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初窺門徑

在離開了海霧區域之后，他才看清楚那是何人。在見到此人面容之前，少年的心情其實頗為復雜的。他既感激此人救了自己，但又是怨恨此人并沒有將自己送走，反而是在這個極端危險的地方滯留了那么久。

一個時辰，整整一個時辰啊！

在這一個時辰之中，他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無以倫比的煎熬，海上的大風大浪吹著、打著他的臉龐、他的身體，海浪的咆哮、狂風的呼嘯在他耳邊回蕩，讓他感覺仿佛下一刻他就被會被卷進大海之內，從此變成海魚的腹中之物。

那種痛苦，若非是親身經歷，否則是難以想象的。

所以，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對待這位救命恩人。

可是，此刻當他看清楚了那人面容之時，心情頓時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大轉變。

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他有些手足無措地道：“老師……”

然而，剛剛說了這兩個字，他的臉色就是一變，一低頭，開始嘔吐了起來。

于靈賀的手腕一甩，頓時將他丟到了甲板上。不遠處三道身形迅速奔來，正是蔚宣海、上杉炳和上杉木。

他們本來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在迷霧消失之后，卻立即發現了船尾的變故。

無論是于靈賀，還是蔚宣洋，都是不容有失的人物，所有才會匆匆趕來。

“于兄，這是怎么回事？”蔚宣海看著嘔吐不止的弟弟，莫名其妙地問道。

于靈賀的嘴角一撇，道：“你自己問問他。”

蔚宣洋好不容易止住了腹中的翻江倒海，愁眉苦臉地道：“哥，都是我不好，私自離開房間，想要去頂層找你們，差點兒被巨堊浪沖走，好在老師出手相救。哇……”他翻轉身子，再度有氣無力地吐了起來。

如果說最初他還有點兒怨念的話，但是在見到了于靈賀的臉龐之后，心中就僅剩下感激和擔憂了。

于靈賀在他的心中早已豎起了如同戰神一般的形象，被于靈賀所救，他會感恩，會畏懼，但卻絕對不會再怨恨了。

上杉炳和上杉木對望了一眼，都是心有余悸。

蔚宣洋是什么人，他可是蔚然的小兒子，而這艘船卻是屬于上杉府的。

如果蔚宣洋在這艘船上有個三長兩短的……這后果他們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身受喪子之痛的蔚然，還會客客氣氣的與他們講道理么？他們可不以為，心狠手辣的蔚然會有著這種覺悟。

遷怒于人，這是人之常情，上杉府的實力就算是不遜色于蔚城主，可也不愿意因為這個原因而與他一較生死啊。

蔚宣海的身體微微一顫，他立即轉身，向著于靈賀深深地一躬到地，道：“多謝于兄出手相救！”

于靈賀一揮手，道：“不必客氣。”

蔚宣海來到了弟弟的身旁，一把將他揪了起來，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抽了過去。

“啪！”一道脆響，蔚宣洋的半邊臉頓時就腫了起來，蔚宣海怒道：“你這個笨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如果不是于兄出手，你，你……”他說著說著，就連身體都微微有些顫抖了。

蔚宣洋抬起了頭，剛剛嘔吐完的他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一個通紅的巴掌印倒是極為明顯，他抽泣著，模糊不清地道：“哥，我知錯了！”

于靈賀輕咳一聲，道：“算了，我已經懲罰過了，讓他下去休息吧。”

蔚宣海雖然是心有不甘，但看著弟弟那身狼狽模樣，也是心中一軟，嘆道：“去吧！再給我惹事我看回家爹爹怎么收拾你！”

然而，蔚宣洋卻是上前，向著于靈賀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道：“多謝老師！”然后，他才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著房間走去。

他的步履雖然趔趄，但是眾人卻都有著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那就是他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穩重了許多。仿佛經過這次變故之后，他已經發生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事實上確實如此，任何人差點被海浪卷走，并且被迫身處那種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環境中整整一個時辰，都會發生巨大的改變。這一點，當事人或許并無感覺，但他身邊之人卻能夠輕易地感覺得到。

于靈賀伸手一揮，道：“你們也去休息吧，我想靜靜。”

眾人連忙應是，不敢遲疑地離去了。

看著孤身一人站在船尾的于靈賀，上杉炳突然低聲問道：“蔚兄，于兄是如何察覺令弟的？”

先前，于靈賀在進入迷霧不久，就大叫一聲“不好”，隨后，他就迅速離開。那時候，上杉炳和蔚宣海猜測了半晌，也沒有猜到真實答案。但出了迷霧之后，當他們知曉原因之時，心中卻唯有更加的震撼了。

