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固友

屏幕閃爍的熒光照亮了肖納博士那張疲倦的臉，但此刻，博士的臉上卻被一股狂熱所替代。他甚至想也沒想，捉過旁邊一支針劑就壓入自己的靜脈中，于是蒼白的臉孔上浮起了一陣不自然的潮紅。隨既潮紅徐徐退去，博士仍然滿眼血絲，卻精神亢奮。

在過去的72小時里，博士就是依靠這種類似興奮劑的東西讓自己保持旺盛的活力。可就連他自己也知道，當藥力退去之后，以他的體質可能會大病一場。但不管如何，連續的工作在這一刻得到回報，暗巢戰士的調制程序終于完成。現在，只差植入命令終端，黑暗議會便能夠源源不絕地生產這種高階兵器，只要資源充足的話。

暗巢計劃的提出是在深淵黑騎問世之后，只可惜當時被雷歐極力反對，奧格洛克才暫時擱淺了這個計劃。就在一年前戰爭開始的時候，肖納被奧格洛克秘密接見，并暗中啟動了這個計劃。暗巢戰士的出現意味著什么，肖納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生物兵器等同于剔除意志后的深淵黑騎，盡管已經沒有進階的可能性，但卻勝在數量眾多。

一旦量產，這將會是支可怕的力量。不過，暗巢戰士也不無缺陷。例如生命就是個無法攻克的難關，用無序者的基因藍本對受體進行改造，得到強大的暗巢戰士，可與此同時，外來的細胞會對受體的基因造成巨大的沖擊。這種沖擊將在一到兩年后顯現，將導致暗巢戰士逐漸消亡。

然而對奧格洛克而言，哪怕暗巢戰士的生命只有一年也是足夠了。當這批高階生器投放到戰場，哪怕英靈殿也無法抵抗它的沖擊。

如今剩下的問題是植入命令終端，那是一種基因編碼識別器，只能識別奧格洛克一人。眼下，終端芯片已經配套生產完成，差的是奧格洛克的基因樣本。將樣本中的編碼提取出來，再嵌入終端里的袖珍插件，才能夠完成整個工作。

奧格洛克的樣本，將在兩天后抵達。

“哈吉，看好終端生產線，我得去休息下。”肖納博士叫道。

工作機組前，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抬起頭。那是博士的助手，他沉默地點了點頭。肖納收拾了東西正準備離開，突然實驗室的大門打了開來，從外頭鉆進來三道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男人，四十歲上下。有著銀灰色的短發，下巴留著圈精心修剪的胡須。身材均勻，在黑色長衣下的每寸肌肉都充滿了爆發力。他一進來，整個實驗室就出現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力來自他不經意釋放的氣勢，無論哪名十一階強者的氣勢外放，都會對肖納這種普通人產生巨大的威壓。

這是史塔格，深淵黑騎的首領。胸口處羅馬數字1足以說明他的實力。

在他的身后，分別是一男一女。右邊的女子身材嬌少，只有156cm。黑色的長發披散下來，兩邊的發絲包裹著一張秀氣的稚嫩小臉。大大的瞳孔總是沒有焦點地茫然看著前方，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模樣。但漆黑長衣下鼓漲的胸口卻說明她已經是顆成熟的果實，可如果有誰想采摘這顆果實的話，就必須掂量一下少女手上拖著的巨大鐮刀。

鐮刀幾乎比她還高，彎鐮的部分分布著一排長短不一的棱刺，那絕對不是裝飾品，上面凝結的暗色血跡已經說明這些東西也是兇器的一部分。

少女身上飄滿著一股濃郁的血腥氣，胸口羅馬數字2說明她的實力僅在史塔格之下。血腥之赫麗，哪怕丟在如同怪物般的黑騎里，也是一個恐怖的代號。

最后是個清秀的男人，柔軟的淺綠色碎發下，一幅平光眼鏡模糊了他的輪廓。堅挺的鼻梁讓他這相對柔和的輪廓多了些硬朗的線條，而那緊抿的雙唇則勾出一個淡淡的笑意。黑色的長衣下，從腰部的位置伸出一個劍柄，男子的手輕輕搭在劍柄上，五指帶著某種韻律彈動著。

