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動蕩伊始 一

阿狄米麗的話，如同雷鳴般在零的耳中響起。他為之一愣，哈墨彌斯和安德烈接觸的時間很短暫，可這真王把對方拉進了精神世界里，那么時間的流逝便無法以常規測度。按照零的經驗，從安德烈被拉進精神世界到他的意志回歸現實，這整個過程大概經過了一分多鐘左右。

看似短暫，可換算成精神世界里的時間，那就是一個多鐘頭。一個小時里已經足夠發生很多事，可以想像，兩人在精神世界里肯定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戰斗。零可以肯定哈墨彌斯會受傷，只是他沒想到，哈墨彌斯的傷勢會嚴重到這樣的程度。

這樣的話，不難看出安德烈是個多么可怕的對手！

勿勿來到神殿的大廳，阿狄米麗推開了大門。門后的空間十分昏暗，墻壁上的流光比平日暗淡了不少，哈墨彌斯那高大的身體隱沒在陰影之中，不時有如同風箱漏風似的喘息聲從陰影里傳來。察覺到零的到來，陰影里亮起了幾點熒光，卻是哈墨彌斯翻開了眼睛。

零進去后，阿狄米麗為他們合上了大門，把神殿里的空間留給哈墨彌斯兩人。

王座上，哈墨彌斯苦笑道：“阿斯摩的主人果然不簡單，他應該和你一樣也是人造神之一吧，不過他可比現在的你遠要可怕啊。”

“你怎么樣了？”

“不必在意我，零。再悠長的生命也會有結束的時候，這個世界并沒有永恒這種東西。我重創了阿斯摩的主人，至少在一年內，他不會隨意四處走動。我只是付出應有的代價罷了，畢竟我不是戰斗型的真王，能夠做到這一點，我已經很滿足了。”哈墨彌斯淡淡說道。

零心里涌起無法言喻的感受，他很清楚，當能力達到八階以后，生命的基因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單是細胞的活性在普通生命的百倍甚至千倍以上，就決定了八階以上的生物擁有悠長的壽命。常規情況下，活上個兩三百年并不是問題。而以真王來說，他們是普羅休斯創造的超級生命，包括哈墨彌斯在內，這些真王的壽命甚至可以達到千年甚至更久。

從大多生物的角度來看，真王們就是永恒不滅的存在。

哈墨彌斯為了擊退安德烈，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他所做出的犧牲，已經不是言語所能夠表達，零只能握緊了拳頭。到了這一刻，他才真正下定決心，從哈墨彌斯的肩上把所有責任和重擔接過來。

昏暗的大廳里，哈墨彌斯看到零右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燒。沒有言語，他也知道零在想什么。哈墨彌斯欣慰地說道：“你終于下定決心了，很好。本來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不過正如阿狄米麗所說，我沒有時間了。零，讓我們開始吧。融合你我的意志與精神...”

往前一站，零抬起頭看向陰影中的真王。哈墨彌斯坐著沒動，卻有一股波動從他身上發出。這股波動零很熟悉，那是哈墨彌斯開放自己精神世界的波動。但這一次，零沒有被“邀請”進真王的精神世界里，而是哈墨彌斯的精神意志一股腦灌注進零的意志中。

兩股意志在虛無中碰撞、震蕩、牽引，最后水乳交融，漸漸合而為一。

零全身劇震，雙眼失去了焦距，直直地躺到了地上。他和哈墨彌斯的精神融合已經開始，當這個過程結束之后，他仍是零，可有一部分卻是哈墨彌斯。他是人類，同時也得到異族的傳承。

他將成為這個世界平衡的基石！

王座上那高大的身軀，在哈墨彌斯的意志進入零體內時便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氣息。昏暗的大廳里，突然出現幾道朦朧的身影。這些身影高矮不同，形態也是各異，它們圍繞著哈墨彌斯的尸體。良久，其中一道身影嘆道：“翡翠之綠終究做出他自己的決擇，七真王已經隕落了兩位，剩下的我們，似乎也到了不得不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一道矮小的身影冷然道：“有什么好選的，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應該傾我們全部的力量把創造我們的母親抹去！它的存在，本身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大的威脅！”

“勇猛的北洋之主，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莉莉絲在場。如果執意那么做的話，只會引起真王間的戰爭。可你知道，我們是不允許交戰的，否則光是我們的戰爭，就會破壞母親的囚牢，那樣和解放它有什么區別？”一道瘦瘦高高，下身卻盤須錯結的影子淡淡說道。

“這樣的爭執沒有意義，我已經感受到世界的那幾股暗流開始奔騰起來，這顆星球的劇變在既。我們還是暫時作一個旁觀者比較好，隨便做出選擇的話，恐怕會對整個事態帶來無法估量的后果。”充滿磁性的聲音來自一道人形的陰影，只是這個人未免太高大了些，近乎五米的身高說他是巨人也不為過。可他的身材比例卻出奇的纖細，在這道身影的背后，還綻放著十字型的蒙蒙光輝。

