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中東路爭奪戰(六)

對于俄國人來說，只要退后一步，他們就徹底失去了對中東路的控制，幾千士兵，上萬的僑民，就完全落到了奉軍的掌控之中，由不得他們不拼命。而所有的奉軍士兵更是士氣高昂，這是收回國家權力的戰爭，有著與以往完全不同的含義。

士兵其實不怕死，只要給他們一個值得為之犧牲的理由，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放棄生命，現在奉軍士兵就是如此，而且他們也不是自己在戰斗，哈爾濱城中的百姓，越來越多的站在了奉軍的一邊，軍民萬眾一心。

每個士兵都不敢輕易退后，那些老百姓就是最好的督戰隊，誰都是要臉面的人，民眾尚且如此，當兵的又怎么能退后呢。這些年輕的士兵奮不顧身的沖向了俄軍的陣地，雙方展開了殘酷的肉搏戰，刺刀閃著令人膽寒的光芒，所有參加戰斗的人已經拋開了一切，他們在這一刻，完全把自己變成了野獸，發了瘋，拼了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雙方都機械的揮動著刺刀，不停的殺死眼前的敵人，直到自己也倒在戰場上。這種場景在遠東的土地上并非沒有發生過，在日俄戰爭之中，日本人瘋狂的作風，給了俄國人一個深刻的教訓，在那場戰爭之中，俄國感受到了切膚之痛，他們剛剛到手沒幾年的不凍港轉手就丟失了。

在眼前的奉軍身上，俄國人甚至找到了一絲當初日本人的勁頭。這讓每一個俄國指揮官都感到了一股寒意，日本人發了瘋，就能在遠東狙擊俄國，如果中國人也都覺醒了，產生的力量將更加龐大，遠東就再也沒有俄國人的事情了，這些俄國人都不敢去想可怕的未來。

霍爾瓦特此時在地下指揮所里面，聽取著手下人的匯報，戰局越來越糟糕，他的心臟也就越來越緊縮。這家伙甚至都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會走到這一步，還不如答應張廷蘭協防的提議，那樣至少還能多爭取一點時間，而不會像現在這么被動。

“總督先生。馬爾羅夫偷偷潛逃了，應該是去找奉軍談判了！”

霍爾瓦特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如同五雷轟頂一般。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個馬爾羅夫原本也是中東路的官員，他傾向于多數黨，對于沙皇多有不滿，霍爾瓦特早想拿下他，不過這家伙人脈很廣。不是很好對付，霍爾瓦特就一直拖了下來。

在沙皇被推翻之后，馬爾羅夫公開在俄軍之中宣傳霍爾瓦特是沙皇的走狗，應該推翻霍爾瓦特的言論。雙方已經勢同水火，在這種關鍵時刻，馬爾羅夫潛逃了，怎能不讓霍爾瓦特感到恐懼不安啊。

正所謂堡壘都是從內部破裂的，如果這個時候，俄國人再不合起來，只怕真的就沒有希望了。

“混蛋！叛徒！馬爾羅夫這個蠢貨，他不是在反對沙皇陛下，他是在反對斯拉夫人，和中國人合作，就是要把腳下的土地拱手讓給卑劣的中國人，馬上下令，把馬爾羅夫的追隨者全部抓起來，一個不留，全都槍斃！”

就在霍爾瓦特氣急敗壞的時候，一個俄國的小老頭已經來到了哈爾濱總工廠，坐在了孫安虎的面前。

“你是代表霍爾瓦特前來的么，是準備投降，還是有別的打算？”

“不，將軍先生，我并不是霍爾瓦特的人，我只代表自己。”馬爾羅夫說道：“實際上我還有另外一重身份，我是多數黨在中東路的負責人，我這次前來，是希望能和中國方面取得合作。”

“哦？”孫安虎頓時也來了興趣，冷笑著問道：“您希望怎么合作呢？”

“很簡單，我們愿意幫著奉軍，解決掉霍爾瓦特這個沙皇的走狗，但是你們必須停止對中東路的攻擊，并且準許我們掌握軍隊，組建臨時管理機構，當然作為回報，我們愿意和中國方面共同管理中東路！”

“沒有你們的幫助，奉軍一樣能夠拿下中東路，這里以后都是我們的地盤，何必與你們合作呢！”孫安虎笑著說道：“未免有點高看自己了吧！”

馬爾洛夫臉上的顏色沒有什么變化，他也笑著說道：“我承認你們能搶下中東路，但是你們沒有本事守住這里，所有的列強都不會允許中國靠著暴力手段，改變各國在華利益。我想這一點奉軍應該很清楚，所以你們在出兵的時候，也是打著協防的旗號，但是我要告訴你們，這還不夠，只要同俄國人合作，這樣才能保證你們得到一部分鐵路的權力，不然你們依舊會被灰溜溜的趕出去，因為你們有一個無能的政府！”