排名第三的黑騎烏爾奇拉，平日里總是一付溫柔的模樣，只有在戰場上才會顯現其崢嶸。

肖納皺了皺眉頭，這三人任何一人都具有舉足輕重的力量，平日里要看到他們三個都難，現在卻齊聚一室，總讓人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肖納說道：“史塔格團長，請問有什么事？”

史塔格朝后頭的烏爾奇拉打了個眼色，后者走上前來，肖納才看到他另一手還提著個銀灰色的手提箱。將手提箱放到桌子上，打開，里面是一個小巧的容器。容器設定在恒溫的刻度上，從透明的器皿中可以看到里面裝著血液樣本。

“這是奧格洛克大人的血液樣本，大人希望您能夠盡快提取基因編碼，并將之嵌入命令終端的插件里。”史塔克面無表情地說。

“議長的樣本？”肖納搖頭道：“他明明告訴過我，樣本兩天后才會到達，怎么會來得這么快？”

史塔克攤手道：“興許議長等不及了。”

肖納俯下身，抬了抬鼻梁上眼鏡仔細打量一番后。他像是發現了什么，全身一擅。正想直起身，一截冰冷的劍鋒已經擱在他的脖子處，劍鋒緊緊貼著博士的皮膚。只要輕輕一拉，就能夠釋放他動脈里滾燙的鮮血。肖納就此不動，冷冷道：“這些血液樣本恐怕不是議長的，而是你的吧，史塔克？”

“本來不想這樣的，肖納博士，其實有時候，你可以不用這么精明。”史塔克露出遺憾的表情：“看，議長大人準備將我們淘汰。既然如此，我們總得為自己打算一番不是嗎？所以親愛的肖納博士，為了你的身家性命著想，現在按我說的做，把這里面的基因編碼提取出來。”

“史塔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這是背叛，議長最容不得的就是背叛。”肖納大聲道。

“得了吧，博士。”史塔克環顧著實驗室：“議長大人在啟動這個計劃的那一刻，便已經自己背叛了議會。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基地所有的資源，都是以戰爭為借口被議長大人調用并輸送到此地。而議會那些笨蛋，卻仍在為了他那場所謂的戰爭疲于奔命。”

“史塔克，你根本不了解奧格洛克，他……”

“閉嘴！”史塔克輕喝道：“我不需要了解他，也沒有興趣。你只要知道，現在這個基地由我說了算。”

“我拒絕。”肖納強硬道。

史塔克點點頭：“我早猜到會這樣，沒關系，有人可以替你完成這部分的工作。”

這時，工作機組附近的助理走了過來，當著肖納博士的眼前向史塔克道：“樂意為你效勞，先生。”

“看，你的學生比你識相多了。”史塔克說道。

肖納博士看著自己的助理，斷然道：“你不能這么做，哈吉。將暗巢戰士交給史塔克，會對整個大陸帶來滅頂之災！”

哈吉不以為然地說：“那么控制在議長手中，莫非就會造福人類？夠了博士，暗巢戰士交給誰都不關我的事，我只知道，史塔克大人給予我的報酬，是議會的百倍！”

“你會后悔的。”肖納嘆息道。

把劍架在肖納頸側的烏爾奇拉看向了史塔克，后者輕聲道：“把博士帶下去，或許一個單人囚室會讓博士冷靜下來，并想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

烏爾奇拉聳聳肩，在博士耳邊微笑道：“走吧博士，注意你的動作，別給我造成任何誤會。老實說，最近我的神經有點太過敏感呢。”

當兩人離開實驗室后，助理哈吉便將裝滿血液樣本的器皿拿了出來。史塔克問道：“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36個小時，才能完成整個編碼工作。”哈吉說道。

