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趙府議事

一路行來，鄧浩楠等人都仔細的聽著向導介紹馬尼拉的情況。鄧浩楠雖然對馬尼拉了解不少，可是相隔幾百年，馬尼拉的古代歷史情況卻是一點兒都不了解。

這里每天都是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一艘艘滿載各種各樣商品的貨船抵達這里之后很快被裝上了等候在碼頭附近的牛馬車上，然后向附近的商站運去。一部分留在馬尼拉消費，大部分是交易給各國前來做生意的商人。

馬尼拉，作為東西方商品交易的集散地，每天都有幾十筆交易完成。這種空前繁榮的景象，其生意火爆背后的主要原因是這些商品不需要納稅，在港口只有馬馬虎虎的海關檢查，象征性地收取一點費用，然后大批商品就可以進行交易了。

西班牙占領菲律賓的時冉不過幾十年，統治并不穩定。西班牙人除了籠絡菲律賓土族酋長外，還要面對荷蘭人的窺視。因此，西班牙人將馬尼拉的商品交易設置低關稅，籠絡世界各國商人，將馬尼拉打造成國際城市，這樣荷蘭在馬尼拉問題上便不敢過度囂張，遷怒各國的利益。

這個政策鄧浩楠很理解，這就是后世門戶開放政策的鼻祖，西班牙在遠東地區的實力已經受到了荷蘭的挑戰，因此不得不拉攏各國共同對付荷蘭。

這或許就是荷蘭人最后退出世界海上霸主寶座的原因吧！荷蘭人從不把利益讓給各國均沾，一味的獨霸海洋利益，最終被歐洲聯軍打垮。或許在這個時候，已經開始露出端倪了。

荷蘭人入侵菲律賓的戰爭剛剛結束沒有多久，在剛剛復蘇的馬尼拉市場，盡管正規交易的賦稅已經很低了。但是還有商人做著走私交易。

到了晚上，這里就是另外一派景象，碼頭上開始上演秘密交易，拿足了好處費的警察痛快地打開了碼頭的大門，然后就眼睜睜地看著許多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把一箱一箱的貨物裝載到貨船上，這種走私交易每一次易手就至少要賺上好幾千西班牙銀幣。

“在馬尼拉不愁賺不到錢！”

這是向導跟鄧浩楠等人吹噓的，當然鄧浩楠等人不過是莞爾一笑。

帆纜手降帆，嚨手下鈷，幾名水兵乘小艇登上碼頭，然后扯著黑珍珠號的纜繩，緩緩停靠碼頭。然后將纜繩固定在碼頭的繩墩上。

邸浩楠一行人的到來，立刻引起了附近岸上和碼頭上所有人的關注。三層炮甲板的戰艦就已經令他們驚訝了，再洋艦上邸浩楠一行人的軍服著裝，更是令他們震驚。

這是哪國的海軍？

所有人心中第一時間都是這樣想的。

很快，當有人聽到鄧浩楠他們的說話語言時，頓時大叫了起來，他們竟然是大明人？

他們一驚一乍的樣子，早已讓鄧浩楠等人習慣了。

此時，對于他們的指指點點，完全免瘦。

那浩楠等人的上岸，的確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不過也僅僅是幾分鐘的事，很快他們便恢復了平靜，因為他們實在太忙了。一大堆的貨物等待交易，那可是幾倍的利潤，沒人跟錢過不去。

不過也有些人眼尖，看到其中還有一艘大明硬帆船，從她的吃水深度上，行家一眼便能看出來里面有貨。隨著荷蘭海軍的封鎖，大明的船來到馬尼拉的少之又少。原本四倍的收購大明物產的價格，此時已經飆升到了五倍，但卻是有價無市，幾個月也看不到一艘大明商船。

這些老板們立玄湊了上來，看到邸浩楠被上百名衛兵護在中央，知道那浩楠便是話事人，于是準備過來跟鄧浩楠搭訕。

“站住！”

