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謀逆

守在外圍的幾個遼軍千夫長氣得哇哇大叫，但無可奈何。

遼人終于嘗到了他們歷來所擅長的狼群戰術利害之處！

我大笑兩聲抬起手臂，斜指對岸：“大軍開始渡河…………。”

隨著號令，諸軍開始分批渡河暫且不提。

于大海占領河岸后開出五百步布陣防守，確保浮橋安全。早已接到命令任務的斥侯四散而出消失在河間府地界打探消息。

大軍渡河時，楊海繼續率領部下咬著遼軍追出五十里，到了傍晚才整隊回營。

渡河一戰以我軍順利跨過天險黃河而告終。是役，遼軍傷亡共計二萬五千人馬實力大損，我軍傷亡二萬，其中大部分是負責吸引敵人注意戰斗力低下的邊防軍，主攻敵軍側翼的強擊兵傷亡不到兩千殺敵卻達戰功八成，雙方戰馬均是折損無數。戰后清點共計俘虜遼人三千四百。

傍晚時分，戰場打掃完畢，重新在黃河北岸扎下的大營中鼓號齊呤，一眾將領隨著我在大營門前擺下祭品。

五萬今天參加渡河戰役的士兵排著整齊的方陣，空蕩的天地間除了風聲只有眾人呼吸聲！

圍著主營地的據馬木柵旁塔樓上，兩排弓弩手站在高處伴著血紅夕陽警戒遠方。

倒滿三杯酒，我在眾人前依次把酒倒在地上，然后捏起桌上的黃紙拋灑向口中。紙錢飄蕩，使人心情異常沉重：“死，有輕于鴻毛重于泰山之別，今日之戰陣亡的將士在我們心中無異于比泰山還要重要，因為有了他們的拼死沖殺，我軍才能才能度過黃河。待他日我們馬踏遼境，兵逼遼都的時候，在于遼國金鑾殿上祭奠眾將士！”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后我已經是咬牙切齒心中滿是殺氣。

若無遼軍的侵略，何來今日的死亡。自古以來，士兵們都是由正值青春風華正茂的精壯青年組成，他們還沒有享受到人世間的歡娛就已深埋于黃土下，何人之罪？誰先挑起爭端，誰就該承受惡果！

“諾…………。”眾將拾把腳下泥土撒在碗中滿含熱淚抬起手中酒碗揚頭便干，同我許下諾言，大營籠罩在肅殺之中，這次祭奠使得將士們士氣更加旺盛！

響徹天地的號角戰鼓聲漸漸變小，祭奠完畢后各部回營修整，參將以上將領隨我來到中軍大帳，準備議事！

眾人走進早已被撩開帳門守候的主帥營帳中依次坐下，此次會議還包含了為今日戰役慶功在內，所以兩排席位是對開而設的。

幾個強擊兵了親衛親自端上酒菜后退到一旁沉穩站立。

我端起酒杯，吸口氣勉強笑道：“今日一戰，我們雖然有所傷亡，但是認真算起來遼軍卻比我們更糟。”

老將孔武手拈花白胡須笑贊道：“將軍此話實在是過于謙虛了，想我大宋開國以來和遼做戰不計其數，但可惜礙于各方原因都十有九負。今天這樣的戰績，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了。”他說的各方面原因，其中有騎兵戰馬少于遼軍，也有宋朝以文官管理軍隊的體制弊病。

我微微搖頭反駁道：“老將軍此言差矣。我們是軍人，天職就是為了保護百姓國土的完整。現今遼國鐵騎還在肆孽著我們的領土百姓，豈可為這點戰功而沾沾自喜。說來，就算今日一戰我們全殲了遼人，也不過是自己本分而已。”

保護百姓…………，國土完整…………，軍人職責…………。

此話如醍醐灌頂，眾將士以前從來沒有這么清楚的為自己所做的事解釋過。

孔武眼中一片了然晃悟神色，激動說道：“將軍此言，實在讓…………”看看左右，他繼續說道：“讓我等感到汗顏。”

說完，孔武離席而出跪在地上一臉慚愧。

數十邊關將領互望一下同樣滿臉愧色的同伴，慢慢起身來到大帳正中，全數跪在地上。

我連忙繞過木桌來到孔武身前，伸出手：“孔老將軍這是為何？折殺后輩了！”

孔武掙開我的手，看著我老淚縱橫說道：“將軍容稟，屬下等對幾日前將軍不惜代價換下士兵裝備一事曾經做過猜測，那可是將軍嫡系強擊兵的替換武器，以為將軍這么做是在收買人心，以后好一手控制我等兵權。現在才明白，原來將軍真的是為了百姓安慰，為了將軍所說的職責做的，我等愧對將軍…………。”

我忙道：“…………老將軍言重了，快快起身。”

跪在他身后第二排正中的于化成帶著悔色接道：“為此，我們曾經在一起商議過，只要遼軍一退我們就上書狄將軍和皇上，…………請他們另派將領，因為肖將軍野心很大！！！”說完此話，于化成把頭躦到地上請罪道：“我等密謀以下犯上，請將軍嚴加責罰以振軍威！”

