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海嘯(14)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到最后哪怕近在幾千米之內也幾乎無法看清海面有什么東西。在這樣越來越濃的夜色，整個德國北海艦隊以25節的速度向西南方向挺進。

埃里克貝少將走出艦橋，登了左舷的露天甲板。面對凜冽的寒風，他翻起大衣領遮住耳朵保暖，極目遠望之下，遠處海天混沌一片，耳畔只傳來發動機單調的轟鳴聲。作為先頭部隊，他再次奉命率炮擊編隊開路。基于交戰成果，他已知道W艦隊在冰島東北方向不遠處，他隱隱約約有種預感，認為今天夜里很可能遭遇英國人。

他在心里暗暗祈禱，最好不要和英國人撞在一起，如果非要狹路相逢，也希望時間能晚一點，一旦今夜被敵人糾纏住，無法完成夜間穿越冰島法羅群島水道的任務，明天萬一被發現后的損失會很大——今天艦載機表現有多猛大家都知道了，6萬多噸的軍艦這么被幾十架飛機送到了海底。如果艦隊不能在明天天亮后迅速脫離敵軍防空圈，整支北海艦隊將面臨今天更猛烈的空進攻。

不過，他和庫梅茨不一樣——后者對馬沙爾下達的今夜進行穿越的命令持反對意見，認為太過于危險，他反而認為如果海嘯行動要想取得成功必須加快速度，在圍剿英國巡洋艦隊時已浪費了一天，如果再浪費一天，本方面臨的敵人只會越來越多。

持相同態度的人還有E艦隊指揮官漢密爾頓少將，在收到今天下午有關戰報后，他倒吸一口冷氣——德國人的航母和艦載機實在是厲害得有些不像樣，所以他雖然奉命向東北方向開進并截擊德國艦隊，但他希望雙方面碰面的時間最好能在午，他想讓本方護航航母的艦載機協同陸基攻擊機發揮最大效果，因此他推進的速度很慢，只用不到13節的速度緩緩前進。

這種良好的愿望到夜晚11點多時被完全打破。一直向東南方向前進，奉命去截斷德國艦隊的W艦隊的紐卡斯爾號（南安普敦級）輕巡洋艦發現了三個模糊不清的雷達信號。

“這是敵人的艦隊么？”

“不一定，也可能是海浪反射的回波毛邊，但……”專業士官艱難地報告道，“這些亮點在艦隊現有航線延伸線的右翼（南面），如我們不去查看，萬一真是敵人艦隊，他們被放跑了。”

艦長和大副交換了一下眼神，立即將情況報告給艦隊指揮官劉易斯少將定奪，兩分鐘后回電來了：“繼續追蹤，不放過一切可疑之處。”

由于三艘護航航母被當場擊沉，被重創而癱瘓的護航航母最后也因無法挽救而被劉易斯少將忍痛下令擊沉，沒了這些速度緩慢軍艦的拖累，再加受創的密西西號經過緊急修理，速度恢復到21節，因此整支W艦隊最高速度可達21節，紐卡斯爾號立即和一艘驅逐艦加快速度前去勘察有關情況。

他們完全沒看錯，那三個雷達信號屬于德國艦隊炮擊編隊的三艘主力艦：提爾匹茨號、舍爾海軍將號與呂佐夫號。此刻，他們正向西南方向前進，絲毫沒意識到英軍軍艦已發現了自己，由于炮擊編隊身后的航母編隊與前者有35海里的距離差，也未發現英軍艦隊到來。

紐卡斯爾號確認情況后一路追下去，等到雷達兵發現大量雷達信號時，整支W艦隊的航線延伸線已在不知不覺當插入了德國艦隊并把航母編隊與炮擊編隊分為兩截，由于北面的光點多且密集，南面的雷達信號少且距離W艦隊更遠，再加劉易斯知道更前面還有本方E艦隊在等著德國人，因此立即下令艦隊左轉15個羅經點，準備搶占T頭陣型。

在這時，如夢初醒的德軍也發現了英國艦隊，而且雷達兵報告雙方先導艦間距不到18海里，而且呈現越來越近的局面，馬沙爾知道情況嚴峻：從雷達情況反饋來看，至少有56個等強度的信號。為避免直接與對方艦隊對沖，他果斷下令編隊右轉15個羅經點。

12時24分，德國航母編隊沖在最前面的沙恩霍斯特號空突然發出一聲尖脆的爆炸，艦長欣茨校猛一抬頭，只見稍遠處天空突然迸射出一發照明彈，光彩四射、耀人眼目，將漆黑的天空染成了紫藍色，美麗的光幕映襯著水面跳躍飛濺的浪花，當照明彈緩緩落下時，將棲身在浪谷里的沙恩霍斯特號艦影拉得修長。

