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大地風云 四百二十九 大明雙驕 （下）

敵軍正和李睿所判斷的一樣，在聯軍強大的攻勢下，盟軍自身內部開始出現了嚴重分化。那些一直鐵心支持多爾袞的蒙古王爺，終究還是在心理上產生了波動。多爾袞的失敗，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了，現在他們更多考慮的，是如何為自己安排好退路！

一些蒙古的王爺，和上層的貴族們開始秘密和明軍接觸。而大明武英王制定下的戰略，即拉攏蒙古各部，分化瓦解滿清的力量。蒙古人自從和滿清結成同盟后，一直都是滿清最大最強的支撐力量。而失去了蒙古人的支持，滿人的統治便會更加迅速的遭到瓦解。

最先和女真人擺脫關系，反正起事的是蒙古阿那部的王爺巴圖。這位巴圖王爺，當了女真人十多年的“忠臣”，他的突然起事，極大震撼了依舊效忠于多爾袞的蒙古各部王爺。自此之后蒙古各部與明軍接觸不斷，多爾袞的“統元朝”已經處在了風雨飄零之中。

這個時候的統元朝，對外號稱尚有“精兵”兩萬，但實際上大多為新征召入伍，毫無戰斗力可言的新兵，而真正有戰斗力，能夠隨時投入戰斗的，不過面前三千人而已。而要想靠這區區三千人抵擋住明軍銳不可當的攻勢，無異于是在癡人說夢。

多爾袞已經深深感覺到了巨大危機正在逼近。聯軍的左、右、中三路人馬。正在迅捷地向自己地國都完成集結，自己的頭頂，隨時都可能有明軍火炮落下。也許明天一睜開眼的時候，就能看到城外站滿了明軍士兵。

現在的統元軍，士氣低弱，將領失望。沒有任何火器，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援軍，甚至再想拼湊出一些人馬來也已經成為了不可能的事情。已經到了失望邊緣地多爾袞，當召集起部下商討對策的時候，英親王阿濟格的話無疑是最具有代表性的。

在阿濟格看來。國都在聯軍的強大攻勢下，已經是肯定守不住地了。現在最好的選擇，是立刻放棄這里，轉而向勒達木城方向撤退。一旦到了勒達木城，則可以積極與外邦聯系。在外來力量的幫助，有朝一提能重新踏回這片土地。

在明軍和女真人嘴里的“外邦”。指的就是俄羅斯的羅曼諾夫王朝。現在地俄羅斯沙皇，阿列克謝.米哈伊洛維奇年幼，國事皆由莫羅佐夫把持，在阿濟格看來，只要許諾給他們一定程度上的利益，請求外邦的出兵協助并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多爾袞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索，就同意了這一建議。他一邊將大量的新兵投放到戰場之上，以圖以大量女真人的性命為代價。阻擋住明軍推進的步伐，一邊下達了命令。宣布放棄現有的統元國都，將全城百姓居民向勒達木城方向撤退。

現在地多爾袞，已經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勇猛無畏的攝政王了。自從山海關之敗，以及盛京叛亂地失敗之后，多爾袞的勇氣隨著不斷的失敗正在消磨。尤其是在當上了“皇帝”之后。這位統元帝更多的是追求如何把握好人生。如何享受帝皇所帶來的快感。

最為明顯地例子，是在本國生死存亡地關頭。一向有親臨前線指揮作戰傳統的多爾袞，竟然沒有出現在戰場之上，而是在自己后宮，左右手各抱著一個新選入宮地妃子，喝著上好的美酒，然后將大把大把的金錢賞賜給那些自己的寵臣們。

皇宮里的一切他都舍不得拋棄。金錢、女人、甚至皇帝的龍椅，在他看來這些東西，就是皇帝的象征，是皇帝應該擁有的一切。一輛一輛的馬車被堆滿了從皇宮里運送出來的東西，然后送往勒達木城。一個一個的女人走出了皇宮，在侍衛們的護送下前往一個陌生的地方。

三天，為了把整個皇宮搬空，整整用了三天。三天，為了將全部的物資和女人撤離出去，又用了整整三天。三天，為了盡可能的把所謂的“國都”搬空，多爾袞還是用了三天。然后，他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這里，走的時候，多爾袞的眼睛里居然是濕漉漉的

整整九天的時間，多爾袞為了自己的利益，在這浪費了九天。戰場上的戰況瞬息萬變，九天的時間已經足夠決定一場戰役的生死。九天的時間足以讓山河為之改變。但身經百戰的統元皇帝多爾袞，似乎，已經完全將其拋到了腦后。

就在前線的士兵浴血苦戰，苦苦支撐著聯軍強大攻勢的時候，從“國都”里逃難出來的那些人，卻在男人叫，女人嚎，孩子哭的慘境里，不緊不慢地向勒達木城推進。如何那些前線正在苦戰的士兵，知道了他們的陛下這些所作所為，或許當時就會向敵人舉起白旗的！

大明景平三年三月十七，明軍和蒙古人的聯軍擊潰了正面戰場的最后一股敵人的抵抗，攻陷統元朝偽國都。當大批聯軍士兵進城的時候，他們沒有遇到任何反抗。那些來不及撤走的女真官員和百姓，面對著威武的明軍將士，低下了他們曾經傲慢的頭顱。

而聯軍里最感到興奮的，莫過于蒙古軍的首領洛莫果爾了。當年，自己被多爾袞趕出了草原，成了一條喪家之犬。但現在，自己回來了，自己成為了多爾袞“國都”的征服者。那個喪家之犬換成了自己的敵人，多爾袞！

就在蒙古士兵開始歡呼勝利，并在為了如何劃分各自的利益而喋喋不休的時候，大明二級寧軍校尉李睿，卻已經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勒達木城。獲得多少城池。得到多少好處，并不是他所要關注地，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多爾袞何時落入法網。

