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敵我識別，有著三種類型，第一種就是用于對飛機、艦艇的識別和坦克之間識別地面識別系統；第二種則是用于艦艇之間的識別和對空中目標識別的艦載識別系統，還有就是用于飛機之間的識別和對地面、水面目標識別的機載識別系統。到最后我們的系統需要做到的是，能夠把我們所有的裝備的都集中在一個系統之內，然后利用強大的網絡來進行辨別。我們的裝備之間在遠處相互遇到，采取多種手段去確認目標身份……”劉一九等人，這次主要就是向總參技術部門的人解釋他們敵我識別系統研究的技術問題，以及為什么目前不成熟，“而現在我們研究的，僅僅是各個部分的敵我識別，主要是地面系統裝備與裝備之間的識別，地面系統對空中/空中對地面目標識別……”

總參的技術人員以及負責技術管理的官員們都在拼命地做著筆記。

對于他們來說，這是一個了解前沿技術的好機會。

國外的相關雜志上，根本就沒有發表過關于這些方面的任何論文。

頂級的東西，各國都是保密的，至少不會有人會地認為，他們向其他國家去申請軍事技術的專利，然后他國就能夠保護這些技術了。

到現在為止，中國負責技術方面的大佬們，都已經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技術發展，只能靠著自己。

“既然這個系統如此龐大，你們為何不跟國內相關的單位進行聯合研發？由九院一家單位搞，實在是有些困難了。”龍耀華原本認為，這僅僅是個小技術。

現在劉一九說的這些，讓他徹底明白了，這個看起來非常簡單的小技術，龐大復雜的程度，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我們也是有著這樣的想法，目前在跟航天那邊進行溝通，他們本來就跟我們在這方面有著合作。但是軍方下屬的其他研究所以及研究單位，對于跟我們合作并沒有太大的興趣……”黃青榆不屑地說道。

他這話一說，頓時就引起了總參技術局的官員們的不滿。

一名圓臉的中年官員苦笑著說出來，“是你們看不上其他單位跟科研所的技術基礎吧？黃同志，你可不能點到黑白。”

九院的尿性，龍耀華也是非常清楚的。

“行了，這個別爭論了，九院把技術大綱拿出來，總參技術局跟后勤相關技術單位溝通一下，然后再跟電子部以及通訊部等單位進行交流，到時候看看是否由我們總參牽頭，然后你們九院負責調度，從而把這個項目進行細分一下。你看如何？”龍耀華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是盯著一直不說話，神游天外的劉一九，最后這句話，也是詢問劉一九的。

劉一九的態度非常重要。

他要是不同意，合作的事情，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可能。

“那感情好啊！我們正愁這個事情呢！”劉一九笑著說道，他巴不得干這樣的事情，總參牽頭，他們總調度，這樣一來，黑鍋就由總參來背，有什么事情也是總參去處理，他們九院只管干事情就好，沒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即使有誰要搗蛋，自然也就有了總參的人去收拾他們。

看來，對于軍隊信息化建設，軍方跟政府都是有著強烈的意愿，只不過他們目前也知道國內還沒有這方面完善的基礎。

劉一九倒是對著事情有些好奇了。

會議結束之后，私下對著龍耀華進行打聽，老頭子并沒有對他進行任何的隱瞞。

“從82年蘇聯進行那場震驚世界的公開軍事演習之后，美國方面跟歐洲一直在進行這方面的研究，雖然我們跟他們之間的這個項目基本上同時在進行，但是我們的技術落后了他們不少。這種部隊才是機械化部隊的核心。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并沒有重視這方面，但是你們在戰機以及坦克里面加裝的電子對抗系統，引起了我們一些技術人員的重視，雖然說目前技術非常不成熟，但是在戰場上，如果這種技術被完善，那么，還沒有開戰，敵人的重型裝備就得癱瘓……”

完全沒有想到，軍方居然是從電子對抗系統方面得到的啟發！

“你老實給我交代，這個究竟是不是有你們說的那么難弄，你們研究了這么多年，難道真的還是那么差？”龍耀華突然打了劉一九一個措手不及。

聳了聳肩，劉主任無奈地說道，“事實就是這樣。雖然我們的技術水平比我們說的要好那么一點點，但是在衛星系統沒有出來之前，也都是白搭。我們的戰機上面的電子系統跟國外不同的就是，我們這上面配備了數據鏈。不過這需要更強的數據庫以及通訊系統的支撐。首長，說實在的，按照目前我們的這些項目情況來，我們已經有些難以為繼了！”劉一九這是第一次在龍耀華面前認慫。

