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魔鬼的眼淚

由于嚴重缺水，因此喝水這件事情，變的格外重要。好在龐培身為羅馬遠征軍的最高指揮官，水的配給是充足的。

龐培穿著羅馬傳統長袍，大馬金刀撇著腿坐在椅子上，拿起水杯，喝了起來。他一邊喝，一邊琢磨著未來，“信使還沒有回來，不知帝國的援軍是否已經上路……。”

“指揮官閣下，出大事了！”龐培手下的護民官烏內斯，疾步而來。

龐培的思考被打斷，他聽到出大事了，心里一驚。但作為統帥，他要時刻保持冷靜，淡淡道：“什么事情，不必驚慌，慢慢說。”說完，他還喝了一口水。

“沒水了。”護民官烏內斯無法鎮靜，急速道。

噗，龐培一口水全噴了出去。

護民官烏內斯看到后，叭咂了叭咂干枯的嘴唇，心說早知如此，我就過去接一口了。他想的夸張，但也能看出羅馬人實在是缺水，就連護民官這樣的高級官員，都沒有充足的水喝。

龐培擦了擦嘴巴，此刻的他無法冷靜下去了。這來自于郅支城內什么都有，糧食充足財寶如山，但就是缺水。而水這種到處都有的資源，在某些時候，卻是比金銀糧食還精貴。

若是沒有了水，羅馬人絕對守不住郅支城，都不用別人來攻打，只求人家來收尸就行了，還是干尸。

龐培噴著唾沫大喊起來，“怎么會沒有水呢？本指揮官剛才還巡視了一圈，城中水井的水況良好，水線極高，怎么會突然木有了？難不成，都被你喝光了？”

護民官烏內斯嚇了一跳，心說指揮官閣下這是氣糊涂了，我那里有那本事。他急忙辯解道：“指揮官閣下，不是沒水了。是水源被污染了，全變黑了，不能飲用了！”

“被污染了？”龐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馬上帶本指揮官去看看。”

少頃。龐培就帶著衛隊，來到了府邸外街上的公共水井旁。

“我肚子好痛……。”

“水已經不能喝了。”

“閃開，散開，指揮官來了。”

衛隊一陣驅趕，聚集在水井旁爭吵哄鬧的羅馬士兵一陣退散。

管理這口井的百夫長見到龐培來到。急忙上前行禮，道：“指揮官閣下，水源被污染，有些士兵忍不住嘗試飲用，立刻腹痛難當……。”

“哎呦，好痛……。”

慘叫聲傳來。

“打一桶水上來看看。”龐培臉色難看，披風一甩，抓了抓頭上的紅刷子命令道。

吱扭扭吱扭扭。

木桶提上來的時候，四外邊已經徹底黑了，并不斷有黑色的液體滴落。

龐培探頭上前一看。只見水桶內的液體漆黑如墨，絕不會是水。他臉色大變，失聲驚呼道：“這是“魔鬼的汗珠”，是邪火之源。一定是惡魔，在詛咒我們的遠征軍！”

魔鬼的汗珠！羅馬官兵震驚后，露出恐懼的神情。

世界各地有地縫中冒出來的火焰，終年不絕，又是漆黑的水產生，被視為圣火的對立面，就是魔鬼的邪火。

羅馬帝國歷代君主注重振興傳統宗教。也就是羅馬教。特別是奧古斯都，他大興土木、廣為營建，僅羅馬一地就增建82座神廟，扶持阿爾瓦利斯社團并恢復各種傳統宗教節日和慶典。

因此。羅馬人十分信仰神教，也可以理解為，羅馬人十分迷信。

所以當龐培發現邪教的邪惡之源莫名其妙出現在了這里，并影響到士兵的生存。他大驚失色，認為是詛咒。

龐培臉色極其難看，他大力擼了擼頭上的紅刷子。“這一定……是魔鬼在詛咒我們的遠征……。祭司呢？馬上找來他來見我！”

不一會，羅馬人的隨軍祭司來了。祭司穿著傳統的羅馬長袍，帶著頭套，抱著一本羅馬教義書。

祭司和龐培一樣見多識廣，他認出這黑色的液體就是“魔鬼的汗珠”。

于是，作為隨軍的祭司，他有責任驅散邪惡。

于是乎，祭司找來了圣潔水瓶，也就是水瓶座的那種水瓶一樣的瓶子。他一遍一遍舀起黑水，念誦著古老語言組成的“咒語”，將水重新倒入水井之中。

但是一天過去了，毫無效果。

城中的水源不多，作為最高指揮官的龐培，為了他的大軍能夠長久堅持下去，平時就在盡可能的壓制士兵的飲水。因此，羅馬士兵始終處于不至于渴死的半干渴狀態。

如今一點水也沒有了，到了晚上的時候，羅馬士兵就頂不住了。他們紛紛要求龐培提供水，若是不然，就不在聽從他的指揮。

郅支城府邸。

議事廳內，龐培坐著，十幾個高級軍官站著。

護民官烏內斯焦急道：“指揮官閣下，沒有水，士兵們情緒十分不穩定，隨時都有嘩變的可能，尤其是成年兵。”