嘩嘩一陣下槍聲音，鄧浩楠身邊的護衛們已經抬起了狗鎖式火槍，指向過來的人群。

這些商人的穿戴五花八門，皮膚眼睛各式各樣，顯然來自各國的都有。突然見到一排火槍指著他們，頓時嚇了一條。

“誤會！誤會！”

那名西班牙向導立刻出來打圓場，顯然他認識走過來的這些商人們，應該是沒少跟他們打交道。

“鄧先生！”那么向導解釋道：“他們都是常年在馬尼拉的商人，和您一樣，都是總督大人的客人！”

虎子上前喝道：“他們攔著路干什么？”

向導見虎子眼神兒凌厲。當下不敢說廢話，急忙道：“這位長官，他們是看到貴部截獲了一艘大明的船，想著過來交易，沒有別的意思！”

“放屁！”虎子怒道：“什么截獲的？那艘船是我們自己的！”

“對對對！”向導急忙改口，道：“看我這嘴不會說話，您別見怪，當然是貴部的船了！”

虎子越聽越不對勁兒，感情這些人都以為那號是搶掠來的船。

這也難怪，鄧浩楠他們突然擁有兩艘西洋大帆船，在別人眼里，自然是用西洋船搶了大明船。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大明人敢搶西洋船的，而且還是黑珍珠號那種大型戰艦。

越描越黑，鄧浩楠也懶得辯解這些事情，當即示意虎子不要搭話，將那向導帶了過來。

牟浩楠道：“不

那向導愕然的看了邸浩楠一眼，旋即回答道：“鄧先牛過獎了！在下的漢語名字叫李德！”

那浩楠脫口道：“德意志人？”

李德愣了一下，旋即驚訝的看著邸浩楠，道：“沒錯！在下是普魯士人！先生去過歐洲？”

那浩楠純屬猜測式搭話，不過是走個禮貌過場，沒有想到卻是猜中了。

當即笑道：“神游過！有機會當去一趟！”

李德聽后，知道鄧浩格博學多才，因為他知道大明人最多知道荷蘭、西班牙等國名，確實連他們的具體位置在哪里都不清楚，更不要說知道德意志公國了，畢竟此時的德意志正處于諸侯國割據，東方很少人知道。

李德心中正待思量定要跟那浩楠打好關系的時候，那浩楠接著說道：“這一路來，你也餓沒少打聽我們的事情！相信你知道我們船上的貨物了！”

“呃”李德愣了一下，旋即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那浩楠笑道：“這樣好了！我還有事要做！便將我們的貨物委托你幫忙賣出去，我給你百分之一的抽成，你賣出的價格越高，你得到的報酬就越多！”

李德驚訝的叫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百分之一的抽成？那是什么概念？

邸浩楠的貨物保守估計價值二十萬兩，百分之一便是兩千兩銀子，那是李德一年的向導小費。

見李德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鄧浩楠笑道：“好了！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現在你就可以代替我跟這些商人們談判了！”

說著，那浩楠在李德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旋即大笑著帶人離開。

直到鄧浩楠走遠了，李德才回過神兒來。捏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好疼，不是做夢！

根據顏思齊提供的地址，鄧浩楠一行人沿著巴石河南岸尋找著趙來

巴石河南岸，是一座巍峨雄偉的巴石城堡，上再站著持槍警戒的西班牙士兵，火紅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

巴石城堡是西班牙侵略軍指揮官黎蓋斯比建造的，用以駐屯西班牙軍隊，控制整個馬尼拉，進而聯合菲律賓土族一起統治菲律賓。隔著巴石河，可以清晰的看見城堡上部署的要塞火炮。