馬爾洛夫說到了這里，臉上露出了十足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經牢牢抓住了奉軍的把柄一樣。孫安虎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其實一聽說馬爾洛夫是代表多數黨過來的，孫安虎還對他有點期待，還希望他能提出一點有價值的建議。

不過現在一看，所有俄國人都是一樣，不管他是紅的，還是白的，所有俄國人都改不了高高在上的通病，即便是被奉軍打得屁滾尿流，他們還有強烈的自信，試圖憑著列強的名頭，就讓奉軍妥協退讓。

孫安虎心里頭已經暗暗下定決心，只要掌控中東路之后，對于這些俄國人，一定要給予他們最慘痛的教訓，讓這幫家伙知道中國不可輕辱。眼下孫安虎還盡量保持著克制，笑著說道：“對你的提議我很感興趣，但是我必須提醒你，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們既然想和奉軍分享中東路，就要拿出自己的誠意，要有足夠的行動，不然光憑著兩片嘴唇，可別想忽悠走什么！”

孫安虎擺明了態度，馬爾洛夫顯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急忙說道：“那是自然，我現在手上有大量的士兵，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就能發動起義，將霍爾瓦特干掉。”

“那你們的行動可要快一點，不然奉軍就憑著自己的力量把中東路都拿了下來，你們什么都別想拿到！”

孫安虎的冷淡讓馬爾洛夫有些失落，他本以為只要一說，中國人就會求之不得，痛痛快快的和他們合作。其實馬爾洛夫也不愿意把中東路交給中國方面，他只是想先干掉霍爾瓦特，拿到手中部分權力。

等到俄國內部安定下來，整個中東路還是俄國的，不過是暫時給予中國一點好處而已。可是孫安虎擺出了一副他們可有可無的架勢，馬爾洛夫反倒心里頭沒有底了。

“我們可以推翻霍爾瓦特，但是奉軍方面也必須履行承諾，和我們共管中東路。”

“我只負責打仗，別的事情我管不到！”孫安虎冷笑著說道：“現在奉軍已經準備了四十門重炮，在兩個小時之內，奉軍就會向鐵路中東路發動最后的攻擊，如果你們不能提前解決霍爾瓦特，到時候說不定連你們也都會被轟成渣滓。”

話到了這個份上，馬爾洛夫也不再是信心滿滿的樣子了，他可不想和霍爾瓦特一起完蛋，因此這個家伙匆匆忙忙前去安排了。

孫安虎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戰爭爆發之前，張廷蘭就反復交代過，要把戰爭的責任推到多數黨的身上，就算沒有證據也要制造證據。沒想到現在竟然有多數黨主動送上門來，這就省去了奉軍無數的麻煩。

奉軍當然不會答應什么勞什子共管，紅俄白俄，在孫安虎的眼中一樣都是十惡不赦，任何想要占據中國土地，侵犯中國主權的人都該死，不過多數黨要是能鬧一鬧，卻能夠減輕奉軍的壓力，至少能少死一點寶貴的戰士。

雖然奉軍不怕死，但是可不是日本人那種傻帽，關鍵時刻還是要避免傷亡的，孫安虎隨即下令，讓奉軍暫緩攻勢一個小時，給多數黨鬧事提供便利，同時也要讓奉軍簡單的休整一下，尤其是補充一下彈藥，吃一點東西。

“超六，仗打得不錯，辛苦你們了！”孫安虎趁著這個時候，過來檢查一下戰場的情況。

“總指揮，都是弟兄們拼命，咱們一連突破了三道俄軍外圍防線，現在就剩下車站大樓了，只要拿下這里，再把車庫也攻占了，火車站就拿下下來！”姜登選擦了擦臉上的硝煙，猛灌了一口水，然后問道：“總指揮，咱們的確有些疲憊，但是俄國人更加疲憊，我看完全不用休息，一鼓作氣，就把俄國人一勺燴了，咱們才是大獲全勝呢！”

“不用著急，情況出現了一點變化，或許俄國人會出現大亂，另外還要等一等火炮，咱們雖然要保護工廠和各種設施，但是也不能當用生命填槍子的笨蛋，又有一批火炮送了過來，咱們再等一等火力！”

正在他們交談之時，突然幾個年輕學生抬著一個擔架，快速的跑了過來，其中一個女生腳底下一滑，突然摔倒在地，上面的奉軍士兵也滾了下來，重重的落到了地上，疼得他悶哼一聲。這幾個學生全都大驚失色，尤其是那個女學生，臉上掛滿了淚水，這時候孫安虎也帶著警衛趕了過來，他一眼看到了這個士兵身上的傷勢，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