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花與雪

魔王奶爸。

房間里的水壺依然在嘟嘟嘟的冒泡，略顯悶熱的空氣占據了這間小房間的所有。()

藍瑟坐在一條小板凳上，靠著床。因為疲倦，而閉著雙眼，爭取讓自己盡快休息。

“嗚……”

突然，一個輕輕的聲響，將睡夢中的男人驚醒。他急忙睜開雙眼，只見床上的妻子捂著心臟，面露痛苦，急忙站起來，握住她的手。

“月明？”

床上的美人臉色蒼白，唇上更是沒有絲毫的血色。她的右手被握住，左手緊緊的按在自己的胸口，似乎顯得疼痛難忍。

“月明？怎么樣？很痛嗎？老實告訴我，真的很痛嗎？”

藍瑟焦急的看著自己的妻子，伸手拂去她頭發上還粘著的一絲泥水，親吻著她的手背。

月明強咬著牙，默默忍耐著這種無法讓外人理解的痛苦。也不知痛了多久，她臉上的神色才略微好轉了些，緊緊皺起的眉頭也是慢慢舒展開來。

“我……沒事……讓你……擔心……”

聲音虛弱，輕的幾乎無法聽見。

聽著這淡淡的聲音，藍瑟幾乎更加焦急，更加無助。他現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守候在妻子的身旁，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成為她永遠的支持……

“是我……沒用……害得你……”

藍瑟低下頭，不甘心的雙眼中漸漸開始泛起淚光。對此，月明卻是笑了笑，她將自己被握住的手抽了出來，輕輕放在藍瑟的頭頂，撫摸著。

“你沒有……害我……沒有……”

“可我看到你這么痛苦，卻無法為你做任何事”

藍瑟咬著牙，雙手自責的互相握著，指甲幾乎就要嵌進肉中。

床上的病美人似乎無法說出什么。她只能這樣笑著，希望能夠用自己的笑容，來緩解一下丈夫心中的痛苦與煎熬。

“我沒用……如果我更有用一點的話……如果我的決心能夠下的更加徹底一點的話你就絕對不會受到這種痛苦也許我可以很快就治好你，很快……很快”

月明的眼中閃過一抹落寞，她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她卻猶豫了一下，最后，才笑了笑，說道——

“我們……是夫妻……別說這些……讓我……難過……自責……的話……”

藍瑟低著頭，心中的悔恨和痛苦讓他神傷。他從以前開始到現在就一直在忍耐著，忍耐著要像一個神父那樣愛妻子，愛天下人。甚至直到現在他也是在不停地告訴自己，作為一名神職人員，不應該充滿絕望與悔恨，也不應該被悲傷與貪婪占據自己的心頭。

是啊……那是以前。

之前的他，完全沒想過原來自己并沒有那么的偉大。原來所謂的仁者愛人竟然是那么的痛苦

他做不到……

要他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微笑著面對月明的痛苦，然后轉過頭用溫和的笑容去面對其他人，他做不到……

他完完全全的……做不到

“哼”

突然，藍瑟甩開月明撫摸著自己頭發的手，轉過身。

“老公……你……”

“你靜靜的躺一會兒，我去給你倒水。”

藍瑟來到爐灶旁，看著那早已經開始冒泡的水壺。此時此刻，他的目光中已經沒有了往日神父的那份寬恕與慈祥，相反，還多了一份陰冷，與殘酷。

裝作倒水，藍瑟偷偷來到了放在角落的那件大衣旁。他那雙冰冷而堅決的目光望著大衣的口袋，回頭瞥了一眼月明，看到她閉著雙眼，似乎昏昏沉沉的時候，立刻伸手摸進大衣

一對鯊齒短刀，出現在了他的手心中間。

藍瑟看了看這兩把短刀，刀鞘上的雕紋還是自己身為一名鐵匠時雕刻出來的，不需要拔刀，他似乎都能感覺到刀鞘中的刀刃所散發出來的陣陣寒意。

在略微沉吟之后，藍瑟將這兩把短刀塞進自己的衣兜內，神情嚴謹的拍了拍，似乎……已經下定了什么決心。

“老公……”

就在這時，身后的月明再次發出了一聲聲響。藍色一愣，連忙轉過身，來到她的身旁。

“怎么了？”

坐下，輕輕撫摸著妻子的手。只是這一次，藍瑟卻發現自己誤會了。

她睡著了。

只是在睡夢中，她在輕輕呼喚著他，即使在夢里，自己依然是她的全部……

“月明……”

藍瑟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妻子那已經略顯消瘦，但依然美麗的臉龐。他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條路恐怕是必須要走下去的。而她的妻子，似乎也在睡夢中察覺到了什么嗎？淚水，已經從她的眼眶中，溢了出來……

