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錯估(二)

素的劍如同一道道兇濤駭浪，每一劍都蘊含著八階的力量，給波東造成巨大的壓力。而楓的唐刀則像是怒海下的道道暗流，這大劍師用極快的身法出沒于黑暗之中。刀勁雖不比素來得狂猛，卻是涓涓細流，無有竭時。暗流雖無法沖散礁石，可卻暗中推動著水的流向，便如此刻的唐刀寒霜。刀勁不時出現粘、拖、推、擠、拉等各種性質的能量流，讓波東應對起來并不比素的重劍來得輕松。

這兩人在戰斗技巧上完全不同，卻對自己的技藝及力量有深刻的了解。他們對自己發出的每一劍，劍上附帶的每一道能量都了如指掌。比起許多同為高階的能力者，對自己的力量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來，素和楓兩人可以把同樣的一種能力，卻發揮出十二成的威力。

在兩人的聯手下，波東已經防多攻少。而且即使是防御，也無法全到全面防御。波東只能撿重要的身體部位，又或者對方攻擊的威脅性強弱來判斷是否具有防御的必要。而那些沒有必要的，或者攻擊落在自己身上并不重要部分的，波東都一一舍棄。

但即便如此，波東的本能告訴他，再這樣下去，他完全沒有勝算。

關鍵處在于零。

這個游離于戰場邊緣的游蕩者，是比素和楓更具威脅性的人物。

應該差不多了。

然而，波東卻沒有任何放棄的打算。

突然，黑暗能量再次從他身上爆發。

又是一記暗線切割。

面對這種依附于空間的能量切割技巧，素和楓所能做的就是停下所有的攻擊，并轉為防御模式。而趁兩人擋住這波暗線切割時，波東轉身就跑。

兩人豈容他逃離。

于是速度全開，和波東掠出了基地，朝著茫茫荒野扎去。

黑暗暴君并不以速度見長，因此波東的速度并不快。至少，還無法擺脫后面追兵的糾纏。可波東并非想跑，他只是想將對手引到自己準備好的戰場。

波東不是傻子。

在吃過零的虧后，他已經長了記性。在零這一邊，除了這人外，波東還知道一個毀滅者素，一名大劍師楓。以及一個元素域的能力者，波東敢只身殺回，自然有做好以一敵四的準備。

他久經沙場，又怎會不做好萬全準備。

那趁著等待賓客離開時所布置的戰場，便是波東為零等人準備的墳墓。但零幾人的配合仍然給了波東一個意外，另一個意外則是那名雷霆之手似乎先行離開。

這讓波東把握大增。

轉眼間，戰場在望。

就在這時，空氣里響起奇異的震動。

波東朝后看去，楓正一步朝他跨來。

這一跨，橫越百米！

楓的身后拖出片片殘影，帶著音爆轟鳴。唐刀寒霜筆直朝波東的厚背遞來，在接近音障的速度下，這把刀將輕易破開波東的身體。

波東大喝，不顧形象往前撲去。幾乎在同時，楓連人帶劍從他身上掠過。只差一點，便可重創波東。但一擊不中，楓卻已經搶在這男人的身前，堵住他的去路。

在波東從地面爬起時，素也到了，和楓一前一后把波東圍起。

零雖末現身，但波東知道他必定也在附近，這么一來，所有目標都到齊了。波東的臉上，終于露出一抹笑容。

“虧你還笑得出來，要我是你的話，現在估計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楓冷笑著，目光在波東身上游戈，尋找著出手的時機。

波東露出一口鋼牙笑道：“我笑，是因為你們進入我的主場卻絲毫末覺。要不和我打個賭，呆會想哭的是你們而不是我。”

“少廢話！主場什么的，盡管拿出來好了。不管那是什么，我都會把它斬碎！”

素倒提巨劍，身體傾前，頓時朝波東發起了沖鋒。明明只是一個纖細的女人，卻偏偏跑出了主戰坦克沖鋒陷陣時的氣勢。素每一腳落下，必在荒野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隨著腳印越來越深，素的力量正在提聚著。按照力量提升的比例來看，當她發出攻擊的瞬間，將是力量提聚至顛峰之時。

那必是雷霆一擊！

可惜，素無法發出這可怕的攻擊。

波東嘿嘿一笑，打了個響指。突然，素只覺空間變得粘稠起來。空氣仿佛化成了澤地，變成了水泥，讓素身體重逾千斤，卻是無論如何也跑不起來。

看素出現了異狀，楓眉頭一皺，立時想發動攻擊。然而意念一動，身體卻仍停在原處。雖不至于動彈不得，但動作卻變得異常緩慢。

“動不了了。”波東哈哈一笑：“在我的主場里，你們就是待宰的豬羊。”

波東伸出手，手指間有黑線繚繞飛旋。他五指一收一彈，當既數道暗線彈在素和楓兩人的身上。

血線四飛！

這一次別說規避，兩人連防御也無法辦到。深可見骨的傷口在兩人的身上出現，暗線切割帶來的傷害不僅是破壞這么簡單。暗能量會殘留在傷口附近，直到完全驅除，肌體才能夠恢復，否則無論能力還是藥物都無法強行愈合。這就帶來一個嚴重的問題，戰場之上，對手哪會給你時間去驅散暗能量。