羅馬正規軍士兵，分為四類，第一類是少年兵或稱輕步兵，年齡最小，最靈活敏捷，但缺乏訓練；第二類是青年兵，年齡稍大，經驗較多；第三類是壯年兵，平均年齡約30歲，他們成熟、頑強，經驗豐富，是整個軍對的中堅；第四類是成年兵，年齡最大，老成穩健。

成年兵都頂不住了，就別說其他人了。

龐培一陣焦頭爛額。

護民官烏內斯道：“指揮官閣下，可否連夜派人出城，去怛羅斯河取水？”

郅支城外的水源地，就是怛羅斯河，早已經被匈奴人控制。龐培曾經嘗試去城外取水，但派出去的人都被匈奴人殺死了，水也沒有取成。如今羅馬人面臨絕對的水荒，不去外部取水，軍隊就堅持不下去了。

因此明知取水十分危險，龐培也不得不下令，派人出城偷水。

月圓之時，匈奴側。

“父王……。”值守的大王子於夫羅，帶著興奮來找羌渠。

羌渠從熟睡中驚醒，他知道這個時間段若是沒有重大事情，他的兒子一定不會來打擾他。因此他沒有不悅，反而是立刻起身來見於夫羅。

“何事？”羌渠問道。

於夫羅興起道：“父王，羅馬人又來偷水了。大部分都被孩兒抓住，只有少數幾個跑掉了，但一滴水都沒有讓他們帶走。”

只是抓住偷水的，於夫羅是不會連夜打攪羌渠的。於夫羅來到這里，是他通過羅馬人偷水的事情，聯想到了其他。

羌渠也聯想到了，他陡然就沒有了困意，起身驚喜道：“羅馬人沒有水了！”

於夫羅急忙道：“父王睿智，孩兒也是這么想的。”

羌渠立刻道：“馬上叫起所有人來我的王帳，再帶幾個偷水的俘虜來審訊。”

功夫不帶，呼廚泉等人就都來了，他們得知經過后，就明白羌渠審訊偷水俘虜的原因，無非是要了解城內的具體情況。

羌渠對眾人道：“細算下來，羅馬人不可能這么快就斷水，一會定要嚴加詢問俘虜。”

羅馬俘虜帶了上來，一開始，沒有人回答羌渠的提問。

羌渠殘忍了殺了幾個，又命令分別單獨詢問俘虜。俘虜畏懼羌渠，又害怕同伴先說，因此個個知無不言。

然而，羌渠雖然睿智，但不懂羅馬語言，并且他手下一個懂羅馬語的都沒有。

好在羌渠還是睿智的，他選擇了用肢體語言，并簡化了問題。他拿出一碗水，只是詢問為什么缺水。

羅馬俘虜明白過來后，也就用肢體語言回答。俘虜們出奇的表達一致，他們先是比劃一個井，又模仿打水上來。又拿起羌渠的水碗，喝了一口后，就吐了。

羌渠稍愣，隨后恍然大悟，驚喜道：“此必定是羅馬人城中的水源出事了，水不能喝了。”

其他人聯想俘虜的肢體語言，也是恍然大悟。

呼廚泉立刻按難不住道：“父王，白日里觀羅馬人精氣神，皆是缺水狀態。如今水不能喝了，他們定然虛弱。羅馬的將軍害怕我軍攻城，這才連夜偷水。”

羌渠點了點頭，激動中又冷靜道：“此必定是長生天護佑，明日，我們就全力攻城。奪下了郅支城，就能夠用城中的財富，招納康居人。從此以后，不怕貴霜，這片土地，將會成為我匈奴人第二故鄉！”

他作出明日馬上攻城的決定，一來是擔心羅馬人的水源可能恢復，二來是擔心貴霜人。

第二天，戰鼓隆隆之中，匈奴人對羅馬人駐守的郅支城發動了瘋狂的進攻。

然而，匈奴這個馬背上的民族，太不懂攻城了。羅馬人深知城破后必死無疑，個個奮起。因此，匈奴人這一天到了天黑，也沒有破城。

“沒想到羅馬人如此頑強，不過明日，缺水的他們必定站不起來！”夜色下，攻城方更加不利，匈奴王羌渠只能含恨中期盼太陽的再一次升起。

羅馬人畢竟是干渴狀態下守城，雖然占有據城守備的優勢，但損失比匈奴人還慘重。戰斗減員超過了四成，只剩下不足三千人。

漢軍側。

得到羌渠全力攻打郅支城的秦峰，欣喜中又十分擔憂。喜的是計策的前半部分大獲成功，羌渠不在顧忌這才攻城，憂的是怕羅馬人守不住城。好在情報傳來，羅馬人今天守住了。

秦峰大松一口氣的時候，不過他又開始擔憂了，他擔憂羅馬人是否會來尋求支援。若是羅馬人不來尋求幫助，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