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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似是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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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10-02  作者:沁紙花青
西伯利亞啊。李真皺起眉頭。他們就在那里。

他對西伯利亞并不了解,僅有的幾個印象也只是局限在“安源”、“烈酒”、“美女”、“冰天雪地”等幾個詞語上。現在又得多加上一個——一小撮心懷不軌的敵對分子的大本營。

所以還是那個問題。究竟像從前的肖恒那樣,守在那里,經營這么一片區域,還是做那些自己早該去做的事情?

五年前他對自己說將會復活北川晴明,于是他去取這柄朗基奴斯之槍。而現在槍拿到了手,骸骨卻落在那一位的手中了。

李真嘆了一口氣——為自己的過于疏忽大意。

但那畢竟僅僅是一具骸骨而已。同應決然從菲律賓歸國之后他要對方將骸骨送去特務府。因為至少在那個時候,特務府的北方基地還是他印象里包圍措施最嚴密的區域之一——盡管當時已知真理之門的內線也隱藏在那里,然而沒什么人會對一具骸骨感興趣。

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又多出了另外一個“自己”。而現在這個“自己”似乎正打算以那具骸骨為餌,誘自己過去。

李真輕出一口氣,無奈地笑了笑。終究還是安定不下來。

他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趕場的消防員,似乎每一處正在發生的事情都是十萬火急,而他只恨自己不能再多出幾個分身——當然,不要像那一位一樣。

不過也不算難接受——我原本就不是那樣的人。他在心里對自己說,經營爭霸之類的模式,未免太無趣也太累了一些。更何況原本打算就只是做一個影響力足夠大的人,而非是某處某地的領主或者總督……

思緒在這里中斷了。因為不遠處有輕微的腳步聲。

他抬頭往發聲處看過去。

隔著濃霧那里的景致模糊不清,只隱隱露出一個很是有些年頭的石質涼亭青黑色尖頂,就好像是某處仙境一般。涼亭旁邊是茂盛的灌木叢,再往一側去是一條青石板的小路。腳步聲從那里穿過來,不疾不徐,是女子的平底鞋那種輕微的“吧嗒”聲。

步伐不快,步幅似乎也不大。發聲者應當是和自己一樣,在這么一個早上來此處散步——

那么應該不是將軍府的人。

那里的人都曉得這里從前是肖恒的私人場所,即便在今日也不大會有人這樣從容地走進來。既然這里的工作人員都不會來,普通市民自然更不會來。

于是李真猜測,或許是原本住在賓館里那兩位其中的一人。只有他們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到這里來走。于是他趁著腳步聲還遠,打算站起身離開此地——他還沒想好怎么同那兩位談。

然而那人在隱隱的濃霧里,在一叢花木之后說話了。

聲音婉轉,是挺好聽的女聲。但話的內容可不是很令人愉快——

“別動。”她用剛好能被李真聽見的聲音說道,“我覺得你有生命危險。”

李真微微一愣,真的就沒有動。

實際上一半因為,在這里竟然有人敢這么同自己說話——盡管對方似乎還不清楚自己是誰。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聲音聽著有點兒熟悉。

不過第二點原因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困擾之一:因為他的記憶力實在是太好了。重生之后他的知覺與記憶力變得超級強悍,哪怕是從前與他簡短交談過數次的人都會被刻印進腦海里。然而這種超強的記憶力似乎又沒有強到一定程度——印象是有的、且不會忘的,但如果時間隔得太久,也是一樣會變得模糊不清的。

這就導致了很多時候,尤其是還在平陽的時候,他覺得街上有一半的人自己都是熟識的。

眼下似乎也陷入了這種尷尬境地——他意識到自己從前同這聲音的主人說過話。但他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誰。不過在渝州、在這種地方……會有什么熟人?要知道他從前的活動范圍可一直都是北方。

他在這邊念頭電閃,那邊腳步聲已經更近了些。近到他現在抬起手邊那支將近兩米的長槍、向前輕輕一擲就能將對方扎個對穿的地步。

但下一刻,李真覺得自己弄清楚對方的身份了。

因為雖然那身影還是在濃霧里若隱若現,然而他已經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就比如他現在坐的這張石凳。

這里應當是有人清潔保養的。因此在他拂去凳上的幾片落葉坐上去之前,這石凳表面干凈光潔,沒有絲毫被歲月侵蝕的痕跡。然而眼下他感覺自己原本撐在凳子上的左手底下,變得滑滑膩膩。于是他低頭看了一眼——是一層類似于苔蘚的東西。