“走吧，我們已經送別了翡翠之綠，在這里已經停留太久，可別引起母親的注意。”另一道擁有巨獸般的身體，卻伸展著寬大雙翼的身影沉聲說道。

于是這些身影逐一離去，或退入空間的陰影中、或直接破空而去。最后離開卻是那身量矮小的北洋之主，他默默看著哈墨彌斯，最后望向躺在地上的零：“再見了，老友。你雖然不是戰斗型的真王，可你比我們這些不敢做出任何選擇的家伙要勇敢得多，嘿！”

說罷，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大廳里。

在哈墨彌斯氣息消失的時候，感受到這微妙變化的又豈止那同為真王的生命們。在大廳的外頭，就在那扇關閉的大門之后，阿狄米麗蜷縮在角落里。從她的雙眼中，眼淚無法遏制地流了出來，連成兩道珠線落到了地面，打出一朵朵水花。

正指揮著戰士清理兵營廣場的梅林，突然心中一動，轉身看向了神殿的方向，表情復雜。

坐在某個房間的床上，索爾正點著了一根煙。煙頭的光亮在陰影中閃爍，雷神沉默不語。

哈墨彌斯的隕落，揭開了西面凍原新時代降臨的帷幕。而與此同時，在中洲大陸的海岸線上，繼當年雷姆特的活尸災難之后，另一場災難正悄然降臨。同樣是海岸上的城市，它的名字叫陰影之都。

這是座落在大裂縫以北的一座城市，因為四面環山，一年中只有極少數的時間能夠沐浴到自然的天光，因此才有陰影之都的名字。陰影之都擁有天然的水資源優勢，在它的地底下有一片地下水源，可提供極為珍貴的飲用水。于是凈水廠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主要工業，陰影之都每年生產的凈水足以養活好幾個城市的人口。而通過每年向黑暗議會交納一定的稅金，它也成功被黑暗議會納入保護對象之列。

黑暗議會長年在這座城市駐守著一名血騎上校，以及一支精銳的部隊，鎮壓著附近的暴民和一切敢打凈水注意的勢力。

在陰影之都的歷史上很少發生出重大的災難，其中一次較為人知的災難發生在兩年多前。那是一名被黑暗議會列入必殺名單的能力者在陰影之都中掀起的破壞，那直接導致幾條街道變成了廢墟，數以百計的市民無家可歸。但經過兩年的經營，新的房屋重新建造了起來，戰斗的傷痕已經被抹平。只是那次災難，仍不時在人們閑聊中被談起，甚至還傳出了幾個不同的版本，就仿佛那場戰斗有人親眼所見般。

可事實上，發生在高階血騎和荒野能力者之間的戰斗，根本沒有一個平民目睹。

是夜，陰影之都里燈火交映。夜晚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休息的時候，辛苦了一天的勞作讓身體疲憊不堪，能夠躺在床上睡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但對于另外一些人而言，卻是一天中最精彩生活的開始。

“血薔薇”酒吧的門被推開，一個滿身酒氣的中年人從里面走了出來。他雖腳步虛浮，走起路來歪歪斜斜，卻沒有人敢笑話他。畢竟他身上的血騎制服就足以震撼這荒野城市的人們，中年人打了個呵欠，拎著酒瓶向自己的住所走去。沒有隨從，沒有代步工具，可他仍是一名血騎上校。

都擇，七階的狂戰兵士，同時擁有三階的火元素精通，以及一項火系能力“點燃”。這使都擇能夠在他那把雙手寬劍上附加一層能量火焰，能量火焰很難熄滅，無疑增加了都擇的戰力。如果再進行針對性的訓練，把元素域的能力提升到四階以上，都擇便能夠晉級為比較稀少的跨領域型能力者。

可惜他出身的家族并不顯赫，且自身還不是那個家族的嫡系成員，能夠得到的資源很少。再加上都擇自己資質有限，在元素域方面一直沒有突破。所以當35歲成功爬到上校的位置后，這五六年來再無建功。他很清楚，自己的潛力已經到底了，不可能再往前一步。

因此在兩年前陰影之都那場血騎對荒野能力者的討伐戰后，原來的血騎上校拉茲辦事不力受到處分并召回黑暗議會，都擇被原先的編制里調出來以接手拉茲的工作時，這個中年男人倒無怨言。

反正對他來說，到一個荒野城市當個土皇帝，總比在黑暗議會里看人眼色，當個孫子要來得強。而自從來到陰影之都后，都擇也沒有后悔過自己的選擇。

但那也只限于今晚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