“我給你30個小時。”史塔克冷冷道。

哈吉沒有反駁，點了點頭便工作去了。這時，那一直沒有出聲的赫麗才說道：“為什么不殺了那個老頭？”

“他是整個計劃的主持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暗巢戰士。我們得留著他，或許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真遺憾。”赫麗伸出粉紅色的舌頭，在雙唇上輕輕一舔。

一只手按在草地上撥弄著什么，片刻后，這只手就清理出了一片草地。掃開那些腐葉和草根后，不能看到地面有些規律的印跡。

是車痕。

“應該在這附近了。”說話的是奧古都斯家族的強者納西。

納西是個黑人，擁有十階的能力，同時也是野地追蹤的專家。這次要進入死神嶺搜索一個秘密基地，雷歐才把他調配到零的隊伍里。納西不負眾望，花了三天的功夫，終于找到一些細微的線索。像這樣的車痕，還沒有消失的腳印以及越來越多的線索指出，暗巢的基地就在附近。

零看向了尼祿，這個英靈殿的強者是感知域方面的好手。在納西將搜索范圍縮小之后，尼祿便可以通過掃描類能力對附近區域進行偵察。見零朝自己看來，尼祿點點頭，就在附近蹲下去。手掌虛按地面，當即一道似有若無的波動以他為原心擴散開去。

在尼祿的感知里，地面、山林乃至一草一樹皆以模型的方式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正用掃描得到的數據對附近區域進行建模，很快，當能力往下滲透，一些中空的空間便出現在尼祿的模型中。他向零點點頭道：“沒錯了，基地就在附近。再等等，我看看有什么切入點……”

在數據的不斷填充下，尼祿的模型開始向下延伸，并構建出一片基地的建筑來。與地面相連的，是些錯綜復雜的管道。看樣子是出風口、運輸通道之類的設備，這些東西正是侵入基地的切入點。

片刻后，尼祿張開眼睛輕聲道：“跟我來。”

隊伍在山林中推進，尼祿走在前面，帶著他們彎彎繞繞步行了十分鐘后，在一片草叢附近停了下來。他拔開草叢，露出一個出風口。足以塞進一個人的巨大管道從地面伸起，再打了個彎與地面平行。把手伸進里面，可以感覺得到空氣的微弱變化。

“給我幾分鐘。”

尼祿伸手按在通風管上，意識如潮水般沿著管道往下延伸，于是一個蛛網般的管道世界就出現在尼祿的意識里。他將掃描到的數據用以填充之前的模型，使之變得更加詳細。找到進入基地的通道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尼祿必須找到一個安全的地點，以便眾人悄然潛入基地而不被發現。

過了五分鐘后，他才點頭說：“有了，從這里下去，經過機房后，我們可以切入地下基地的排氣通道。其中一條通道經過一個物資倉庫，我們可以進入倉庫，以此切入基地內部。”

“你帶路。”零拍拍他的肩膀道。

“當然。”尼祿張開眼睛，已經第一個鉆進出風口。

零跟在他后頭，其它人魚貫而入，斯塔利負責斷后。

進入管道之后，是一段垂直向下的通道。垂直距離足有幾十米，但對于零這些人來說，這點高度算不了什么。零甚至可以啟動反重力場緩慢降下，至于其他人則使用各自的辦法滑下通道。接下來，尼祿帶著他們在如同蛛網般的管道里爬行。

沒過多久，隊伍突然停了下來。尼祿回頭道：“前面有檢測力場，等我一會。”

他伸手按在旁邊的管壁上，意識沿著管壁延伸，再張眼看去。前面的通道里出現了幾道淡淡的熒光，光線上下移動，如果有生物經過，就會觸動警報系統。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沒有哪個基地會完全不設防地任人進出，在出風口這些可能隨時被人侵入的通道安裝檢測系統，是很正常的做法。

