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不成瘋魔，怎登絕頂

趙天霸沒有直接回答陸青，卻反問道，“陸青，我阻你去路，又出手連傷蓬萊境諸仙，連陸無雙都墜落深淵生死難料，想來你已恨我入骨，不會再認我這朋友了？”

經歷太多，陸青心中反而平靜，他說道，“從前在千葉湖六島，陸青和趙兄一見知心視為好友，后來在大雪山、大東海九鰲島并肩作戰生死與共，我當趙兄是響當當的血性男兒，自然是傾心相交視為知己。不過眼下時過境遷，趙兄攔我去路殺我同伴傷我同族兄弟，已經是先不把陸某當作朋友，呵呵，卻怎么先有此一問，這反倒是讓我迷惑啊！”

趙天霸淡淡一笑，卻有一絲苦澀無奈，“世間難尋無功利的永久友情，卻有許多苦衷和不情愿。天霸若非太上弟子，倒愿意與陸兄永世為友，我出手攔阻陸兄又傷及陸無雙等人，實是我為太上弟子不得已而為之的緣故。但若再讓我出手傷你，卻是萬萬不能了。”

陸青嘆口氣，“你顧念與太上的師徒情意而出手，我不怪你。趙兄，你出手。”

“你我有生死之交，我不能出手殺你。”趙天霸搖搖頭，眉頭皺緊，神情痛苦。

“趙兄，師徒情意和朋友之義兩者之間既然已成水火，你又何必祈求兩全。”陸青看著趙天霸，忽然覺得他內心的痛苦也不低于自己。

乾玉忽然朗聲道，“趙天霸，想你也是一個磊落果決的人，卻為何在這事上猶豫不決，你若是顧及朋友之義便讓開一條路，若是想成全你太上道宗的宗門道義盡管出手便是。”

趙天霸搖頭道，“乾家小姐，你未解我意。我攔路出手傷了數人，自度已報師恩，只是還有些話要對陸兄說。”

“趙兄有話請講。”陸青說道。

趙天霸道，“陸兄，我腳下占據之處為骷髏圣山咽喉要道，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居高臨下大有一夫當關之勢。無論玄通教主匯聚的神念流有多強大，若是有一先天真圣在此守候，你們無論如何也是沖不上來的。”

陸青向著四周一看，無奈點點頭。眼前窄窄骨徑正好是圣山骷髏脖頸的位置，有趙天霸在上方虎踞死守，玄通教主從骨峰上匯集釋放過來的神念流統統卡在下方難以通過，自己一方便是再來一倍仙真，想來也是無法沖過去。道門修煉講后三關，趙天霸占據位置正好在圣山骷髏夾脊關和玉枕關之間，正好是最難打通的位置。

趙天霸又道，“既然太上老祖有命，這一關口便算是我不來也總有別人來守護，與其這樣，還不如由我來與陸兄做個了斷。便算死在陸兄劍下，我也了無遺憾。只要陸兄你們能過了這一關口，前方難有阻礙，憑你修為當可一搏。”

陸青愣道，“難道你要放我們過去？”

“只要我死了，你們自然可過關。”趙天霸微微點頭，“我在此靜慮數日，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骷髏圣山以累累白骨堆砌，厲害禁制縱橫密布，看似詭譎奇異兇險萬分，號稱死寂之地，其實也非實有之境，乃是億萬仙真陽神元魄湮滅后的神念所凝聚之所。”

陸青不免大吃一驚，“我有先天真圣境界，以法眼無礙的神通觀之，若非實質之境，怎么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端倪來？”

趙天霸道，“骷髏圣山是太古以來的億萬古仙‘埋骨之地’，神念流之強大乎想象，又有三清天的寶殿封鎮三方，上有太玄天天主法力鎮域，外有法極四尊大神通籠罩，單單你一人的法眼境界神通看不出奧妙來倒也不奇怪。”

“趙兄，你說得不對。”陸青搖搖頭，“你可參悟須彌芥子神通否？”