當女真人肆虐大明領土的時候，無數的漢人百姓死在了女真人的刀下，無數地漢人男女在成為女真人的奴隸后，遭受了無窮無盡的恥辱。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除了滿人的酋長之外，多爾袞也在其中扮演了最可恥地角色。

當日錦州城破，三日搜殺，婦孺不免。占濟南。積尸十三萬，運河之水為之變紅。而這一切，除了皇太極的滔天罪惡外，到處都在閃現著多爾袞的影子。

十七日，在明軍攻陷統元朝偽國都的當天，多爾袞到達勒達木。隨行到達的有多爾袞的皇后、宮妃、公主等兩百七十七人。英親王阿濟格為首地各部大臣三百三十九人。

隨即，多爾袞下令勒達木為統元朝新的國都，并異想天開的下令征兵十萬人，以抵擋明軍即將到來的攻勢，這些事情都被委托給了阿濟格，而他自己則躲到了后宮之中

阿濟格對多爾袞還是忠心耿耿的，他盡心竭力完成著“陛下”交給自己的任務。雖然他本人也認為要想征召到十萬士兵，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要在短時期內。拼湊出萬余的士兵來他認為還是有把握地，但這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需要大量的銀子。

多爾袞地內帑中倒是有不少銀子，但是當阿濟格找到多爾袞的時候，這位“皇帝陛下”卻嚴厲地告訴阿濟格，內帑始終是內帑，那是皇家日常開度用的。又怎么可以混淆。把它花到看起來沒有止境的軍費上？而他能給予阿濟格的幫助，卻僅僅是口頭上地鼓勵。

大失所望地阿濟格。終于知道自己所效忠的統元朝已經走到了末路。沒有任何人再能夠挽救這個王朝，沒有任何地力量能將他們從滅亡的絕境中拖出來。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只是陪伴著自己的皇帝，陪伴著自己的朝廷，一起跳進那無底的深淵之中

十九日，在統元朝的君臣到達勒達木的第三天，還沒有等他們來得及喘口氣，在勒達木的城樓外已經飄揚起了大明的軍旗，那擂擂的戰鼓聲，不斷地傳到女真人的耳朵中，那戰馬發出的咴咴嘶鳴，像真正在宣判著，勒達木城里所有女真人的末路已經來臨。

這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攻擊，明軍動作之快讓所有的女真人都目瞪口呆。當阿濟格驚慌失措的把這一消息報告給自己主子的時候，那多爾袞愣愣地呆了半晌，這才無力地揮了揮手：“去吧，所有的事情也許都早就已經注定的”

在“陛下”的眼中，阿濟格看到了絕望、麻木、悲哀，可他記憶里的多爾袞，應該是在危難面前永遠的那么堅定如山，永遠都能帶給人平實、穩定、堅強。

明軍并沒有急著攻城，他們只是讓戰旗飄揚在城外，告訴所有的女真人，我們來了，大明來了，那些死心塌地跟隨著多爾袞的女真人，即將遭到最后的審判。

多爾袞根本就沒有理會城內外發生的一切，他已經不必再在乎了。在自己臨時皇宮的內宮，他整日摟抱著自己最寵愛的愛妃，晝夜狂歡，享受著人生最后的快樂。一把常年跟隨在他身邊的戰刀，就放在唾手可及的地方，等到城破的那天他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

大明景平三年三月十九日，深夜，子時。

多爾袞已經忘記自己喝了多少杯酒了，他的雙目血紅，一只手不停的在愛妃的懷里肆意搓揉，因為用力過大，讓愛妃吃疼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可是多爾袞這個武夫卻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樣子，女人的動作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內心的獸欲，手里的動作愈發大了起來！忽然，皇宮外殺聲大起，接著就是禁衛首領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不好啦，陛下，明軍進城啦！”

“胡說，明軍哪有這么快就進城的，一定是城內的奸細在那動搖軍心！”

多爾袞大聲咆哮著，根本就不相信部下報來的情報。在他看來，勒達木城雖然不是什么大城，但城內物資充足，要堅守幾個月絕對沒有問題，明軍來得匆忙，又沒有攜帶什么攻城武器，怎么可能在一個晚上就打進了城來？

他的判斷倒是沒有錯，可是這位統元朝的皇帝并不知道，在他還在那磨磨蹭蹭準備撤退的時候，明軍的先頭部隊，早在張杰的指揮下，秘密潛入了勒達木。當李睿指揮的明軍抵達后，趁著夜色為掩護，勒達木城的城門被打開了

當終于弄清了情況后，多爾袞麻木地揮了揮手，讓禁衛們先退了出去。

他惡狠狠地將一大杯酒灌到了肚子里，睜大了血紅的眼睛，看了一眼身邊的兩個愛妃，忽然抽出了戰刀，在一聲聲驚呼聲中，用力刺進了兩個女人的心

這是自己的女人，就算死，也不能讓她們落到敵人的手里。

然后，多爾袞將刀對準了自己的心口，自己是皇帝，又怎么可以成為俘虜，可是他的手卻凝固在半空，始終都沒有刺下去。

他曾經以為死是一件世上最容易的事，只要這么用力的一刀，便能夠結束一切。可是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他卻發現其實是那么的艱難。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叱咤疆場的攝政王了，他成了皇帝陛下。可是那份勇氣，早就消逝在了風中。他真的不想死，他真的還想要繼續活下去。

“活捉多爾袞！”“活捉多爾袞！”聲音聲聲地傳到了皇宮，傳到了多爾袞的耳中，聽起來是那樣的清晰，終于，多爾袞放下了手里的刀，他站了起來，慢慢地，慢慢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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