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天掌萬水 大道不輕傳

景幼南睜開眼睛，眸子深處火焰真文跳動，隱隱凝聚成一本百丈道書，上下沉浮，深厚而又貴重。

他的頭頂之上，無數的赤火蓮花競相綻放，絲絲縷縷的火行元氣匯聚而來，隨著他的一呼一吸而活躍。

須臾之后，異象隱去，景幼南站起身來，只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愉悅，整個人如同再次脫胎換骨，洗去一身的污垢。

“《六陽御火真靈咒》，”

景幼南低語一聲，心思一動，識海中立刻出現一本道書，上面字跡龍飛鳳舞，鐵鉤銀劃，冒出絲絲的火星，很是不凡。

“書靈傳法，真是有意思的緊。”

景幼南很快就明白發生的一切，嘴角微微揚起，心情愉悅，今天真是個好日子，讀一讀書也有奇遇。

突然之間，景幼南若有所覺般地抬起頭。

就見到離自己不遠處出現了三位道人，各個天門上罡云清涼如水，上面蓮花盛開，異香馥馥。

罡云，法力，真人。

景幼南心下一驚，不敢怠慢，連忙施禮道，“弟子景幼南，見過三位真人。”

董真人大袖一擺，一股大力升起，拖住景幼南，不讓他拜下去，開口笑道，“不必多禮，要不是你，我們三人還無緣法見到千年一遇的書靈傳法，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呢。”

董真人別看生的黑面無須，不茍言笑，實際上他對門中出現的天才向來最是寬容，不少來洞真殿的出色弟子都受過他的指點，很有真人氣度。

壽公似的老真人也呵呵笑著，打趣道，“六陽這廝，當初我要煉制一件法器，想參照下它上面記載的煉器之法，可是找了好久，這家伙死活不出來。今天你一到，這壞東西就屁顛顛自己出來，說起來老夫的面子還不如你大呢。”

“嘿嘿，”

面對這樣的話，景幼南只有干笑一途，不敢接口。

鶴發童顏的趙真人這時候開口道，“景幼南，你是最近一千年來，唯一一個得授正宗《六陽御火真靈咒》的弟子，希望你好好修煉，不要讓這門道術蒙塵。”

景幼南斂容道，“請三位真人放心，弟子一定努力修煉，把這門道術發揚光大。”

“嗯，”

趙真人對景幼南表現出的謙遜態度很滿意，手指一點，一個玉簡飛出，道，“這是我修行的《赤帝火龍圖》所做的注釋，也屬于火行一道，你拿去看看，可以和《六陽御火真靈咒》相互對照，觸類旁通。”

元嬰二重真人的心地體會，這個禮物可不算輕。

景幼南念頭轉動，恭恭敬敬地接過，收到袖中，再次施禮道，“多謝真人。”

“以后好好修煉，為門派爭光，我們三個老家伙就不打擾你了。”

趙真人和另外兩位真人對視一眼，齊齊駕馭遁光，消失不見。

“真有長者仁厚之風，”

景幼南手握玉簡，心情激蕩，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與真人見面最為舒服的一次。

俗話說，打鐵還需自身硬，或者稱之為強者強運，無論何時，只有自己出眾，才會福源廣來。

不一會，景幼南平復下心情，念頭重新活躍起來。

他身為剛剛晉升的門中真傳弟子，擁有一個月在洞真殿閱覽道書法典的機會，又是洞天真人的記名弟子，累計起來，一共是兩個月，六十天。

現在算來，已經過去了三十天，還剩下一半的時間。

“我現在狀態正好，索性一鼓作氣，再看一個月的道書。”

得到書靈傳法的景幼南神完氣足，識海中星辰高懸，智慧之火燃燒，正處于一種空靈玄妙的狀態，是閱覽典籍，參悟道書的好時候。

想到就做，景幼南盤膝而坐，從書架上拿下一本道書，翻看起來。

一本接一本，狀態正佳的景幼南翻閱道書的速度比以前更快三分，新生成的感悟直接在識海中顯現出來，高懸虛空的星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上面的智慧之火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洞真殿中收集的道書何止千萬卷，是從開派祖師起，經過歷代掌門弟子們齊心合力，一一搜集，從而形成的如此規模。

可以說，殿中的道書涉及大千世界，萬物陰陽，造化運轉，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宮，十道，包羅萬象，應有盡有。

到現在為止，景幼南翻閱了不足萬分之一，可是就是如此，龐大的信息量，浩瀚的知識積累，讓他打開一道道塵封的大門，看到門戶外波瀾壯闊的景象。

難怪世俗中有人說，知識就是力量。

隨著翻閱的道書數量上漲，掌握的知識暴增，景幼南深深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好像周天萬物的運轉都逃不過自己的雙眼，自己就是世界，世界就是自己。

