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不為長生,不為縱橫

肉身已死，心臟停止跳動，但經脈之中法力仍靠著煉尸功法運轉著，流動著，從而保持著肉身不腐。至于魂魄，本該死后重入輪回，卻被封印于天靈之中。魂封天靈是一種煉尸手段，能保留煉尸的靈智，但只在上古流傳過。亂古記憶沒有提及這種秘術，否則寧凡大可以挖出寧紅紅尸身，為寧紅紅制作煉尸‘復活’...

此女可以說是云華，也可以說不是。

傳聞中，火云老祖景灼是一個小肚雞腸的男人，不舍得夫人云華在其他人面前露面。但實際上，此人并非是小氣，而是怕云華被人識破煉尸身份。

即便道侶成為煉尸，景灼仍然不離不棄，這紅發老頭，卻是一個癡情之輩。

當然這一前提，須是景灼關于此事并未撒謊。對于景灼所言是真是假，寧凡不置可否。

“小友不相信老夫與尸相戀么...”

“...”

“罷了，小友會懷疑此事，也沒有什么不對。小友名為黑魔，貴為寧尊，修為雖高，煉丹術亦強，但閱歷終究還是淺了...紫玉空臺上，你引下結丹天劫之時，老夫看出了你內心掙扎...當年老夫也掙扎過，可那已是數百年前的事了...”

“哦？景灼道友也曾掙扎于斬情劫？”寧凡微微一怔，此刻才算對景灼所言，稍稍感了興趣。

“不錯，老夫在結丹之前，便與云華相識。當時云華的修道天賦，更在老夫之上，但她一生沒有突破金丹，因為她舍不得遺忘老夫。老夫亦沒有突破金丹，同樣不舍得斬情，不舍得遺忘...一切，直到那件事發生。當時尚只是極陰派長老的紫陰，看中了我妻，在她外出完成宗門任務之時，出手了...”

說到此，景灼痛苦的閉上眼，沒有一絲偽裝。

“云華她好傻...若是從了紫陰，便不會死，她為何不從，為何寧可死...云華死后，我心如死灰，情關自破！我將云華尸身找回，煉成煉尸，此事早已過去了數百年，恐怕越國已無人記得當年僅僅融靈的云華。恐怕就連紫陰都不記得這件事了，不知道我每一日，都恨不得生吃其皮肉！但我不是紫陰對手！所以我需要化嬰丹！需要變得更強！”

景灼的目光忽然變得瘋狂，

“我要結成元嬰！不為長生，不為縱橫，只為將紫陰千刀萬剮，讓云華心中之痛稍減...若她煉尸身份不容于世，則我寧可顛覆整個蒼穹，也要擺正她的倒影！這種心情，你懂嗎！哎，稍微有些激動，說多了...寧道友，老夫只一句話！此事你若幫我，則老夫愿意將火云宗拱手相贈，作為答謝！”

寧凡目光為之動容！

并非動容于景灼拱手送上火云宗的大手筆。

寧凡動容的，是景灼的瘋狂，是景灼的執念！

不求長生，不求縱橫，只求擺正你的倒影....

這是一種執念，是讓寧凡都為之動搖的執念！寧凡本以為，自己堅持不斬情便已經算是執著，但比起景灼，自己的執著竟顯得微不足道。

寧凡閉上雙眼，沉默了。

景灼不像撒謊。不，應該說，這樣的人絕不會在摯愛的事情上撒謊，因為那是一種褻瀆！言語可以騙人，但道心無法欺瞞！景灼百死不悔的道心，不顧一切的瘋狂，和對云華深深的執念，寧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若極陰派真的要對寧城動手，自己一人之力，面對極陰派、天道宗兩大宗門的圍攻，怕是會十分困難。

與火云宗結盟是一個明智之舉，有火云宗牽制極陰派，自己的壓力可以減少很多！

且滅了極陰派之后，寧凡更可以光明正大接收整個火云宗，作為獎勵。

火云宗他取之無用，倒不如換一個獎勵，向景灼提出其他條件...譬如，寧凡對景灼的特殊煉尸手法，極其感興趣。譬如，火云宗還有大量靈藥、功法典籍，其中未嘗沒有寧凡需要的。

當然對于景灼，寧凡仍沒有全盤信任，那是極為愚蠢的。他始終保留了一分警惕，這是修士之間相處的基本原則。

“若極陰派當真對我寧城動了殺心，我十分樂意與景灼道友結盟。不過不知景灼道友，可有對付極陰派的具體計劃？”

“有！首先，老夫需要一顆化嬰丹，來突破元嬰期！只是不知道寧尊有沒有把握，在一月之內，煉出一顆化嬰丹！”

“化嬰丹？”寧凡微微一怔。

“不錯。天道宗宗主似乎在閉死關，還需三個月才能出關。故而紫陰聯合天道宗，血洗寧城的計劃，多半會定在三月之后進行...”

“還有三個月么...如此，的確要好好準備準備了...”