在這種情況下，傷者勢必一邊戰斗一邊去中和波東的力量，這一來二去，心分兩用之下，對手自然漸漸處于劣勢。而若不去理會傷口，則血流不止，最后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可以說暗線切割是綜合了破壞及負面狀態影響在內的一種特殊能力，從開戰到現在，素和楓兩人已經遭受這種能力的三波攻擊。前兩波還好，這一波兩人完全處于無法防御的姿態，立受重創。

波東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對著荒野大聲道：“看到了嗎？零，在我的黑暗權能影響范圍內，這兩人連絲毫防御能力也沒有。所以，在三秒鐘之內你再不滾出來。下一次，我會用暗線切斷這兩人的臭頭！”

黑暗權能，既是波東此刻的能力主場。它是類似于領域的一種區域性能力，黑暗權能本身并不具備任何攻擊手段，但它卻能夠強化作用區域內的暗元素能量。使之達到排斥其它能量，束縛對手，并施以精神層面的負面攻擊。如果波東愿意，他還能夠讓暗能量轉化成劇毒物質。

這些毒素通常是生化毒質，是比氫化鉀還要強烈十倍的毒物。一克的含量便足以放倒一匹狂暴巨熊，而像楓這些高階能力者若全身暴露在生物毒質下，通常也堅持不了半個鐘頭。而半個鐘頭后，毒素會深入骨髓，造成無法逆轉的破壞。

目前，波東尚末啟動主場的毒素攻擊，原因自然是要把零也一網打盡。

在波東只數到“一”的時候，零已經悄然出現在“黑暗權能”的邊緣地帶。楓和素兩人受制時，他便察覺到這片區域異常的暗能量反應。零雖然不是元素域能力者，但主能力為能量物質化的他，對能量的敏感度要遠超所有能力者。畢竟他是接觸到宇宙本源的人，如果比試對能量的敏銳程度，零穩穩站在第一人的位置上，只比像亞格拉迪斯這種星球意志僅差一些而已。

用極快的速度轉了數圈，零已經大致摸出波東主場的范圍。這是個直徑有三百來米左右的圓形勢場，勢場的邊緣處存在著幾個能量節點。能量節點的作用是勾勒勢場的范圍，并源源不斷為維持勢場的存在提供能量。節點應該由類似能量晶石一類的物質提供，眼下零正有意無意站在其中一個節點附近，必要時，他可以通過破壞節點來瓦解黑暗權能的存在。

“很好，零。我以為你會像狗一樣夾著尾巴逃跑呢。”波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終于把這個難纏的對手從黑暗里逼出來。

沒有黑暗作為掩護，又在這么近的距離，游蕩者已經不值得讓波東害怕。

他手上飄起一根暗線，冷笑聲中，波東把暗線朝零彈出。

零悶哼，暗線切中他左腳腳跟的肌腱，讓零腳一軟便單膝跪倒在地。

“零！”楓緊張叫道，他又看向了素。

后者渾身冒出肉眼可能的能量光焰，正用毀滅者澎湃的能量對抗著黑暗權能的影響。但素搖了搖頭，顯然波東這個勢場的特殊性讓素無法完全免疫其影響。

盡管在異常狀態抵抗的能力上，毀滅者是所有職業中的佼佼者。

零卻淡淡說道：“不礙事。”

“不礙事？”波東鋼牙緊咬，零越是淡漠，他看著那張俊臉便越是生氣。

手再彈，又是一道暗線飆出，無聲無息地切中零另一邊的肌腱。零再哼，整個人都跪到了地上。

“游蕩者？嘿，我看你這次怎么跑。”波東哈哈大笑。

零抬起頭，用絲毫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說：“你不過是查爾斯下面養的一條狗，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這么高興地亂吠？”

波東笑容一僵，然后緩緩朝零走去。他大腿一踏，當既踩著零的肩膀并用力把他壓到地面。波東沉聲道：“你剛才說什么？”

零在地面嘿嘿笑道：“你不但蠢，想不到還是個聾子，真不明白查爾斯養一條又蠢又聾的狗做什么？”

“媽的！”波東暴喝，腳下用力，直接把零踩得往地面陷去。

豎實的地面霹靂啪啦地爆裂開來，波東大腳不斷用力，將零的身體硬生生踩進了地層中。

波東殘忍地笑道：“我本來打算擰斷你的脖子了事，可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會讓你死得這么痛快，你必須為剛才的話付出代價。零，我要扭斷你的四肢，用基因藥劑保持你旺盛的生命力，再把你扔給饑餓的尸狼。我要你意識清醒地看著自己一點點被尸狼吃掉，到時你會哭著求我快點殺了你！”

地面中，零艱難地抬起頭說道：“你的廢話可真多，有種現在就殺了我。”