這東西沿著凳腿爬上來,就好像這張石凳已經有了些年月無人理會。

李真的思維一下子就被拉到五年前,那個炎熱濕潤的季節。

那時候他在菲律賓,而北川已死。因為悲痛與內疚,他做了一件并不算是明智,甚至有些毫無意義的事情——刺殺孫敬堂。原本是打算殺一儆百、從他們那里得到真理之門的資料,卻未想到就在短短幾天之后極光突然降臨、深埋海底的類種復蘇,什么資料內幕都成了笑話。

就是在那一天晚上,孫敬堂別墅的門窗縫隙里也有同樣的東西。而這些東西的出現是因為一個人特有的能力。

那個人是——

“白小姐。好久不見。”李真微微揚起嘴角,輕聲道。

腳步聲一下子停住了。

來者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究竟還要不要繼續前行,或者說要不要當即轉身離開。

任誰突然處于這么一個詭異的狀況當中都不會好過——幾秒鐘之前,似乎還處于掌控著對方生死的絕對主動地位,但幾秒鐘之后,對方認出了自己。

李真站起身,向來者的方向走出幾步。于是那個人的輪廓逐漸變得清晰,并且將自己的面目呈現了出來。

果然是白小當。

六年未見,她看起來變化不大。現在的她將頭發盤了起來,穿一身月白色的運動裝,脖頸上還有一條毛巾——就好像是大清早出來跑步的。不過在大霧天跑步不是什么明智選擇,因而這么一身打扮大概僅僅是用來掩飾自己的行為動機。

她臉上的表情原本驚訝,但在幾秒鐘之后平復下來,并且轉變為警惕戒備。但在看到李真現身的那一刻,重新變得更加詫異,并且微微張開了嘴。

于是李真松一口氣——這說明這女人之前說的那句話不是針對自己,而是將自己當成了別的什么人。幾個念頭在腦海當中一閃而過,他在一秒鐘之內分析了幾種可能,但心中仍舊泛起相當復雜的情緒。

這是他重回地面之后見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熟人”。

而且這個“熟人”看起來長進不少。似乎在他說出那句話以后,白小當已經做好了迎敵的準備——現在她的周圍的那些植物統統像是具有了靈性一般,每一根枝葉好像都化成了鋼鐵。

并非是指它們的顏色變成了金屬色,而是它們統統“立”了起來。無論是花瓣、葉片,統統在霧氣里一動不動地豎立著,指向李真走來的方向,仿佛電影中的一個定格鏡頭,又好像在下一刻便可化作鋒利無比的銳器,破空而至。

于是李真微笑著攤開手:“這是做什么?”

笑容釋放了善意。兩人之間的氣氛隨這一笑緩和下來。草木在一瞬間重新變得柔軟嬌嫩,白小當微微后退一步,眨了眨眼:“……真是你?!”

“是我。”李真說道,“這么說你就是兩個特使之一?你從萬州來,還是從另外半個渝州來?”

但白小當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微微皺起眉頭,又問一遍:“真是你?”

李真愣了愣:“不認得我了?”

對方略一猶豫,突然沒頭沒腦地問:“15年八月八號那一天,你早上吃了什么?”

這個問題當真是荒唐至極——的確絕對不會有人特意去記自己五年前的某一天早上究竟吃了什么,尤其是在那一天并非什么重要日子的情況下。李真又被她問得一愣,隨即意識到對方在擔心什么。

因為這世界上還有另一個人能夠扮成自己的樣子,并且同樣可以將自己從前所做的事情說得明明白白。而一五年八月八日,那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擁有了截然不同的記憶與經歷,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另一個人可絕不會知情——更何況是“早飯吃了什么”這種刁鉆至極的問題。

若是其他什么人大概會無奈地皺起眉頭反問道“那么你15年八月八號那天穿了什么顏色的外套”?但李真真的花了一秒鐘回憶了一下。

五年前的八月八號,那時候……他和于清清重逢。

他們兩個住在陵縣廢墟邊緣的一個院落里,那時候一連幾天,他吃的都是——粥。

于是他的臉色凝重起來,認真回答:“粥。”

然后他補充道:“每天都是——而且那時候那個家伙身上穿的是迷彩裝,二手的。”

說完之后他去看白小當的臉色。對方果然松了一口氣,低聲道:“真是你。”

而后這女人自臉上露出笑容,又重復一遍:“天,真的是你!你竟然還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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