這一剎那，景幼南甚至有一種錯覺，如果自己能閱遍洞真殿的所有道書法典，整個大千世界在自己眼中都會沒有任何的秘密，一切如掌中紋路，纖毫畢現。

念頭一生出，雖然明知道是錯誤的，但它瞬間生根發芽，茁壯成長，識海中充斥的星辰在歡呼跳躍，驅使自己一路前進，從不回頭，要閱盡整個殿中藏書。

“不好，”

景幼南靈臺謹守一絲清明，他知道這是一時吸收過多的知識，造成的心魔，它鞭撻自己，要勇猛前進，絕不回頭。

這樣下去，自己停不下來，就會被心魔控制，到最后一定會因為吸收的知識過多，腦袋撐破而亡。

如此危急時刻，景幼南慌而不亂，他緩緩閉上眼睛，心若齋靜，圣凡同泯，溝通自己體內如刻在靈魂深處的半卷經文。

轟隆，

天河倒卷，紫氣東來，不足五千字的神秘經文再次出現，個個八角垂芒，仙音繚繞，如日月經天，江河行地，亙古永存。

受經文中蘊含的神秘的力量一沖，景幼南原本橫沖直闖的心神倏地一頓，趁著如此機會，他仰起頭，雙目爆發出耀眼的神光，運轉玄功，一字一頓道，“剛不可久，亢龍有悔，而上善者莫過于水，利萬物而不爭。”

話語一落，景幼南眸子中的火氣退卻，取而代之的是淵水般不可測度的深沉，容納天地，滋養萬物。

嘩啦，

虛空中突然響起漲潮之聲，初始時細微不可聞，三五個呼吸后，如同大壩決堤，層層的水浪疊加洶涌，充斥整個洞真殿。

緊接著，漫天水光一開，兩只猙獰魔蛟拉著的云車上，端坐一名女冠，妙音仙姿，儀態萬千，身披水云仙衣，上銹北冥，下紋黑水，氣息幽幽沉沉，蒼茫悠遠。

“是《黑天萬水北冥真經》的書靈，”

還沒走遠的董真人看到女冠，一下子就驚訝地叫了出來。

壽公似的真人壓著雪白的壽眉，用不解的語氣道，“它向來與《六陽御火真靈咒》水火不合，怎么這個時候出來了？”

鶴發童顏的趙真人則背著手，喃喃自語道，“這個小子到底是什么來歷，來一趟天一水閣，居然引得兩尊書靈傳法？”

女冠書靈看了眼下面的景幼南，輕舒皓腕，纖纖玉手一指，周圍的水氣瞬間凝聚起來，化為一枚枚拳頭大小的古樸篆文，水光氤氳，萬物生發。

“去，”

女冠輕叱一聲，念誦咒語。

正在靜坐凝神，收攏念頭的景幼南只覺得全身的毛孔猛的炸開，絲絲縷縷的水氣精華滲透起來，于淵深幽寂的黑水真氣融合，剎那間貫通經脈，游走百骸。

“又是一本道書，”

景幼南端坐不動，靈臺清明，眼睜睜看到識海中出現一本厚重幽深的玄黑色道書，《黑天萬水北冥真經》，封面上的古篆放出豪光，隱隱有驚濤拍浪之聲傳來。

真經出現，以水為尊。

原本被赤火真氣壓制退縮到一隅的黑水真氣聲勢大漲，一個又一個的漩渦出現，靈機如花骨朵般盛冒出，氣勢磅礴到無以復加。

只是眨眼之間，黑水真氣就與赤火真氣并駕齊驅，不相上下。

這個時候，仿佛受到《黑天萬水北冥真經》的吸引，景幼南肉身最深處突然飛出一點金芒，只是一閃就進入黑水真氣中。

轟隆，

潮聲大作，得到金芒中蘊含的神秘力量灌注，黑水真氣鯉魚躍龍門，化為千丈的黑蛟，翻江倒海，吞噬一切。

赤火真氣隱隱凝聚出的赤帝虛影在黑蛟的威勢下，節節敗退，威嚴盡失。

“怎么回事，”

景幼南吃了一驚，他好不容易才讓體內的赤火真氣和黑水真氣平衡穩定，沒想到，竟然有如此意外發生。

來不及多想，景幼南心念一動，水火一氣仙葫蘆從丹海中躍出，底上頭下，張口一吸。

黑水真氣如同乳燕歸巢般進入葫蘆中，只是一轉就化為純正的赤火真氣，噴灑而出。

這一刻，水火一氣仙葫蘆就是一個轉化平衡器，它把多余的黑水真氣轉化為純正的赤火真氣，讓兩種真氣一直保持一個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