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請說我寬恕

三十余米的高度，這已經和絕大多數的成年真龍媲美，而更重要的是，這是高度而并非是長度。于是，就算是他的站姿是大猩猩雙臂垂地式的，卻比那些姿態威嚴而美妙的龍種顯得更有山岳一般的壓迫力。

他現在應該是個只剩下血皮的半殘廢了吧。一身雪白的皮毛早已經看不清之前的色彩，斑駁的血污、灼燒和腐蝕的痕跡遍布他的全身，透過那些皮開肉綻的嚴重傷口甚至能看到骨頭。比蒙的一只手已經被齊肘的斬去，另外一只手，便是生生從嗜血之王的腹腔內掏出神火的手臂，也早就被神力的反噬給腐蝕得變了形。鋒利和堅硬都堪比蓋世神兵，輕易一揮便能展開山嶺的巨爪，卻只剩下殘缺的骨架。

比蒙巨獸是完美的黃金種生物，自愈能力遠超人類的理解。這樣一種怎么看都沒治了的致殘傷，其實是可以自己慢慢復原的。然而，他今時今日所受的傷全部來自于真神，就算是真的可以自然痊愈，時間也是以萬年來計算的——可是，他還能活上萬年嗎？要知道，他本身就已經在火神的監牢之中被關押了兩萬余年了。是的，完美的黃金血脈確實是擁有著以紀元來計算的漫長壽命，可是這也并不能說明他們的壽命就會是無限的。

他應該活不了多長時間了。當然以比蒙的標準來說，這點暮年的歲月應該也在百年左右；可是，這也意味著，在他剩余的歲月里，他注定將以殘破的不完整身軀，渡過這樣一段孤寂的日子。這便是比蒙這個種族最后的歲月了吧？哎呀呀，聽起來就覺得特別讓人心酸呢。

“……我還活著，另外，族群也還沒有到就要結束的地步呢。”比蒙巨獸再次發出了如洪鐘大呂一般的沉重聲音，但仔細一聽卻又似乎顯得有點悶悶的。

“我希望你沒有欺騙我，人類！你說過，你保住了我們這個族群延續下去的希望。”遠古比蒙的聲音想的愈加壓抑了，然后慢慢地垂下了頭，讓自己龐大的面孔貼近了陸希，似乎是想要更清晰地看清楚對方的長相似的。

哎呀呀，湊近了一看，確實是好一張恐怖大臉啊！感覺張開大嘴一瞬間能吞掉一打我呢。當然了，我如果想要用真空爆裂炸了他的眼睛，感覺用鼻孔瞄準都打不偏呢。陸希仰頭，看著占據了自己視野一半的巨獸臉龐，直視著對方那雙比車輪還要大得多的眼睛，確定能夠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一絲掩飾得很深的期盼和動搖，差點便要笑出了聲：“是的，你們確實有希望。你并不是唯一一個還活著的比蒙巨獸。”

在那一瞬間，陸希仿佛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突然升起的旭日一般。

“那么，我……”

“不要著急。你不會以為，我會把那孩子帶到這么危險的地方來吧？另外，你不會還以為，我居然會把你留在這個世界上，和這些獸人們呆在一起？”陸希停頓了一下，笑道：“當然，雷霆崖要塞周圍，有幾十萬大軍，就看您有沒有膽子隨我一同過去了。”

比蒙瞥了陸希一眼，沒有再說話了，大約是覺得陸希的恐嚇實在是不值一提。的確，一個在神話紀元的時代，就向高等神力的主神發起過挑戰，隨后又在神獄之中被折磨了兩萬多年的老怪物，接著又懟死了一個嗜血之王。對于這種見慣了各種大世面的家伙來說，二十幾萬由凡人組成的大軍，可能還真就只是小局面而已。

……嘖，感覺被小看了啊！等一出去，我就用五十門大炮糊了你的臉！看看你丫還能不能繼續裝X下去！

總之，這家伙既然不說話當然就代表默認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大天使長小姐了。

方才，薩蕾莉爾在發動自己的“”大招攻擊嗜血之王的時候，陸希確定對方的實力在一瞬間再次達到了傳奇以上，應該是暫時回到了自己的實力巔峰吧——那可是正經的亞神級，戰斗天使軍團的統帥，僅論戰斗力甚至可以和一些老牌神祗硬抗——可現在，才過了一個小時不到，她就又一次落回了黃金10階的“凡人”水準上。哪怕是把一個真正的傳奇強者當場廢掉，把他打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npc村民，怕都比不上這樣的降格幅度吧？

