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最后堅防

光線落在巴金的臉上，阿曼達族長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啟動了獸人姿態，身上土黃色的空能石透射著蒙蒙光焰。然而這層光焰顯得有些暗淡，正如巴金此刻的心情。

已是黃昏。

從輻射云中透射下來的天光一片血紅，巴金的身上滿是血漬。有衛士的，有同胞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朝四周看去，雙眼所及，無不是尸體。

這場戰爭整整持續了一天！

巴金已經用盡他所知道的指揮藝術，在長老韋格和他的族人協助下，巴金對整支軍隊操控自如。以元素域的好手以及諸多戰爭機器遠程牽制衛士的部分兵力，自己和其它族長以及所有步戰士兵則抵擋在第一線的戰場上，阻止著衛士的步伐。

在這其中，還不乏發動精銳向衛士的大軍發起穿插、分割、絞殺等戰術。

巴金可以肯定，如果對方不是生物兵器的話，在這樣不斷穿插的戰術下早退兵了。

可這些東西卻是該死的生物兵器。

生物兵器不懂恐懼，不知疲憊，它們如同機械可以永無休止地戰斗下去。但巴金不行，他的同胞也不行。所以在異族士兵的眼里，巴金看到恐懼重新爬上這些戰士的雙眼。

然而他卻無力改變這一切。

或許，已經沒有希望了。巴金想。

他雖不愿承認這一點，但事實卻擺在眼前。當然，他們不會立刻滅亡。巴金完全可以指揮全軍退入村莊乃至圣城烏喀拉，利用窄小的空間和生物兵器展開巷戰。可巷戰絕對是最后的選擇，那樣會把老人孩子也卷進來。何況即使是進行巷戰，但那之后呢？

還能夠堅持多久？

一天？抑或12個小時？

如果連巷戰也輸掉了，那就徹底完蛋了。

“巴金！”

一個聲音忽然在腦海里響起，巴金以為是哪位族長通過精神虹橋聯系自己。可這聲音盡管聽著熟悉，卻似乎不屬于任何一位族長所有。

“巴金，是我，零！”

巴金瞳孔一縮，在意志中回應道：“這不可能！”

“聽著，現在沒時間和你解釋我是如何辦到的。總之你要相信我……”

“很快，會有一場洪水進入你們所在的戰場。你要做的，就是指揮軍隊撤進安全地點。我看到，你們在烏喀拉外圍建造了挺多村子，還有高墻，那應該足夠抵擋洪水。明白嗎，撤進村莊去，巴金！”

巴金猶豫了：“我怎么知道，你是否是某個該死的生物兵器正模擬著我朋友的聲音？”

“巴金！我不是開玩笑的，再不走，連你們也會給洪水沖走的。”零的聲音顯得有些著急，突然頓了頓，然后又道：“咦，這是凱頓？好家伙，你小子果然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好吧凱頓，你或許能夠幫我證實下。該死，你的愿望不是希望可以用一卡車雪茄填滿屋子嗎？告訴巴金，那些生物兵器會知道你這個愿望嗎？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個愿望可是在它們出現之前許下的吧！”

精神虹橋中明顯掠過一陣意志的波動，然后凱頓的聲音在巴金腦海中響起：“如果這些生物兵器沒有讀心術的話，那么我相信這個大聲嚷嚷的家伙就是零那小子，巴金族長。”

巴金臉上終于現出了笑容：“好吧零，不知道你是怎么辦到的，但我相信你了，朋友。”

“撤退，所有人撤進村莊，馬上！”

異族軍隊開始后撤，由巴金等族長加上精銳的戰士組成一道防線攔截著衛士，從而讓其它異族士兵有足夠的時間撤離。巴金等人也是邊戰邊退，生物兵器則是步步緊逼。眼看防線就要擋不住它們的進攻，巴金突然聽到了水聲。

那像是湖水擊岸的聲音，只是這里距離圣湖有一段距離，怎么也不可能聽到水聲。忽然間，右側數百米外一個山包后突然掀起一片水幕，水幕轟然砸下，形成一股洪流橫沖直撞地朝這邊涌來。水聲如雷，洪流滾滾而至，巴金大吼：“快往后退！”

他奮起余力，痛轟數拳，轟出幾道土黃色的光柱將衛士逼退，然后命令整條防線后撤。

洪水來勢洶洶，數百米的距離轉瞬既至。一些衛士還不忘追殺著巴金他們，然而不等生物兵器追上異族，滾滾浪濤已經撞上它們，巨大的沖擊力生生將衛士撞飛，更多的則給卷進了浪濤里。

巴金他們堪堪在洪流抵達之前進入村莊，激涌的水流拍打著村子外圍的高墻，沖跨了無數扎在野外的營帳，便連一些來不及撤回村子的地獄火戰車也給沖走沖散，變成水上飄浮的一些木頭。