龍耀華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劉一九這個時候給他來這樣一招。

“小子，你這是咋了？你還是我認識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龍耀華不能不驚訝，從一開始，他就在九院上面感受到了一股與之前充滿斗氣的拼搏精神相反的頹廢感。

對，就是頹廢。

“首長，從我77年接手整個基地，到現在，十年了。這十年，我們所有的技術人員，基本上沒有任何的休息，各個項目的骨干以及負責人，甚至連探親的機會都放棄了，而看看國內其他的單位……”劉一九很是落寞。

“就因為這個，你放棄了？”龍耀華沒有呵斥劉一九。

他知道，劉一九說的是事實。

九院這些年，一直都是在用時間來換取時間。只不過他們是用工作之外的時間，所有的技術人員，全年無休，平均每天工作時間超過14個小時！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有著遠超國內其他單位的技術成果，甚至在很多方面跟國外相比，也是絲毫不差的，更是有些領域走在了前面。

“不僅僅是這樣，在之前，我們有個搞導彈的技術骨干離婚了……”劉一九的臉上，寫滿了滄桑，“他從336火箭炮開始，那個時候還是一個中年人，當年，他的工作身份，很是受女孩子的喜歡。然而，因為我們的任務重，從336火箭炮，到黑箭反坦克導彈，后羿防空導彈，再到8208導彈改型，再到我們的東風10，這些所有的項目，他都參與了。從一個年輕人變成了一個小老頭，然后，媳婦兒跟了一個賣茶葉蛋的……”劉一九說到這里，最終潸然淚下。

“首長，您能夠告訴我，這是為了什么？我們特么的為了什么？”劉一九的情緒，已經失控了。“就為了那些賣茶葉蛋的孫子能夠安心地賣茶葉蛋，我們國防科技工作者以及數百萬軍人默默地奉獻自己的青春，最終連自己的家庭都沒有了！”

龍耀華臉色頓時就黑了起來。

他不是因為劉一九的情緒失控而發怒，而是因為目前國內的這種價值觀的轉換。

“之前有我錢爸爸的先例，然后再有我們基地的核心骨干！要知道，他是我們九院下一代的導彈技術總工重點培養對象。現在，整天就是個唉基地里面借酒澆愁！既然這樣，我們還付出干什么？”

劉一九的狀若瘋狂。

一直在責問著龍耀華。

臉上全是無盡的痛苦。

他其實不是責問龍耀華，而是在拷問自己！

“如果不是我強行要求，如果不是大家一直沒有跟外面接觸，如果不是我們九院的工作時間高于外界的兩倍甚至沒有休息，如果不是我們九院處在大山深處……”劉一九不知道說了多少個如果不是。

眼淚，早就從他的眼眶子里面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到了最后，他干脆捂著臉蹲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這種事情，不是個例。

在九院，出現的不少了。

即使軍方高層，也沒有辦法去干涉這種事情！

“首長，我們要堅持不下去了。這事情那對整個九院的打擊非常龐大，甚至現在，我們的管理委員會已經開始考慮讓整個基地搬出大山，并且把我們的工作時間按照國內其他的單位工作時間進行調整……”王順義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進來。

他身后的，還有一些管理委員會的成員。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悲哀。

“你們不是從77年開始就有了探親假嗎？不是在81年的時候就全面召集家屬進山？這山里面，已經被你們給發展成了一個城市啊！”龍耀華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了。

“呵呵！首長，咱們這里是大巴山！除了山，還是山，如果沒有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剩下的，也就只剩下孤獨與寂寞了！”謝和平的眼睛也是紅的。

而杜仲坤，更是哽咽的不能言語。

那個人，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

“小孫74年進廠，77年探親假相親，78年結婚，因為我們科研任務緊，從78年結婚到82年8207改型成功，一直不曾休假，然后到今年，他休了兩次，加起來不超過三個月……”

杜仲坤忍著淚，諾諾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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