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只是聊天

興奮？刺激？詫異？……蕭援朝的心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復雜過。他相信都寶寶不是騙他，因為他太了解都寶寶的性格了，如此高傲的公主，怎么拿這種事欺騙？

開心！甜蜜！還有……擔憂！

腎上腺素逐漸停止反井噴，心臟壓力減小，燃燒的鮮血開始降溫，蕭援朝恢復了另一個極端的冷靜。

他在擔憂一個問題：我什么時候會死？

不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但蕭援朝敢肯定自己不會活太長時間，單單腎上腺的問題就已經決定了他的生命隨時處在危險之中。

雖然現在能夠適應，能夠控制，可也有一個限度。一旦超越那個限度就會引發嚴重的后果，就像剛才……

蕭援朝苦笑，剛才的確太興奮了，都寶寶也開心的不得了，自己怎么爬回來的只有自己清楚。

“就這樣吧，唉……”蕭援朝重重嘆了口氣，起身朝基地醫務室走去。

他的眼睛重新恢復平靜，仿佛今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關于大王和小王，關于自己和都寶寶，現在要做的是幫都寶寶一個忙，讓雷鵬心服口服。

病房里，臉上纏滿繃帶的雷鵬默默的躺在病床上。他沒有開燈，把自己一個人放在黑暗之中，睜著雙眼無聲的流淚。

挫敗、痛苦、無力……所有的負面情緒把他籠罩在絕望的邊緣。他沒有希望進入龍巢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向家人交代，更不知道該怎么向自己交代。

雷鵬清晰的回憶起自己只有幾歲的時候就被父親抽打著開始訓練，天天如此，就算是暴雨天氣也必須頂著豆大的雨點和冰冷從被窩里鉆出來，迷瞪著雙眼訓練。

當他被送到特甲類部隊的時候，家里所有人都給他明確了要求。同樣，他自己也認定了唯一的目標：龍巢。

可現在一切都毀了，蕭援朝幾乎把他的三根肋骨打斷，無論如何也不能參加龍巢最后一輪考核了。

他恨蕭援朝，恨這個一直以來的敵人，如果不是蕭援朝……

“吱呀”，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黑影走進來。

“誰？”雷鵬立即止住無聲的哭泣，轉過頭看向走進來的人影。

人影沒有說話，也沒有開燈，而是一步步走到他的病床前，拉過一個椅子坐在床前。

近距離下，雷鵬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看到了蕭援朝平靜的臉頰。

“來笑話我嗎？”雷鵬盯著蕭援朝，忽然笑道：“你是勝利者，我是失敗者，但我這個失敗者還有少許的尊嚴。如果你是來侮辱我的，那么請盡管侮辱，失敗者沒有發言權！”

雷鵬笑的很凄涼，他很清楚失敗者將要面臨的是什么。從女媧造人，一直到演變成人類群體之后，這個社會就有兩種鮮明的對比：成功者和失敗者。

成功者可以肆意踐踏失敗者，而失敗者連反抗的權力都沒有。因為他是失敗者，恥辱的失敗者。沒有地位，沒有話語權，喪失一切主導行為，只能被動的承受。

“還沒吃飯吧？”蕭援朝輕聲問了一句。

問完之后，蕭援朝拿出一盒方便面撕開開包裝紙，很細致的把醬料包擠出來。然后他又從兜里掏出一個雞腿，一個鄉巴佬雞蛋放進去，最后倒上開水，蓋上蓋泡著。

“不要在這假惺惺的裝圣人，雖然我失敗了，但我還是男人。如果你非要奚落我，完全可以換一個方式。你不就是想來看看我現在的模樣嗎？你不就是想來諷刺挖苦我兩句嗎？報復曾經我對你的侮辱、嘲諷！”雷鵬發出悲憤的聲音，眼淚情不自禁的再次涌出來。

他覺得自己很可憐，可憐到失敗以后還要被對手站在高高的位置上，用這種手段看他的笑話。難道失敗的恥辱還不夠嗎？非得死死相逼？

“我連燈都沒開，所以根本不想看你現在的模樣。”蕭援朝一手捧著方便面，一手掏出紙巾遞給雷鵬道：“從前我哭的時候都是避開別人的……”

“我沒哭！”雷鵬大吼，情緒變得無比激動。

“哭了就是哭了……”蕭援朝把紙巾放在雷鵬身上，輕聲笑道：“最起碼你哭的時候還有人給你遞來紙巾，而當年我哭的時候，從來沒有人問起。我永遠都躲藏在旮旯拐角之中，哭到自己覺得還可以堅強的時候再走進陽光里，迎接下一次的哭泣。不管你想不相信，我哭的次數最少有五百次，確切的說是五百三十七次。”

雷鵬盯著蕭援朝，忽然想到曾經蕭援朝所遭受的一切。第一次被淘汰，第二次被驅逐，第三次成為了廢人……他肯定哭了無數次，肯定！

“都寶寶說能讓你振作的方法只有徹底征服，我想你應該理解她的意思，她的苦心，但是我并不這樣認為。”黑暗中的蕭援朝輕輕撫摸方便面，輕嘆一口氣道：“說真的，我可以在任何方面讓你心服口服，讓你心服口服之后擺脫現有的一切情緒，但是我不能那樣做。如果那樣做了，你這一輩子都只能活在我的陰影之中，會失去自我，終生碌碌無為。”

徹底征服！

雷鵬聽到這四個字，確實理解了當中的用心。（http：／／.)。不破不立，要么徹底打破重組，要么不要動它，否則就會破罐子破摔。

“我來只有兩件事，一是請你吃方便面，二是跟你聊聊天。聊聊你，聊聊我。我知道你現在需要有人陪，而且還不想有人陪，因為這種心情我最了解，我最具備發言權。”蕭援朝把方便面遞給雷鵬笑道：“先吃面吧，如果我要羞辱你，一定會在人多的地方羞辱。很明顯，我來到這里就是請你吃面和跟你聊天的。其實我是個標準的暴發戶，擁有絕對的小心眼和爆發起來的不可一世，所以我不偉大，不屑以勝利者的身份收攏人心。而實質上我也是失敗者，失敗的時間比你長的多……最起碼我是個男人，最起碼你也是個男人，當男人和男人坦誠相對的時候，不需要虛偽的面具。”

雷鵬好半天都沒有說話，但是他最終接過蕭援朝遞過來的方便面吃了起來。

他聽得出來，蕭援朝只是要跟他聊天，真正的聊天而已。不摻雜任何東西，僅僅是聊聊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