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大地風云 一百九十七 情定眉樓

顧媚對魏重義甚是看重，讓邊上一眾人倒頗為驚訝顧雖說這些江南軍諸將，對魏重義的說話方式、為人處事早已熟悉，不過平時看著他對自己“色迷迷”的眼睛，心里多少還是有些發毛，哪想到顧媚卻會對其如此客氣尊重！

那眉樓飲食之精，只怕金陵城中再找不出第二家來，顧媚頻頻勸菜，自己也在杯中倒滿了酒，一連和眾人喝了幾杯，豪爽之氣盡露于外。偏偏但凡她把杯子放了下來，又只管請魏重義吃菜，弄得眾人大是吃醋……

過了會，顧媚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指著朱斌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是誰？”

原來，朱斌雖和朱國弼坐在一起，只是他年歲甚輕，又不怎么做聲，顧媚只當是哪家的富家公子，也不太放在心上。

等朱國弼把朱斌身份一說出來，顧媚頓時動容色變：“莫非是席卷中原大地，南擊流寇，北抗金虜，百勝名將，反賊克星武英侯朱斌朱大人？”

朱國弼哈哈大笑：“除了我家兄弟之外，天下間哪里還有人配得上‘百勝名將’四字？”

顧媚趕緊起身，端起一杯酒道：“顧媚非趨炎附勢女子，侯爺為我大明，忠肝義膽，百死一生，實在心中感佩。適才顧媚多有怠慢，今其以此酒表我心中敬意！”

說完，她一口喝干杯中酒，朱斌也飲了自己面前的酒。他雖然驚訝于橫波夫人的美麗與氣質，不過也不知怎么，卻對這位橫波夫人并無非分之想……

朱斌向顧媚一一介紹身邊諸將。等介紹到鄭天瑞時。顧媚又是變色，趕緊在一丫鬟耳邊說了幾句，那丫鬟猶豫了下。趕緊走了出去。

酒過三巡，外面唱道：“媚香樓李媽媽到。”

這時走進來兩名女子，一人四十左右，打扮精煉，邊上一女十五、六歲，相貌不比顧媚遜色。為人落落大方，看著席間眾人眼神轉動，似乎在尋找著誰……

等顧媚介紹了這才知道，那中年婦人原是媚香樓地李貞麗，這李貞麗雖是女流，卻以仗義豪爽、又知風雅而聞名，因此一座媚香樓也因她而知名于金陵，坐客多有文人雅士和正直忠耿之臣。

聽了“媚香樓”三字。朱斌心下一動，李貞麗身邊地那個女孩莫非又是那秦淮八艷之一？

“來。香君，你可知此人是誰？”顧媚的話讓朱斌證實了心中地判斷。只見顧媚將李貞麗身邊女子拉到鄭天瑞面前：“這位便是《將軍歌里的鄭天瑞鄭將軍……鄭將軍，她乃是媚香樓的李香君，便如我妹妹一般，仰慕將軍已久，今日顧媚特自作主張帶她前來相見！”

“鄭天瑞？白馬銀槍鄭天瑞？”李香君瞪大了眼睛，一點也不懼生，上上下下打量著道。

那鄭天瑞白馬銀槍之名天下知名，萬軍中往來沖突，最是英雄，可在這少女面前，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香君低頭抿嘴一笑：“香君仰慕將軍威名，今日終于得見，愿為將軍獻上一曲……”

眾人大聲叫好，那李香君一邊抱著琵琶坐下，唱的正是民間里坊傳唱已久的《將軍歌：

“江南有將鄭天瑞，七進賊陣勝子龍。槍槍似閃電，鎧甲耀蒼穹……從來風流將，白馬最英雄……”