而那些強大的火炮似乎還擁有旺盛的生命力，支撐著日漸衰落的西班牙帝國的榮譽。

那浩楠等人清一色的白色海軍常服吸引了很多沿途的人駐足觀看，好在馬尼拉允許持槍，制式的狗鎖式火槍震懾了很多人靠近搭訕的想法。

沿河走了大約里許，往左一拐便是圣安德烈大街，街道兩旁不是店鋪林立的樣子，反而都是高墻石壘，給鄧浩楠的感覺仿佛走進了古代城堡。

再走不遠便是一座更高的墻壁，只是終于看到了朱紅的大門。

大門緊閉，門口三道石階，六只石獅子左右對稱，成八字方位布置。

果然夠氣派！

邸浩楠看了林風一眼。

林風道：“按照顏思齊的描述，這里便是趙家府邸了！”

邸浩楠點點頭，朝著大牛使了顏色。大牛會意，走上前去砰砰砰的扣起了門環。

老半天，門沒開，門上的口洞現行打開，一個人頭從里面往外看。

“你們是什么人？”

倒是夠謹慎的！

那浩楠心中如是想著。

“這里是趙府嗎？”林風上前問道。

那人看鄧浩楠一行上百人，軍容嚴餐。荷槍實彈的樣子，有些害怕。不過聽到說話聲音是大明福建口音，頓時感到十分的親切，當即道：“沒錯！敢問諸位朋友有事嗎？”

林風道：“我們是兄弟聯盟的人，來馬尼拉找趙老爺子有事相商！”

那人應了一聲，道：“好！我回稟主上，請各位稍等！”

說完，那人關上門洞，急匆匆的去通稟。

時候不大，只聽里面腳步聲傳來，人數不少。緊接著，數道門閂卸下的聲音傳來，朱紅大門在吱嘎嘎的刺耳聲中被打開。

當先出來二十多黑衣打扮的人，均背著火槍，自大門兩側沿著石階站立。

虎子下意識的抬起了手，護衛隊雁翅排開，頓時成警戒之勢。

嘩嘩！

一陣整齊的下槍聲，狗鎖式火槍已經從肩后背之勢，變成了胸前持槍，槍口齊刷刷地沖上。只要虎子再一聲令下，槍口就便落下，直指前方了。那浩楠心中十分滿意，不過顯然虎子有些過于緊張了。當即揮揮手，示意不要緊。

這時，當中走出三人。左邊是一中年男子，皮膚微黑，頭裹英雄方巾，一身大明長衫，到有一絲儒雅之氣。右邊是一彪形大漢，濃眉大眼，鼻寬口闊，一身黑衣打扮，腰間別著兩支火鏡，看起來是兩旁嘍羅兵的頭頭。

當中一人看起來有些蒼老，滿頭鬢發已經發白，不過眼神兒卻是凌厲，看起來應是個話事人了！

只見他符著胡須，四周觀看著鄧浩楠一行人。在鄧浩楠眼中，他的胡須較長卻沒有幾根，八成不是退化掉光了，便是被他手給錯掉的。

很快那老者掃視一周之后，目光最后停在了鄧浩

“在下便是趙傳風！”那老頭先是沖著所有人拱拱手，接著沖著鄧浩楠拱手說道：“還請恕老朽眼拙，不知是兄弟聯盟哪位頭領駕到？。

那浩楠學著趙傳風的樣子，同樣拱手道：“總盟主座下四頭領，晚輩鄧浩楠，見過趙老爺子”。

“哦？”趙傳風顯然還不知道顏思齊手下又多了個四頭領，有些驚訝，當即笑道：“果然后生可畏！觀鄧小兄弟一干手下，就知道小兄弟你的才能了”。

接著又道：“很久都沒有總盟主的消息了”。

邸浩楠點點頭，知道趙傳風是在問自己耍顏思齊的信物，用來證明自己是真貨。當即看向林風，林風急忙從公文包中取出顏思齊的親筆信。交給鄧浩楠。

“這是總盟主給老爺子的親筆信！”鄧浩楠將信件交給趙傳風，道：“還請老爺子過目！”

趙傳風點點頭，接過鄧浩插手中的信件，打開一看，果然是真的。當即笑道：“看看！光顧著說話了，怠慢了各位！”