好在薩蕾莉爾小姐的心態還不錯，明明又一次從神變成了“凡人”，但她卻安靜地矗立在一旁，披著自己那身華麗的金色鎧甲靈裝，臉上洋溢著圣潔而溫和的笑容。當然較個真的話也可以說那是傻笑便是了。

“……呃，很抱歉，把您的家園當做了碰瓷的工具。火焰和大地神廟，赫薩圣座所遺留下來的最后的遺物，現在也不復存在了。”

“赫薩圣座留下你的遺物是很多的。世間所有具有靈魂的生命，都可以看做是他生命的延續啊！”她在這方面倒是表現得非常豁達。身為赫薩身前的伴身守護天使長，至少在心胸上，比曾經的主君要博大多了。

……呃，收回前言。博大什么的其實一點都不存在呢。陸希的眼神在天使小姐姐的胸口上隨意地掃了過去，表示自己雖然不是巨型黨，但要是一點起伏都沒有也還是挺失落的。

……嗯，話又誰回來，雖然老是一口一個“小姐姐”，但咱們得再次說明，薩蕾莉爾小姐這樣的神座亞空其實是沒有性別的。所謂可攻可受可男可女的陰陽人，這種說法雖然不怎么禮貌但事實就是如此。

“而且，對于我來說，神殿在最后還能成為毀滅一尊魔神的武器，若是赫薩圣座知道，也會非常欣慰的呢。”

瞧瞧這光偉正的說法感覺火神大大身前簡直就是一高大全就差能扛著赤旗解放全人類，然而才怪咧。赫薩也就是在虛空之王降臨，他奮起反抗那一刻三觀表現得還算端正，之前不但是個小心眼，而且為了給老對手太陽神赫忒希斯上眼藥，可沒少和大大小小的邪神們眉來眼去的呢。要不然，沒有他這個司掌靈魂創造的主神點頭，惡魔一族又怎么可能誕生呢？

“況且啊，神殿不存在了，我當然也就得到解放了。從此以后，我便能以薩蕾莉爾自身的意志來選擇今后的人生了。”天使長看著陸希，露出了活潑而靈動的笑容。如果說披著黃金甲胄，展開六支光翼的她擁有一種肅然卻又充滿壓迫感的雕塑美，現在這個笑容便給予這尊神祗充沛的生命力。

“那么，未來的時間，便請多多關照了。我是一個在自身的小天地中被困了兩萬多年的上古紀元前‘古人’呢。現在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完全是一無所知，還要麻煩您從頭到尾來教我常識呢。”

陸希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也頓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現在的新世界一定會讓您目不暇接的。別的不敢保證，和我一道，至少我能肯定您一定不會覺得無聊。”

“那就足夠了。”天使小姐笑得非常燦爛，便如同找到了喜歡玩具的孩子。然后，她收斂了笑容，再次凝結出肅然的表情，慢慢地單膝跪倒在陸希面前，低下了頭：“遵奉天意，迎接主上，從此以往，不離御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

“請您說我寬恕。”

“……我寬恕。真是好有既視感的誓言啊！你們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啊！”

“呃，在我們那個時代，若是機緣巧合的情況下，天使向凡人誓約忠誠時，都是用這一套來宣誓的。果然是太古風，現在已經不流行了吧？”

“不不不，受高精靈和奧克蘭文化影響的人類諸國，現在的宮廷禮儀可是比神話時代要繁瑣多了。就算是一般騎士的誓約詞都動好幾千字呢。我只是單純好奇你們這套誓詞的來源。”

“當然是菲茵女神咯。世上第一個得到了天使效忠的凡人，其實就是黃金王吉爾薩拉德本人呢。她覺得這很有紀念意義，便編了這么一套誓詞出來。嗯，其實就是走個過場，不存在什么言靈和靈魂契約之類的力量，不過，我覺得啊，一些起碼的儀式感也還是有必要的呢。”

“呵呵，果然呢。不過，真的是她編的嗎……”

“嗯？您說什么？”

“不用在意，只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有點精神分裂了，回家睡上兩天大覺就好了。”陸希面不改色地道。

疾風狐疑地看了陸希一眼。大天使長小姐姐和陸希還不太熟悉，或許還感覺不到什么異常，但又怎么可能瞞得過疾風呢。不過，善解人意的疾風也并沒有多問。她相信，若真的是關系到大家安危的事情，陸希是不會瞞大家的，她自己需要做的，就只是在對方有可能鉆牛角尖的時候，開導一下對方便好了。

我們的魔法少女之王，當代的夜天之王小姐，就是這樣的好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