水里更多的則是衛士，這些生物兵器四肢亂刨亂蹬，卻無助地被洪流所沖遠。

洪水一瀉千米，直過了有十來分鐘之久，水位才漸漸回落。巴金站在墻頭，這附近的大地已成一片汪洋，這時他才發現，他們所選擇的這片戰場正好位于一片丘陵區的低洼地帶。洪水一至，倒暫時性地形成了一條江河，把大量的生物兵器都隔絕在了河的另一邊。

此刻，圣湖邊上，零大大喘了口氣，身上的空能石沉進體內。在決定制造一場人為的洪水后，他幾乎是腳步不停，翻山越嶺地往圣湖趕。在全速前進之下，終讓他在日落之前趕到圣湖。圣湖的水位幾乎下降一半有多，而在流經暮光之森的幾條支流則被一些巨石堵截。

那自然是出自零的手筆，當然，當是攔截流往暮光之森的支流并不足以形成一次這樣猛烈的洪流，零做的事比這多得多。幾乎繞著圣湖一圈，凡是流往它處的支流都讓零給堵了起來，經過刻意的蓄水后，當水位到達零所計算的高度時，他才對著朝向烏喀拉戰爭方向的湖岸轟出一個缺口，利用地勢讓洪流自上而下地傾瀉而去，最終一舉將生物兵器沖散。

能夠辦到這一點，除了安蘇拉搜集的環境數據以及針對性的計算之外，更多的還得看運氣。現在看來，異族的運氣還不錯。零也有點運道，觀察者及時依附到一名索多人身上，并通過他連接了零的意志，讓零得以用精神虹橋提醒巴金提前撤軍。

要不然，或許洪水沖掉的不只生物兵器。

已經是夜晚，戰斗卻仍在繼續著。

洪水在兩個小時后已經基本退去，湖水被大地所吸收，又或順著地勢流向低處。不管如何，零至少為異族爭取到兩個小時的緩沖時間。

水退去之后，衛士也沒有急于進攻，它們大量同伴給沖至下游，在等待軍隊重新集結的期間，一些沒被水沖走的幸運兒則開始吞噬起戰場的尸體。不管是異族還是同類的尸體，都被它們撕碎吞噬。生物兵器不知疲憊，可它們的體能和能量會消耗。

有消耗，就得有補充。

為此，巴金和異族戰士數度出戰，只為多爭奪一些同胞的尸體以免落入衛士的手中。除了是對戰死者最起碼的敬意之外，也是為了不讓衛士得到充足的“食物”。

在這段時間，零來到了其中一個村子見到了巴金等人。

又過了兩個鐘頭，衛士重新集結、進攻。而這時戰場上的尸體已經減少了三分之二，減少的部分已經變成了衛士的食物。這些生物兵器得到補充之后，又開始對異族發動了進攻。

戰場從荒野轉移到了各個村子里，村子數米高的外墻攔不住衛士的攀爬。對它們來說，幾米的高度一個呼吸便能夠翻墻而入，巴金干脆放它們進來，于是村莊便變成了一個個獨立的小戰場。

這些村子都是建在丘陵地帶上，地勢起伏，加之建筑密集，道路彎曲，使得衛士被最大程度的分割開來。零也參與了這場戰爭，復雜多變的環境便是他的主場。在向巴金要了一挺狙擊槍后，零游走在數個村子的戰場上，他所到的地方，衛士總會莫明其妙地被一槍爆頭。

巴金和其它族長也分散到其它的村子中，在這種范圍有限的戰場上，高階強者能夠發揮最大的作用。

可即便如此，形勢依舊對異族不利。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村子開始淪陷。零和巴金等一眾強者雖然四處救火，卻只能稍緩已方的不利形勢。當時間來到凌晨時分，已經有半數村莊失守。異族士兵不斷后撤，防御網一次次地收縮，形成的阻力也越來越多。

可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種強弩之末，后繼無力的感覺。

陰影蒙上了戰場上這一顆顆心靈，包括巴金在內。他們的眼中再不復開戰前那高漲的戰意，有的只是暗淡的神采。可戰爭并不會因為異族的士氣大跌而停止，相反，生物兵器的攻擊來得更加猛烈。

零舉槍，壓下板機的時候才知道子彈已經打穿了。他悶哼一聲，直接一個空間跳躍出現在街道上一只衛士的身后。狙擊槍當成鐵棍打橫一掃，槍體和衛士的腦袋一起爆裂。

左手邊一棟小樓的房間里傳來異族戰士臨死前的慘叫，零撞門而入，看到兩頭衛士正在分食一名戰士的尸體。他一個箭步往前沖去，雙手一抓。提著兩只衛士往中間一砸，再摔到地上，伸腳連踩。在重裝彈頭的作用下，零每腳均有數噸之力，直接就把衛士的腦袋給踩得粉碎。

又有一只衛士從窗戶猛撲了進來，身在半空便盤旋如輪，旋轉著向零切了過來。零抬肩收拳，拳鋒透射出淡金色的光芒。一拳轟出，砸進飛輪里，拳頭和衛士擦出大蓬星火。然而刺輪卻停了下來，這只衛士的胸口被零一拳捅了進去，從背后炸起了一道血柱。