她唱得悅耳動聽，旁人一個個都聽得癡了。只見那李香君一邊唱著，一雙妙目一邊盯著鄭天瑞，眼中只有這么一個白馬銀槍風流將，竟是眨也不眨。

昔日在“天字第一營”中，鄭天瑞本也是個風流倜儻的人，度過了初時地慌亂之后，和李香君四目相對，一切競在不言中，兩雙眼睛里除了彼此哪里還有他人的存在……

一曲唱罷，竟無一人鼓掌。過了一會，才聽朱國弼長長一聲嘆息：“想不到，想不到，這世上居然有如此美妙的歌聲，從此后朱國弼再不聽歌也…《將軍歌，《將軍歌，美人來唱《將軍歌，幸也！”

這時，滿座之人這才像清醒過來一般，一時間掌聲如雷，經久不絕于耳……李香君起身微微一福，走到鄭天瑞身邊坐下，端起酒壺，在鄭天瑞杯子里斟滿了，也不說話，就這樣遞給了他……

鄭天瑞接了過來，一口飲盡，反過來又在自己杯子中倒滿了酒，回遞給了李香君，那李香君不嫌不棄，輕輕抿了一口，又放到了鄭天瑞手中。

“喂，喂，你們這樣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吧。”李天齊大是不滿地道：“又是《將軍歌，又是美人送酒，怎么就沒咱什么事情……”

看著自己部下和李香君情投意合，朱斌心里大樂，本來這次到金陵，想著的就是幫部下解決終身大事，這李香君要是跟了鄭天瑞，總比跟著將來那什么侯方域要強上太多……

“李貞麗！”朱斌忽然說道：“我們江南軍鄭將軍，與你養女李香君情投意合，我這個他的頂頭上司焉能不管？這梳攏需要花費多少，你只管說個數目出來吧！”

所謂“梳攏”，即是為李香君贖身，李貞麗和李香君、鄭天瑞三人聽了同時呆在那里，本來鄭天瑞也想此意，誰想自己還未開口，督帥已經幫他提了出來。

李天齊“善意”提醒道：“督帥，您可是給鄭大哥定過規矩的，讓他三年之內不得納妾，這軍中了無戲言，不然督帥威信可存……”

朱斌倒忘了這事，一時愣在那里，鄭天瑞被李天齊弄得牙癢癢的，恨不得當時就上去咬他一口。周圍兄弟看著朱斌和鄭天瑞的窘樣。一個個都哈哈大笑起來。

微想一想說道：“既然鄭將軍看中了香君，那是我這氣，侯爺。我也不向您多要銀子，您只要把我撫養香君這些年來地銀子結了，那香君從此后就是鄭將軍的人了，您看如何……”

這老鴇倒果然是個爽快的人，朱斌聽了頻頻點頭：“既然你如此豪爽，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于你。這樣吧，明日我派人來媚香樓，除了這筆費用之外，我再另加一萬兩銀子！”

見侯爺這等大方，李貞麗連聲感謝。朱斌對保國公朱國弼說道：“兄長，我可得煩你一件事情，你可千萬不要推托。”

朱國弼笑道：“有什么事盡管說來，咱們自家兄弟又何必客氣？”

“我地這些部下。一個個還都沒有成親。”朱斌指著他的一眾部下說道：“這次來到金陵，我便是想為他們尋找有緣之人……他們多為朝廷立下功勛，咱們迎娶新娘子到江南去地時候，可不能太寒酸了。我想著問兄長借些兵，一路護送新人到江南省去……”

朱國弼哈哈大笑起來：“看來兄弟是想把我金陵的美女全部搶光。這有何難，我便借八千兵你……”

朱斌一邊道謝，心里一邊想到，等我把你的寇白門也娶了回去，到那時候只怕你想后悔都已經來不及了……

鄭天瑞與李香君既已定下終身，一眾兄弟紛紛道賀不表。那朱國弼一意交好朱斌，當下除了朱斌的要求一一答應，他本封地在金陵，也算是半個女方家人，這時更是拿出一筆銀子，以充當女方彩禮。

正在熱熱鬧鬧之時，忽聽得眉樓外一陣爭吵之聲，朱國弼皺起眉頭：“我在這和侯爺飲酒，什么人敢在外面喧嘩，與我打了出去！”

