沉，消失在海面上。

鈴木隆一的手上滲出一層細汗，目不轉睛的盯著水面，喃喃自語道：“狡猾的家伙。”

三分鐘之后，鯨背再次出現，挑釁一般噴出高大的水柱。

第二波標槍再次飚飛出去，卻全都石沉大海，無一命中。

嘭……

又是一道沖天的水柱掀起來，紫黑的鯨背距離船舷只有五六米遠，鈴木隆一眼中殺氣沸騰。

賭上鈴木家的榮耀，受死吧！

鈴木隆一低吼一聲，扣動了扳機。

嗖嗖嗖……

連著捕鯨索的魚槍飛射出去，準確的命中鯨背，一蓬鮮血爆發出去，瞬間將海面染成通紅。

“擊中它了！擊中它了！”

鈴木隆一嘿嘿一笑道：“小寶貝，能死在我鈴木家的手上，是你的榮耀！”

嗚嗚嗚……

海風劇烈的呼嘯起來。

巨浪席卷而過，鮮血染紅的海面驀然間變回墨色，長須鯨陡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