接著轉身打了個請的姿勢，“鄧兄弟里面請！各位兄弟們里面請！”

那浩楠點點頭，道：“趙老爺子先請”。

趙傳風滿意的點點頭，也不客氣了，當先第一個進去，邸浩楠緊隨其后。

那浩楠的手下們被安排到了偏廳休息，自有人端茶送水。

這邊，鄧浩楠跟著趙傳風近了主廳。期間，趙傳風給那浩楠介紹認識了他身旁的二人。書生打扮的是他的兒子趙成功，武士打扮的是趙家的家丁總教，掌管著趙家上下近千名家將。

那浩楠一一跟他們相識之后，他們二人便轉身離開。

丫鬟沏好了茶水，隨后也退出大廳。

那浩楠知道，接下來便要跟趙傳風商談要事了。當即跟他分賓主落座，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談著事情。

趙傳風首先說道：“那小兄弟年紀輕輕便坐上了四頭領的位置，當真可喜可賀啊！”

那浩楠道：“趙老爺子過獎了！直接叫我浩南便是！”

趙傳風哈哈一笑，道：“那老朽就托聲大，叫你一聲賢侄！”接著說道：“總盟主在信中提及賢侄頗有能力，特舉薦賢侄你到這邊來建立商站，老朽等這天都等了一年了！”

原來，趙傳風一直跟大陸商人有著貿易來往。自鯉年開始，荷蘭東印度公司入侵澎湖被明朝水師趕走之后。便將大明通往南海的貿易截斷。大明實行海禁，因此普通海商無法來到馬尼拉。

作為海商，趙家靠海吃海，沒有了貿易等于要了趙家的命。

當時，東印度公司實力不強，只能搶劫沒有武裝的商船。因此，大明沿海的海盜們還可以載著貨物前往馬尼拉交易。

于是，趙傳風便從新跟大明的海盜們聯系上了。后來便固定跟兄弟聯盟做生意，雙方交易很順利。合作很愉快。

年,月，荷蘭東印度公司發展壯大，得到了荷蘭聯省共和國六大主要城市的議員支持。３月，東印度公司上訴稱其遭到大明海軍無理驅逐，因此荷蘭大議會批準荷蘭海軍派出一支分艦隊前往遠東，對荷蘭海商進行維權護航。

實際上這不過是一個政治陰謀，荷蘭海軍抵達遠東后，打著東印度公司的旗號，直接幫助東印度公司封鎖南海，搶掠各國船只。而荷蘭國內得到范偉特送回的信件以及各國的外交抗議后，立即封鎖了消息，對外一口咬定荷蘭海軍已經回航，并未參與武裝搶劫。所有的事情盡皆由荷蘭東印度公司背黑鍋，造成了東印度公司臭名昭著的法定事實。

荷蘭海軍的加入，使得大明沿海的海盜們無法單獨抗衡，于是不斷的聯合，成為了今天的三大商幫。三大商幫因內部問題和彼此之間的牽制，都不敢貿然跟荷蘭海軍沖突。潮幫有北海灣可以跟越南等國貿易，魯幫坐擁山東，可以跟琉球、朝鮮、僂國貿易，只有顏思齊的兄弟聯盟受害最深，結果腦袋一熱，跟荷蘭在東番問題上翻臉，導致荷蘭海軍重點監控兄弟聯盟，失去海外貿易通道。而兄弟聯盟內訌，鄭一官勾結荷蘭，壟斷了兄弟聯盟和僂國、東番的貿易，使得顏思齊每況愈下。

而趙傳風跟顏思齊保持密切來往，這樣一來，趙傳風也失去了大陸貨源。

那浩楠跟趙傳風將彼此知道的事情一一相互交流，終于搞清楚了所有事實，也明白了當前處境。

那浩楠謙虛道：小子肩膀窄，日后還請趙伯伯多多指教才是！”

“好！”趙傳風點點頭，道：“咱們也閑話少說，賢侄你有什么計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