還未等他話音落地，就看到外面沖進來幾個青年。領頭地那人樣子長得倒頗為端正，一進來，看見李香君臉露凄涼之色：“香君，我在媚香樓苦苦等你，誰想到你卻來了這里……我對你一片癡情，難道你真的一點也無動于衷嗎？”

朱斌心里微微怔了一下，這人莫非就是那小白臉侯方域？

果然，就聽到李貞麗指著鄭天瑞說道：“侯公子，我們家香君已經被這位公子梳攏了，從此后就是他家之人，你還是請回吧……”

李香君也冷冷地說道：“侯公子，多謝你的好意，李香君只是與你談論詩詞歌賦，欣賞你的文采而已，請你千萬不要會錯了意……”

朱斌聽著大是奇怪，按照書上說的，既然侯方域已經出現在了金陵，那侯方域和李香君二人本該情投意合才對，怎么現在看起來李香君好像對著小白臉一點好感也都沒有？難道因為自己的的出現，一些歷史上的正常軌跡正在悄悄地發生著改變？

那侯方域一聽李香君這話，又羞又怒，他地父親乃天啟朝戶部尚書侯之子，自己本人十五歲即應童子試中第一名，現在侯家雖已落魄，侯方域卻和方以智、陳貞慧、冒辟疆合稱明復社四公子，的確有些才華出眾。

一聽自己的心上人居然被人搶去，他自恃才華，也不管對方是誰，怒目相視道：“你是何人？你又有何本事？”

那李香君看著鄭天瑞，一臉的崇拜之色：“他就是我時常提起地白馬將軍鄭天瑞…”

鄭天瑞之名天下無人不知，誰想那侯方域一聽之下，卻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我當你看中了什么樣的大人物，原來不過一介武夫爾，想你……”

“鼠輩！”沒有等他說完，就看到鄭天瑞重重一拍桌子，怒斥道：“你一個小小地讀書人，若我我等軍人在前方浴血奮戰，反賊、金虜早就打了過來，又豈容你在這說三道四！若不是看著公爺和侯爺在這，我今日豈能饒你！”

他本就身材高大，充滿威嚴，這下這么一吼，頓時把那幾個讀書人嚇得不輕，又聽說這里竟然坐著公爺和侯爺，一個個先前的氣勢早就飛得無影無蹤，哪里還敢再開口說話？

侯方域卻兀自心里不甘，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李香君，好像在那期盼著她能夠回心轉意。可這位侯公子除了寫得一手好文章，整日里聚在秦淮樓館，說詩論詞，狎妓玩樂，顛癡狂笑外，屁的本事沒有，與那鄭天瑞一比，何異于天壤之別？這時他卻是這樣可憐巴巴的樣子，卻反倒讓李香君更是看不起他……

朱斌冷眼看著侯方域，這位所謂的“才子”，若無自己出現，本來倒也與李香君情投意合。只是后來要為李香君梳攏之時，需要大筆銀子，這位侯公子卻哪里來的銀子？

后來友人楊龍友雪中送炭，給了他大力的資助。但是，那筆錢并不是楊龍友的，而是阮大贈送給侯方域的一個人情，想拉攏侯方域入僚。阮大本是明末了不起的戲曲家和文學家，人品卻十分低下。

侯方域尚自猶豫，但是李香君發飆了，劈手就把頭上的發簪脫下來了，罵醒了侯方域。變賣了首飾，四下借錢，總算湊夠了數，把錢扔還給了阮大。

兩相比較之下，侯方域的人品尚且不及一個女人……

朱斌眼看他賴著不走，正想發威，忽然看到一個獨臂將軍站起，一把拎起侯方域，如同拎著一只小雞一般拉了出去，侯方域在這殘疾人面前，居然毫無反抗之力，此人正是鄭天瑞好友，朱斌麾下大將黃飆。

一見對方動真格的了，那些人哪里還敢停留，沖出去救起侯方域，灰溜溜地離開了這里。黃飆才想回去，忽然背后一個聲音響起：“你，你可是黃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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