我心中一顫，笑容一疆。我以誠心待人，他人卻陰謀待我，正要讓他們做成了此事我除了造反或者被朝廷閑置囚禁外別無選擇。一時間心中滿是憤怒。

兩浙府遠道而來的將領放下酒杯，渾身殺氣慢慢站起，于大海，楊濤，來到我的身邊左右相護怒瞪眾將，楊排峰來到帳門邊抱手向外冷笑一聲，峻臉上滿是寒霜。

四周圍的帳布向外一崩后頓時內陷，湊過間隙帳外忽然人影憧憧。氣壓低沉壓迫跪著眾人神經。幾個邊關參將面色蒼白滿是汗水接近崩潰。

大帳中氣氛冰冷到了極點，此事正值各部用飯時間，只要我一聲令下，這些跪著的人就會血濺三丈失去生機，絕無召集屬下親兵解圍的可能！！！

看著面對如此窘境卻絲毫不害怕的眾將，我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

我怒瞪輕信屬下道：“你們這是干什么？想找人比武切磋也要等到吃完飯吧？”

這句玩笑并不好笑，至少除了我外大帳中的五六十人沒人笑過。

我再干笑幾聲，起腳把楊濤于大海提起來后踢離身邊：“離我遠點，我還需要你們保護嗎？這里全是軍中的兄弟，同生死共患難的朋友。瞪著眼睛，嚇唬誰啊？”

楊濤于大海回到席上，眼中殺氣轉為憤怒，還是不能釋懷。

楊排峰輕描淡寫的向外一揮手，大帳中的氣壓恢復到正常。

我運力彎腰扶起孔武，這個閉目等待責罰的老將下意識雙手灌力反抗，可惜被我毫不停滯的帶起站立。

我拍拍他鎧甲上的灰塵，笑道：“老將軍…………，我們以前并無交集，認識也不過三五日時間。老將軍誤會也是情有可言的。此事就此作罷，我們既往不咎如何？”

孔武看看我：“大將軍心胸寬廣我十分敬佩，白日見大將軍指揮部下攻守有道，強擊兵將士人人用命我就已經開始后悔知道猜測錯了，能讓士兵們這么愛戴從命的將軍又棄會是背信棄義謀害他人的，剛才將軍的一番話更是讓我無地自容。唉，此事都是我的主意。”看了楊濤于大海等人后，孔武又道：“將軍如果不追究的話，恐怕今后難以服眾，此時正值用人之際，他們不過是被我誘惑，所以請將軍按謀逆之罪將我斬首示眾，重立軍威。”

“孔將軍…………。”邊關將領全都抬起頭來，不能自己的高聲叫道。

我想了想，對外喝道：“拿把匕首來！！”

跪著的諸將大驚，以為大事不妙。反而孔武面無他色不卑不亢。

親衛拿來匕首，我順手接過。

看著眾人，我把匕首抬到胸前：“剛才我說過，我以前沒有和孔將軍共過事。但是，孔將軍的大名我卻早已經熟記在心。”轉頭看著孔武，我說道：“五年前，遼軍右都武衛率領五萬人馬犯我邊塞，為了給狄將軍大軍爭取集結時間，孔老將軍六十高齡帶著五千兵馬死守平陽鎮五日五夜不眠不休，狄將軍整頓兵馬趕到時，五千守城人馬剩下不足兩百且人人帶傷！孔老將軍在看到狄青將軍時立刻昏迷到地，被抬到傷兵營時因勞累過度高燒不止！就算如此，孔老將軍的口中還無意識的高喊著，守城，守城…………。是也不是。”

孔武眼含熱淚揚頭望天。

邊關諸將聽得熱血紛騰，同聲高喝：“是。”

楊排峰于大海等兩浙府眾人怒氣減少，尊敬之情慢慢提升。

我把刀尖抵在胸前：“今日之事不做懲罰的確難免以后不會被人說我肖章婦人之仁接而效仿，但是，孔老將軍為人直爽，又在邊關立下過許多汗馬功勞。這一刀，我以后輩之身替老將軍受了！”

“將軍！！！”楊濤大叫著消失在席座上。

我左手凌空一圈一點，出現在我身旁的楊濤被帶得后退三步，暗一咬牙，我右手抵在胸前的匕首沿著胸甲空隙插進胸肋，鎧甲頓時染成鮮紅，血水順著衣衫下擺滴下！

“將軍。”所有人大驚失色。

我身體一晃，離我最近的孔武連忙攙扶，我輕輕推開他，一字一句的說：“今日之事，已有裁決。此后誰要再提起此事，休怪我以亂我軍心之罪重處！”

“諾…………。”眾人含淚應諾。

刷，匕首從我的身體中拔除，帶起一片血雨。我一件一件脫下鎧甲。

眾人手忙腳亂，親衛連忙打來開水為我擦拭血跡。

用白布裹纏傷口后我赤身回到主位，眾人連忙重新落座。

我失去血色的臉上掛著微笑端起酒碗道：“今日我軍新勝，不可為些小事亂了喜頭，來，我們干了。”酒水大口灌進我的口中，其余順著嘴角留下，加上纏著白布赤裸著的上身，豪邁無比。

眾人含淚舉杯。

我這一招下足了本錢使得整個場面極為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