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１１、神話時代的落幕

這是一個龐大得驚人的計劃，將整個人間界的地脈全都勾連起來，制造出史無前例的超巨型魔法陣，然后設法說服各國的統治者和各地的民眾，一起做出標志性的行為，將一點一滴的愿力集中起來，化為磅礴大力。人間愿力和大地靈脈結合，凝聚成一股神妙無方的力量，無形無質卻勢不可擋，由千萬人的“命運”所衍生，以整個大地的“生機”作為根本，雖然不屬于任何一種神力，卻還凌駕于任何神力之上。

當初解放戰線之所以要跟命運三女神合作，也便是為了更好地完成這個計劃。虧得有三女神協助，這個原本頗為粗糙的計劃才能夠變得細致而且具有可行性，也虧得洛基在天界掀起諸神黃昏之戰，鬧得天地間陰風陣陣邪氣凜凜，才逼得人間界那些立場搖擺的統治者們不得不為了自身安全下定決心全力支持這個計劃……

各種必然和偶然的因素結合起來，最終便是這從人間界出發，跨越了無盡虛空，跨越了大半棵世界之樹的距離，直接射上天界，射進神國亞薩園，射中了洛基的一箭！

其實這一箭施展出來頗為兇險，且不論萬一計劃失敗、魔法陣出了岔子可能會導致的危險后果，就算是一切順利，這一箭本身也凝聚了大量的“命運”之力，一旦射出去，就會讓人間界很多人的“好運”因此減少——無論這一箭能否射殺洛基，未來三年里面，人間界都將不再出現那種偶然的“幸運兒”，因為那些額外的“幸運”已經全都凝聚在這一箭里面，消耗掉了。

這正是之前馬克西米利安對此心存顧忌的原因——作為一個能夠在西方社會活躍的革命者，他的能力和魄力不可能太強，否則早就不是被英國特工們盯梢，而是被直接肉體消滅了。像他這樣的革命者或許充滿了犧牲精神，或許有為革命犧牲自己的覺悟，但卻不可能有這種拿千千萬萬人的幸福去賭一把的決心。

好在解放戰線里面還有諸如徐圖、鄭重、孔璋這一類生在紅旗下的人們，對于他們來說，既然想法是對的，既然做法是好的，那么就值得冒險——這是一個從兩千多年前開始就嚷嚷著“王侯將相焉有種乎”，一次次舉起戰旗將神圣高貴侵犯的大人物們排著隊送上斷頭臺的革命者之國國民特有的魄力，骨子里面還屬于小資的人永遠也無法理解。

這一箭射出，穿越了幾個世界；這一箭射中，粉碎了洛基的全部野心！

正摔向地面的烏黑的龍寶玉被這股力量彈了回來，靜靜地漂浮在天空中，但無論黑氣還是藍光都被掃蕩一空，剩下的是純凈的潔白，空靈而穩重，仿佛無論什么都無法將其動搖似的——這才是它最初的模樣，為了守護人間界而存在的純凈之力。

正在狂吼的洛基吼聲戛然而止，低下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口正中——強壯得如同狗熊一般的肌肉全都凹陷了下去，只差一點就被完全擊穿，更有無數的裂紋正在沿著凹陷之處向四面擴展，仿佛要把他整個人都壓榨成碎片一般。

“不！”感覺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氣息，洛基發出了絕望的喊叫，雙手凝聚出強大得連空間都開始崩裂的可怕力量，但卻不知道該用這種力量做什么。

他是火焰之神，是惡作劇之神，是陰謀之神，是邪神，但他并不懂得治療的手段。

所以他徒然凝聚了這可怕的力量，卻彷徨無計，只能舉目四望。

但他看到的，只有嘲笑和快意。

無論是蕾娜斯還是玩家們，誰都不會希望洛基活下去，此刻眼看著他窮途末路，用不了多久就要傷重而死，大家只感覺到高興而已。

或許玩家們還稍稍有些遺憾，為自己沒能做出對的關鍵一擊而遺憾，不過橫豎洛基還沒死透，大可以等這家伙更虛弱一些之后痛打落水狗，沒準還能搶到最后一擊呢……

“洛基，你還在期望著什么？”蕾娜斯嘆了口氣，看著洛基彷徨絕望的眼睛，輕輕地說，“你應該明白的，你已經死了。”

“我不會死！”洛基發狂地大叫，“我是神王！”

“奧丁也是神王，他也死了。”蕾娜斯并沒有跟他就“誰是神王”的問題糾纏，徑直指出了他邏輯上的錯誤，“而且從今以后，世界上不會再有神王了。”

洛基呆住了，愣愣地看向蕾娜斯。

“你說什么？”

“世界上不會再有神王了。”蕾娜斯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會成為神王，我也不會讓別人成為神王，神族將會成為隱居者，過著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曾經的神話時代，已經到了落幕的時候。”

“你這是背叛！”洛基眼中噴出黑色的火焰，一字一頓地喊道。

“我只是被背叛而已。”蕾娜斯淡淡一笑，絲毫沒有生氣——跟將死之人有什么好生氣的呢？

洛基不滿地嘟嚷著，但氣焰卻漸漸弱了下去。

他正在變得虛弱。

那一箭已經斬斷了他的生機，能夠活到現在，靠的是借用龍寶玉吞噬了魔龍布拉德恩的生命力，但再多的生命力，也補不上他胸口那個正在不斷擴大的傷口。

“難道說……我做的一切……結果都是白費嗎？”洛基無力地喃喃自語，不斷左顧右盼，就像一個溺水者正在徒然地尋找可能救命的稻草一般。

他看到了金之宮所在的地方，曾經巍峨的宮殿和下方的浮島已經化成無數的光芒消失，只剩下了一點點殘骸，殘骸之中，有一個穿著黑色鎧甲、只剩一條手臂的偉岸身影靜靜漂浮著。

他看到了剛才和蕾娜斯激戰的戰場，地上的凹坑里面，一個雖然已經沒了氣息卻依然絕美的倩影靜靜地躺著。

他看到了之前被他以藍黑色魔光掃蕩的原野，里面有一處地上黑得尤其徹底，焦黑的部分之外，還能看到巨大鱗片和黑色羽翼的殘骸。

這都是他的戰績，是他不久之前還為之自豪的東西，是神話時代落下帷幕的證明。

可悲而且可笑的是，戰勝了這些敵人的他自己，卻也要隨著神話時代一起，落幕退場！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