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之中，于靈賀是如何準確地知道蔚宣洋離開了房間，并且差點兒被海水卷走的事情呢？哪怕他們想破了頭皮，也斷然猜不到原因。

蔚宣海苦笑一聲，他沉吟片刻，緩聲道：“于兄的身上或許有著寶物，或許是天賦異稟，能夠看透迷霧吧？”

上杉炳想了片刻，終于是嘆道：“令弟，真是好運氣啊！”

他們雖然也算是年青一代中見多識廣的了，但哪怕他們的想象力再豐富一百倍，也絕不會相信一個擁有力量和敏捷雙特長之人，竟然還會有著如此深厚的精神力量。

這樣的實力，已經超出了他們能夠理解的范疇。

而事實上，真正看出于靈賀精神力量有多么強大的，除了身臨其境，被于靈賀的精神力量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庚楚之外，就僅有白牧等寥寥幾位。

哪怕是蔚然和上杉虎，都對此一無所知，就更不用說他們兩個了。

蔚宣海輕輕的點著頭，沉聲道：“他的運氣，確實比我好得多了。”

兩人再度朝著船尾望了一眼，眼眸中的神色頗為感慨。

于靈賀孤單地立于船尾，他攤開了適才握著的手掌。

哪怕是已經離開了云霧區域，但那環繞在掌心處那小小的幾乎難以辨識的一團云霧卻依舊存在。而且，在掌心四周，仿佛是多了無數線條，正掌控者云霧的大小規堊模。

規則，這是于靈賀剛才在風雨云霧中所體悟到的特殊規則。

正是因為參悟了這個規則，所以才能夠略微地掌控一點兒風雨云霧。不過，此刻這個規則的力量并不大，所以這一團云霧的效果也就泛善可陳了。

望著手心半晌，于靈賀終于是輕嘆一聲，將這一團小小的云霧扔了出去。

那云霧剛剛離開了于靈賀的手掌守護，頓時朝外擴散而去。于靈賀的雙目熠熠生輝，他小心而且仔細地觀察著。

只見那規則的力量籠罩著它，伴隨著它的擴散也在不斷擴張。

但是，一旦規則力量擴散之后，虛空中頓時出現了許許多多更加密布的規則線條。

兩種迥然不同的規則相遇，于靈賀所釋放的規則根本就沒有堅持過一秒鐘，就已經被虛空中那無窮無盡的規則給同化了。而隨著規則的崩潰，于靈賀所凝聚的那團小云霧也是驟然消失了。

他嘴角上的笑容愈發的濃郁了，雖說這一次帶著眾人共同乘船而行，路上確實是出了一點兒的小波瀾。可是，對于靈賀來說，他卻借著這個機會領悟到了云霧術法的真髓所在，這是多少時間和金錢都無法換來的機遇啊。

雖說他現在還無法將赤風云霧之術用來對敵，可只要繼續修煉下去，隨著對規則的理解深刻，他就能夠不斷進步，直至達到白牧那種舉重若輕的地步。

其實，如果讓白牧知道，他現在已經是略窺門徑的話，怕是也要被嚇一大跳了。

術法，乃是最難修煉的一門技巧，而他在傳授赤風云霧之時，僅僅是傳授了修煉之法，但并沒有循序漸進。除非是在東舉國中，那些修煉了多年術法的強者，才有可能從修煉之法中窺得奧妙。至于于靈賀，按照他最初的想法，這小子能夠在一年以內有所掌握，就已經是相當的了不起啦。

至于能夠凝聚云霧，那或許就是數年之后的事情了。

能夠在影城留下自己的傳承，也讓他從此了無遺憾。但是，這個傳承者的進步如此之快，那就不是他能夠想象的了。

海船繼續航行著，在上杉木的主持之下，他們只用了四天時間，就已經來到了明琮島。

遠遠的，他們都看到島上人影憧憧，似乎有著許多人在碼頭等候。

隨著海船的靠近，于靈賀終于看清楚了，三大家堊族的族長，以及神殿僅存的三位主持，竟然是一蜂窩的來到了。

他們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似乎對自己等人的到來十分歡喜。

碼頭靠岸，眾人立即迎了上來，徐道祖代表島上眾人朗聲道：“明琮島歡迎蔚少城主，上杉少府主和各府公子到來。”

隨著他的聲音，一片歡呼聲也是隨之響了起來，整個碼頭都變得熱鬧非凡。

然而，在海船之上，眾多少年們卻是一個個面色古怪，有的人的臉上更是閃過了一絲暴戾之色。

而上杉炳和蔚宣海更是面面相覷，兩個人都是在心中破口大罵，這老小子，真是沒安好心啊。日后定要尋個機會，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頂層甲板之上，這兩位不約而同地讓開了身形，朝著于靈賀拱手為禮，道：“于兄，請您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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