又是一腳踩下，狠狠將零的頭又踩進了地面去。波東仍末解氣，又是好幾腳踏下，大腳踩得地面呯呯作響。

楓和素面面相覷，他們這些和零相識多時的人自然看得出來，零這是故意在激怒波東。這完全不是他平時的作風，兩人卻是不知，零究竟要干什么。

直踩到地面開始出現血跡后，波東才喘著粗氣停下來。他嘿嘿冷笑，伸手抓著零的脖子，并把他從地面提了起來。零的身體離開了地面，帶起一身石屑。他的俊臉已經布滿血污，但零的右眼，仍一片金黃，仿佛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焰！

波東決定挖出這顆金子般的眼珠，可就在他要動手時，腹部一痛。

他愕然，低頭看，卻是零的手不知什么時候插進他的肚子里去。波東身上的魔晶甲胃形同虛設，竟無法防御零這近身一擊。更讓波東意外的是，零在他的勢場內竟然還能夠發出這樣的攻擊。

但這樣的一擊并不足以致命，更多的，卻讓波東感到恥辱。

他一聲暴喝，空著的另一手痛擊零的腹部，把零抽得像蝦一樣弓起身體，同時震得零的手臂從他肚子里離開。

零帶著一蓬污血飛了出去，摔到了地上沒有聲息。

波東看也不看自己的傷口，在能量的作用下，他的肌肉很快生出一層肉膜，而被零粉碎的魔晶甲也飛快再生。不過轉眼，零給予他的傷害已經不翼而飛。

波東朝零走過去，他打算把零的雙手也盡皆扭斷，這樣一來，零就只能任由他玩弄了。

這時，零卻動了。他用自己的雙手撐起身體，然后在地上坐了起來。

波東再次感到驚訝，黑暗權能對零的影響似乎要遠比其它人來得微弱。

從地上坐起來的零伸手抹去自己臉上的血污，跟著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

“我笑你連自己快要死了都不知道，還自以為掌控一切，不是蠢貨是什么？”零冷冷飛問。

波東覺得臉上一片火辣，零這話正和他剛才回答楓的問題所說的一模一樣。他怒極反笑：“那就讓我們看看，到底誰比較愚蠢好了。零，惹怒我對你沒有絲毫好處。”

“是嗎？”零突然伸出手，手上卻多了一樣東西。

類似遙控裝置的東西出現在零的手中，但波東回憶剛才的畫面，就在那之前，零的手上還空無一物。這東西，就像他憑空變出來的一般。

突然間，波東有些懷疑，零的職業真的是yin影游蕩者嗎？

零搖晃著手上的搖控裝置，道：“剛才那插進你肚子的一拳，你以為只是攻擊你那么簡單嗎？蠢貨，難道你沒發現自己肚子里已經多了其它一些東西？”

瞬間，波東臉色一變。

“我來告訴你好了。”零淡淡道：“那是一顆炸彈，遙控炸彈！”

“什么？”波東低頭，腹部的魔晶甲立刻往周圍退開。腹部的肉膜上尚末長出新的肌肉纖維，波東為了確認，只得自己伸手摸開這層肉膜。

立時，鮮血四溢。

但波東毫不猶豫地將手往肉膜中探起，手指瞬間接觸到滑膩的東西，那是他的大腸。但腹腔里，卻沒有零所說的搖控炸彈。他剛想恥笑零，可突然間，手掌中已經多了另外一樣東西。

觸感冰冷、堅硬。就像炸彈的外殼！

又是憑空出現，就像那遙控裝置。

“零，你是怎么辦到.......”

話音末落，一團橘黃色的火焰在波東的腹腔中出現。火焰澎湃，撐圓波東的肚子還有他身體表面的魔晶甲。在下一刻，火焰爆開，恐怖的動能催化所有金屬，化成熊熊燃燒的烈焰不僅炸開了波東的身體，高達千度的烈焰從內部徹底將波東包裹。

一個火球就這么在荒野上盛放開來，在火球出現的同時，帶著毀滅氣息的高頻震蕩波掠過四周，將所有暗藏在地面的能量節點破壞殆盡。

這場戰斗，波東輸得徹徹底底。他不僅輸了自己的生命，連同他的身體也被炸成了無數的碎片。

“如何辦到？”零看著那團正漸漸暗淡下去的火團，輕聲道：“那是因為，游蕩者并非我真正的力量啊。”

事實上，從一開始零便已經在算計著波東。故意選擇在一個能量節點附近出現，并用言語激怒波東出手，利用波東自己的力量去損壞那個能量節點。如此一來，盡管黑暗權能的影響仍在，但至少在零附近，勢場的作用要比其它地方微弱。

于是在波東過度接近零時，零暴起發難，一拳洞穿魔晶甲并破入波東體內，再把自己的能量分出部分遺留于其中。之后通過能量間的共鳴，零讓那團能量在波東腹腔里物質化出一顆遙控炸彈，并利用遙控器引爆，一舉從波東身體內部摧毀這個黑暗暴君。

就如零所說，波東的能力無疑并不弱，且運用恰當的話，零三人反過來被他干掉也大有可能。因此波東并非輸給了零的力量，而在于錯估了零的能力。

戰場上不允許錯誤，而出錯的下場，就必須用自己的生命來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