尼祿淡淡一笑，知道了檢測系統的存在后，只需要一個隔絕信息的能力，就能夠讓自己這些人在系統面前宛如隱形。他隨手朝后面的人釋放了這個能力，然后打了個手勢，隊伍才繼續推進。很快，他們在七彎八繞的管道里進入了基地一層，在尼祿的模型里，這個暗巢基地共有三層。

第一層基地呈三角狀，在三個節點都有一個圓形的空間，中間則有回廊相連。回廊的兩邊各有一排房間，用途不明。在進入一層基地之后，眾人切入了回廊上方的通風管，不時從濾窗看下去，則是一條干凈雪白的通道。金屬板鋪就的地面正反射著兩邊耀眼的光源，不時能夠見到穿著白色研究服的人員在回廊上走動，偶爾一隊全幅武裝的議會士兵會經過回廊，然后查看回廊上的智腦，以便進行確認基地的安全信息。

隊伍正推進間，突然底下響起了警報聲。原本白色的燈光里多了閃爍的紅光，零一征，朝尼祿看去。后者小聲道：“不可能被發現，我已經屏蔽了他們的檢測系統。”

話音剛落，下面傳來人員慘呼的聲音以及打斗聲。零打了個手勢，幾人連忙往前爬去。在一個濾窗前，尼祿示意眾人停下，然后用精神鎖鏈將眾人連接起來，再掃描回廊里發生的事情。于是眾人在腦海里看到了一個畫面，畫面中，一個黑人女子正迅速地在垂直的墻面跑過，讓一名守衛的子彈全落在窗外。

黑人女子落到守衛后面，順著勢子長腿掃了過去，將守衛整個人掃飛撞到了墻上。接著一矮身，閃過另一名守衛的射擊，跟著左右快速移動切進，一個回旋踢，腳跟磕在守衛的腦袋上，直接把他放倒。

當黑人女子回過頭來時，一張熟悉的臉孔撞進零的眼中。

“阿泰莎？”零失聲輕呼。

尼祿奇怪地看向他，零攤手道：“一個很久前認識的朋友。”

“看來你的朋友有麻煩了。”后頭，奧古都斯家的范哲利斯朝濾窗下指了指說道。

從尼祿傳送到大腦的畫面中不難看到，一隊守衛正從走廊的盡頭拐了出來。在守衛后頭，還有一個穿著黑色長衣的男人，那是深淵黑騎。阿泰莎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一個深淵黑騎，海薇突然道：“我去引開那個家伙。”

少女伸手輕托濾窗，鐵絲網立刻掉了下去，砸在阿泰莎不遠處。海薇跳了下去，順手劈翻了兩人，把阿泰莎一拉。朝后頭道：“去那邊！”

接著笑嘻嘻地朝著深淵黑騎迎去，少女身上空能石一一開啟，沸騰的能量氣息立刻充斥著整條通道。阿泰莎也沒堅持，向海薇看了眼掉頭就跑。那名黑騎冷哼一聲，叫道：“你們去捉那個黑人。”

然后才看向海薇：“今天的小蟲子有點多啊。”

海薇也沒理由從自己兩邊越過的士兵，只專注地盯著眼前的黑騎：“是有點，不過誰才是蟲子卻很難說。”

“真有趣，你大概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吧？”

“不就是一群見不得光的老鼠藏身的老窩嗎？”海薇眨眨眼睛說。

黑騎冷哼：“你這是在找死！”

遠處的走廊出現能量碰撞的大響，阿泰莎猛往地上一撲，果然一片氣浪掠過走廊呼嘯而過。等氣浪消失，她才爬起來。路過一個房間的時候，大門突然開啟，一只手毫無先兆地把她捉了進去。

阿泰莎冷哼一聲，僅憑感覺，長腿飛起，撩向那人跨下。卻給對方用腳頂開，接著人給按到墻上，嘴巴被捂住。回過神來，阿泰莎才看清昏暗中，那人有著一雙金黃的瞳孔。

“別出聲，阿泰莎。是我，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