零丟開尸體，從窗戶跳了出去，把兩只從旁邊經過的生物兵器撲倒。雙手用力一握，便生生握碎了這兩只東西的脊柱。再抬頭，五六只衛士如輪旋轉起來，在狹窄的巷道犁了過來。

巷道的另一邊，兩名異族士兵合力把一只衛士捅死。剛松了口氣，突然身后一棟矮樓的墻面迸碎塌裂。兩人還以為是敵人，等看清原來是零時，已經忍不住坐倒在地上。

零拍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在他腳下，則是兩具扭曲成古怪形狀的衛士尸體。

殺死這兩頭衛士后，這個村子里的生物兵器總算清理干凈。零呼了一口氣，這個村子算是守了下來。

“情況怎么樣？”

片刻后，零來到另一個村子。村子里一幢土樓被作為指揮中心來使用，當然，異族的軍隊并不規范，所以不用指望看到諸多作戰參謀忙碌的身影。相反，土樓的一樓大廳里很空曠，所有雜物早給清理干凈，只擺了張圓桌。巴金獨立桌旁，韋格則站在左側的窗口。除此之外，大廳里只有兩名戰士聽候差遣。

其它的族長則一律不見蹤影，現在這個時候，但凡有點戰力都在戰場上忙碌了，各族族長自然不得空閑。

零進來便問，桌子上擺著張手繪的地圖，零遠遠看了眼。上面密密麻麻一圈紅叉，看來情況很不妙。

巴金搖了搖頭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會在這里，但感謝你的援手，零。不過現在形勢對我們很不利，情況再繼續惡化的話，我們就需要退守到烏喀拉了。那是我們最后一道防線，所以現在，你是不是考慮離開。”

“外頭那些東西雖多，但應該不足以封鎖你的行動。”

零搖頭道：“巴金，知道為什么我會在這里嗎？就是為了外頭那些東西來的，那些生物兵器叫衛士，它們最先襲擊的是西海岸的永夜城，你應該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黑暗議會的大本營，我當然知道。”巴金攤手道：“那么你們是干掉了這些家伙再趕來通知我們的？”

“恰恰相反。”零苦笑道：“永夜城完了，現在被這些怪物占領。不過我們有一個反擊的機會，我本來打算邀請你們一起參與這次反擊。可沒想到，這些家伙竟然分兵來襲擊黑色大地。”

“該死，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它們究竟是怎么來的？”

“還記得之前我來黑色大地的目的嗎？”零攤手道：“想必你應該還記得，我是為了毀掉某個遠古存在的心臟而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那東西蘇醒了。沒錯，衛士就是它的爪牙。而它的名字，你們都必須記住，它叫普羅休斯。”

“戰爭，關系到這整個星球的戰爭已經開始了。不只是你們，也不單是我們。我相信，其它大陸現在都受到這種生物兵器的入侵。”零握緊拳頭：“我們必須緊密聯系在一起，用盡我們一切力量去反擊。否則，我們將被普羅休斯從這顆星球上清理掉。”

巴金和韋格互視了一眼，后者道：“百戰勇士，現在我相信你說的一切，因為惡魔已經出現在我們的家園里。可你也看到，我們已經自顧不暇。我想你應該接受巴金的建議立刻離開這里，至于我們，我們會想辦法殺光這些東西。至少，為你們減少一些敵人還是做得到的。”

“不不不，韋格長老。”零沉聲道：“之前我也說了，我需要你們積極防御，并讓戰士們盡一切可能活下來。這并非只是善意的鼓舞，再堅持一段時間，我們會有轉機的。一支軍隊已經在路上了，我的軍隊，我們可以讓局勢逆轉。相信我，你們還遠沒到做出同歸于盡這種決定的時候。”

巴金和韋格面面相覷的時候，精神虹橋中響起了潘森的聲音：“各位，或許你們需要看一看村子外頭。我不是很確定，但那些家伙好像改變了策略？該死，難道它們還會調整戰略不成？”

零和巴金立刻上樓，來到小樓二層，從窗戶朝村子外的荒野看去。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衛士正在集結。生物兵器如同潮水般從各個村子里退了出來，它們匯聚在一塊，再朝著一個方向看去。在這股黑色浪潮所指的方向上，圣城烏喀拉是如此明顯。

“該死，它們轉移目標了！”巴金用力一拍墻壁，把墻壁震得隱隱晃動。通過精神虹橋，巴金命令道：“所有人撤回烏喀拉，快，我們沒有時間了。”

又對零說：“但愿你的軍隊快點到，看樣子，我們支持不了多久了。”

零向荒野看去，荒野的戰場上黑潮滾滾。生物兵器再不糾纏于一地一局，而是將兵鋒直指烏喀拉。這一策略可謂正中異族的死穴，烏喀拉無論是戰略意義還是象征意義，都是異族不得不死守的城邦。衛士調轉兵鋒，逼得巴金只能收攏所有士兵，在烏喀拉城中和這些生物兵器一決生死。

距離地底軍團抵達還有3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