“敵艦！”紐卡斯爾號的瞭望士官大聲喊道，雖然西北風迎面而來加劇了觀察困難，但他仍然抓住照明彈那耀眼的光亮劃破夜幕一瞬間的機會，看到了沙恩霍斯特號的身影。幾分鐘后，欣茨校發現南面出現了一連串閃光，愛達荷號戰列艦的356mm火炮開火了，炮彈發出聲聲長嘯，從沙恩霍斯特號主桅方飛過，落在了1000多米遠的地方。

“29000米”首部測距儀開機工作，觀瞄士官立即報出大致數據。

“右舵15度！”欣茨果然下達舵令，接著又喊道，“準備射擊！”

片刻之后，沙恩霍斯特號立即轉向右翼，而主副炮則抬起炮口一起轉向左舷，槍炮官連聲呼喊：“瞄準目標！瞄準目標！”

一分鐘后，報告一切準備緒，欣茨大叫道：“開炮！”

當沙恩霍斯特號從左舷的浪谷躍起時，283mm艦炮噴出了道道桔紅色的火球，甲板翻起團團白色硝煙，經西北風一刮后四下亂竄。在其開炮還擊后，又一批炮彈落到該艦前方左舷800多米處，炸起了數道幾十米高的水柱。

“26700米……”觀瞄士官將這個距離讀出來之后，所有參謀軍官都感覺心驚肉跳，從炮彈的呼嘯聲和落點激起的水柱來看，這至少是14英寸主炮射擊才能造成的效果——開炮的是一艘戰列艦，而戰列艦短短一分鐘根本跑不了這么遠，因此對面至少有兩艘該級別的戰列艦。雷達兵的報告也支持了這個觀點。

356mm口徑的火炮顯然不是沙恩霍斯特號所能承受的，更何況敵人還有2艘，欣茨艦長不再試圖還擊，反而再次命令軍艦右轉15度，并發出了求援信號。

在后面指揮的馬沙爾已得知全部情況，急得如熱鍋的螞蟻一般，忙不迭地下達了一連串命令：“航母編隊航向轉為北面，速度提高到30節，以最大速度脫離；驅逐艦掩護S艇對敵人發起魚雷攻擊，牽制敵軍，掩護沙恩霍斯特號車頭；通知炮擊編隊的貝少將，讓他立即回援！”

聽到后面傳來的陣陣火炮聲，再加旗艦發來的電報，貝少將也知道情況情急，立即下令編隊調頭回援，高大的提爾匹茨號在原地拐了一個180度的大彎，向著來時的方向駛去。

直到此時，德國人還未明白美國戰列艦的炮擊是由紐卡斯爾號雷達指引的，因此無論對落點的判斷還是對敵艦位置的解析都德國人要快，沙恩霍斯特號通過不還擊而隱蔽自身炮口焰的做法不能干擾W艦隊太多，而距離更近的紐卡斯爾號由于一直沒開火，反而被沙恩霍斯特號所忽略。欣茨校只感覺敵軍軍艦的炮彈閃光越來越密，炮彈落點距離本艦的位置越來越準確，由于轉彎時被迫減速，現在兩艘美國戰列艦距離沙恩霍斯特號的距離已縮短到了25000米以內，最近的紐卡斯爾號甚至不到1.8萬米。

12時48分，一批近失彈落在沙恩霍斯特號四周，掀起一排排白晃晃的水柱，半分鐘后，一顆炮彈擊了主桅，桅頂被炸飛，鋼鐵破片象雨點一樣落滿了層建筑。主桅猛烈地晃動著，猶如一株高大的棕桐樹突然遭到了臺風的瘋狂襲擊，雷達熒光屏一片灰白。

“這不是戰列艦的炮彈！”在沙恩霍斯特號坐鎮的庫梅茨將驚叫起來，“否則不會是這種威力。”這一次他猜對了，剛才這發炮彈不是戰列艦發射過來的，而是紐卡斯爾號射出的152mm炮彈，距離僅僅1.5萬米。

雷達一下子失去了作用，沙恩霍斯特號成了睜眼瞎，全艦官兵全都提心吊膽，生怕下一次齊射敵軍炮彈會落在軍艦，但他們也不敢不顧一切地溜走——沙恩霍斯特號是整支航母編隊最強大的軍艦，后面的航母和其他輕巡洋艦正在努力掉頭撤退，必須為他們爭取時間，一旦英國人沖進去，只怕后面軍艦都難以幸存下來。

因此雖然敵人的炮火一輪輪打過來，沙恩霍斯特號也不能這么溜走，只能繼續與英國艦隊周旋。

“先干掉最近的那艘敵軍巡洋艦！”欣茨決心先不管后面的戰列艦，只管把怒火發泄到距本艦最近且一直在放冷炮的紐卡斯爾號，2分鐘后，283mm主炮對準紐卡斯爾號進行齊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