趙天霸搖頭說尚沒有這個機緣。

陸青運使咒訣，接連操控改變周圍域界結構，但景象隨變隨動，頃刻間恢復原貌，他的神通力根本改變不了什么。“以我對法眼神通的領悟，太古真圣境界的神通是一眼萬眼一念萬念，諸千域界大小可隨念而變，骷髏圣山的神念流再強，外域諸仙法力再大，只要圣山不脫離太古真圣神通境界，以須彌芥子神通就能改變。我既破不去圣山幻境，唯一的解釋便是圣山乃是太古真圣的神通境界構鑄。它能自的操御時間變化，所以我才會認幻為實。”

得趙天霸提醒，陸青忽然有所領悟，骷髏圣山是太古境界，自己若想擊破險阻一路登頂救下家主陸其候，只有勘破時間變化的真妙之境才行。

看陸青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趙天霸頗感欣慰，提醒道，“陸兄，你若能順利登頂，骷髏圣山必崩，由此引三天九界的突變已是難以想象，你有大愿力來承擔么？！”

陸青不假思索，堅決的點頭說道，“太玄天凌駕于三天九界億萬靈智之上，不為諸仙修業成道廣設便利，反倒視億萬群仙慧命為草芥，肆意踐踏予取予奪，掀起仙域爭執自家反倒高坐懸空殿中冷眼旁觀，推波助瀾。這樣的天道不要也罷，骷髏圣山若崩，若是因此引三天九界的崩塌湮滅，新舊更蘀，世道也能重新輪回，我若為此而慧命湮滅消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既然如此，陸兄，我愿意為你助上一臂之力。”趙天霸正色說道，他身子飛起在金翅鯤鵬上盤膝而坐，雙掌合十，紫金撼天戟橫在雙臂之間，通身金光大放。

陸青卻有一絲擔憂，“趙兄，你難道要違逆太上老祖之命？”

趙天霸搖頭說道，“師徒之情不可更改，何況我還受老祖以七寶重煉真身之恩，但朋友之義我也不想違背。我出手傷你蓬萊境諸仙以及陸無雙，算是不背老祖師命，我再還他七寶真身，師徒恩義便了。”

他說著默念禁咒，撼天戟猛然飛上高空，金光耀動，向著他頭頂貫下……

“不可！”陸青大驚失色，身子飛出撲向趙天霸，伸手便要搶奪撼天戟，但紫金戟借著骷髏巔頂傳下的神念流，力量強大至極，陸青身子尚未撲近趙天霸已被禁制之力倒撞而回。撼天戟轟然落下，“砰”的一聲擊碎趙天霸身外的七彩補天甲，戟光撞到他七寶煉就的金身上，金身轟然炸開，與紫金撼天戟和金翅鯤鵬一起崩成了碎片。

空中如同炸開一團七彩的焰火，流光飛落，向著深淵下墮去。

趙天霸為全忠義竟然自戕，陸青心頭的震撼無以復加。澹臺嫣兒和乾玉也大聲驚呼，雖然痛惜，卻也是無可奈何。

陸青的識海靈府為之震動，他強行收攝神念進入先天真圣的神通境界中，調動神力，想要將瞬間之前的時間倒轉，以圖挽救趙天霸于一念之間。但周圍禁制重重，他的神力受骷髏圣山禁制所制約，神通無法運用自如，只有眼睜睜看著趙天霸金身慧光如雨般落下。

他強行運使神力，反倒將自己的識海境像幻化出來，之間一片皚皚雪山連綿不絕，烈風呼嘯，他便在寒冰上奔跑。陸青忽然醒悟，這識海幻境居然是當初在天獄崖下為成師足護法時出現的境況，他當時收服的天地人三魔也以陸青本我的形式重現。陸青的自我神念化作人魔向前疾奔，眼望天際流光如雨落下，那是趙天霸的慧命之光。趙天霸的慧命之光在雪山上幻做一個金光人形飛掠而來，陸青右掌忽然打開，隱藏于掌心內的大化渾天爐化形飛出，居然將金光人形收攝進去。陸青身體猛然一震，一股強大的能量流一下充裕全身，他被自我壓抑多年的魔性猛然間爆出來。

他回頭望見站在雪峰之上的澹臺嫣兒和乾玉兩人，壓抑不住的仰天狂笑，背上的古劍天魔斬和鸀綺地魔琴耀出金碧兩道魔光，直掠天際。

不成瘋魔，怎登絕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