寧凡沒問景灼消息的來源。

不難猜，極陰派當中，很可能有景灼埋下的暗子。他既然對紫陰抱了必殺之心，埋下個數百年的暗子，不奇怪！

“最多半個月，我便可煉制出化嬰丹，但我不認為你能在兩個半月之中，煉化丹藥之力，突破元嬰期。”

“不錯，‘徹底’突破元嬰期，老夫至少需要閉關百年，但若僅僅是讓法力達到元嬰呢？境界暫時壓制不突破，又如何呢？想必也足以實力大增了。若能成功覆滅極陰派，老夫便去一次無盡海，在那里突破元嬰期吧...”

“原來如此...好吧，化嬰丹之事，交給我...對了，若是景灼道友前往無盡海，到時候定要帶寧某一起前去。寧某也打算去無盡海，可惜路卻不熟...”

“你也想去？”景灼微微詫異。

“遺世宮！我們的目的，似乎一致。”寧凡微笑道。

“嘶！寧道友的消息倒是頗為靈通...不錯，無盡海確實有一處遺世宮，正是老夫理想中的結嬰之地...若道友愿與老夫同行，老夫自是毫無意見的...”

景灼哈哈一笑，沒有任何拒絕。他此刻有事相求，自不會在此刻惹寧凡不滿的。

寧凡望向景灼的目光，露出一絲贊許之色，這景灼倒是很善于變通。

服下化嬰丹，只讓法力元嬰，而讓境界壓制...這方法，正常人是無法想出的，實際操作起來，更是困難重重。但景灼竟然敢這么想，定然已經有了十成把握。

若是景灼法力達到元嬰，縱然境界尚未突破，對上紫陰老魔，也有極大的勝算。

“如此倒是要恭喜道友提前結嬰了...”寧凡微笑道。

“呵呵，若老夫有幸結嬰，自不會忘記寧道友恩情。為滅紫陰，老夫還有一些計策，希望寧道友采納一二...”

“愿聞其詳...不過在此之前，寧某想向景灼道友討些東西...”

“道友有所需要，盡可拿去！”

“仙玉，越多越好！還有令夫人的封魂煉尸之法，寧某也有些興趣。還有一事，若是這個玉簡上的藥材，道友能夠備齊，寧某倒是很樂意為道友多煉制兩顆其他丹藥的...”

寧凡揮手取出一個玉簡，神念烙印，在其上烙印下兩個丹方，遞給景灼。

聽聞寧凡索要仙玉及煉尸之法，景灼沒有絲毫不滿。仙玉本就是送給寧凡的；煉尸之法，是他從無盡海偶然獲得，雖然珍貴，但也并非不可外傳的東西。

寧凡索要東西還好，若是不索要報酬，景灼倒要懷疑寧凡的誠意了。

至于寧凡所言，愿意多為他煉制兩顆丹藥的事情…

接過玉簡，景灼神念一掃，其中所要靈藥，無一不是珍貴之物，且所需年份，至少都是兩千年...

景灼面色一抽，這些丹藥可不容易湊齊，他不知寧凡想給他煉制什么丹藥，若是不太用得上的丹藥，花費這么多稀有藥材可著實浪費…

但當他將丹方看到最后，卻忽然面色震驚，繼而狂喜，感激莫名地望著寧凡！

這兩個丹方并非無用之物！

一種名為固嬰丹，此丹的效果同樣是增加結嬰的成功率。效果雖然不如化嬰丹，但它的成功率卻可以與化嬰丹疊加，使得景灼結嬰幾率更高！

但真正讓景灼狂喜的，并不是固嬰丹，而是第二種丹藥，尸命丹！

此丹名列四轉，效果十分偏門，是為煉尸增加壽命。說是壽命其實不準確，煉尸并非活物，與其說是壽命，不如說是增加煉尸的磨損度、耐久度，使得煉尸能夠存在更久的歲月。

煉尸與法寶一樣，總會壞的，肉身總有生機耗盡的一天。

這尸命丹，正是為煉尸增加存在歲月的丹藥！

固嬰丹是為景灼煉制，尸命丹卻是為云華煉制！

云華以煉尸身份活了數百年，魂力削減，肉身生機耗盡。景灼最痛苦的，一是無法復活云華，二是無法延長云華的煉尸壽命。

此丹對景灼而言，甚至比固嬰丹更加珍貴，比他的一身修為、一世性命更加珍貴！

他之前與寧凡結盟，是為了向紫陰報仇。

但若他早些知道寧凡有此本事，給云華增加壽命，只為了云華不死一件事，他景灼便愿意放下一切，給寧凡做一只狗！

“若寧道友能救云華，則我景灼愿舍棄一切，成為道友之奴！”景灼正色道。

“道友無需如此，若你備齊藥材，這煉丹之事對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道友放心！這些藥材，景某就算拼了性命，也定會尋到的！”

玉簡之中明顯有幾種靈藥，效果不是固嬰，亦非延壽...景灼雖然不通煉丹之道，但也能看出一二，多半是寧凡借尋藥之名，向景灼討要的報酬。

這點事情景灼不會點破，亦不會在乎。沒有什么比云華更加重要，其他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既如此，接下來我們便好好談談覆滅極陰派的事情吧...”寧凡笑道。

...

一日之后，寧凡與景灼各自發下心魔大誓。

一個覆滅極陰派的計劃，隨之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