“牡丹花……丁香草……結一朵……”

突然，月明剛才那混亂不清的夢話，開始變的規律了起來。盡管還是有跳詞，但這首兒歌，卻還是緩緩飄進了藍瑟的心頭。

——牡丹花，白又大，丁香草，氣芬芳。風刮落，回歸處，結一朵，花瓣三——

藍瑟低著頭，他摸著妻子臉的手在這一瞬間似乎顫抖了起來。

這首兒歌在他的心里回蕩，不斷地回蕩。到了后來，他也忍不住脫口而出，隨著妻子的夢話一聲聲的念了出來。

牡丹，芍藥，滿天星……

各種各樣的花名從他的嘴里念出，填充著妻子夢話中不齊全的部分。這樣的附和一直在持續，直到夜已深，深到天空甚至已經開始露出魚肚白，月明的夢話才漸漸消失。而他……也是慢慢的，站了起來。

“月明，原諒我。”

藍瑟捏了捏脖子上掛著的十字架。這個十字架斑駁的更加厲害了，表面的銀漆已經掉落超過一半，里面那黑色的鐵柱看起來顯得有些崢嶸而恐怖。

在向著妻子不明意義的道歉之后，藍瑟就頭也不回的轉過身，從這件悶熱，狹小，但卻幾乎已經是他全部的房間內走了出去，前往外面那冰冷的現實……

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滋味的確不怎么好受。盡管之前白癡嘗試過這種滋味，但不管嘗試多少次，感覺都是如此。

躺著，并不是說你可以休息。也不是說身體上的疼痛。而是指這種連一根手指頭幾乎都無法動彈的情況讓他無法在面對危險時做出反應。這才是他最不舒服的地方。

（人類小子，著急嗎？希望我能夠盡快讓你復原嗎？哈哈哈哈）

（……………………能做到的話，就快一點。）

（嘿嘿，真是可惜呢，這次你把身體搞得有點糟糕過頭了，所以修復起來需要一些時間。嘛，反正我也不急，慢工出細活，我們就這樣慢慢來吧？怎么樣？哈哈哈哈）

對于暗滅，白癡無法要求它做出什么。這把劍的性格就是如此，沒有什么道理可言。

不過，盡管如此，白癡還是強行支撐著身體，慢慢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啊嗚？”

此時，小面包端著一鍋粥從外面走了進來。一看到從床上坐起的白癡，這個小丫頭連忙跑了過來。看樣子，她似乎是想要將白癡按在床上，好好休息。可她一急，手中的那一鍋飄著一層紅油的不知名物體就直接撲到了白癡的腦門前，那辛辣的味道，刺激的白癡幾乎快要再次暈了過去。

“放在旁邊，你自己吃。”

白癡皺了皺眉頭，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小面包一愣，看著自己手中這碗紅得發亮的粥，聳了聳肩后，不知所謂的將其往旁邊一放，不管了。

身體，很痛。

出乎意料的痛。

白癡掙扎著下了床，緩緩解開雙手上的繃帶，一圈一圈。隨后，站了起來。

“叭叭？”

小面包在旁邊看著，這個小丫頭雖然已經到了叛逆期，但看得出來，在這種關鍵時刻，她眼神中的擔憂還是很深刻的。看到這種眼神，白癡就覺得自己似乎能夠好的更快，所以，昂起頭，呼出一口氣。

“走。”

白癡舒展了一下身體，讓自己的大腦熟悉一下身上的諸多痛苦。這些疼痛雖然劇烈，但還沒有到讓白癡無法忍耐的地步。但如果想要進行戰斗，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了。不過如果只是到處走走，應該還沒什么問題。

“嗚嗚。”

小面包上前來，將白癡的一條胳膊拉起，搭在自己肩上。這個小丫頭似乎是想要攙扶自己的家人。白癡看看她那單薄瘦小的身子，盡全力讓自己站直，不要給她的肩膀施加太多的力量。這個小丫頭倒是沒有察覺什么，依舊倔強著扛起白癡，一步一步，蹣跚著向前走著。

今天的天氣看起來有些陰沉，那些仿佛塵埃一般的煙霧遮蓋著整個天空，讓這個世界看起來有些灰蒙蒙的。

在小面包的攙扶下，白癡走出了旅館。可看到這樣的天氣，對于他想要呼吸新鮮空氣的愿望，自然是無所幫助了。

嘩——嘩——嘩——

此時，一整排的獸人士兵從那邊看似凌亂，但卻井然有序的慢慢跑了過來。這些士兵緊盯著周圍的每一個路人，手中的利斧和長劍已經出鞘，似乎處在一種隨時迎戰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