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告白即告別

客廳還是老樣子，收拾的很干凈，特別干凈。

王洛脫掉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走到冰箱邊拿出一瓶礦泉水，用手機發了兩條短信出去，然后關機一同扔在沙發上，拿著水向著裴珠泫的房間走去。

輕輕轉動把手，門沒開。

王洛摸到裴正旭給的那串鑰匙打開房門，一股少女身上獨特的香氣夾雜著各種護膚品的香味在房間彌漫，這是王洛第二次進到這個房間，房間一片漆黑，連床上的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王洛手放在燈的開關上，遲疑了一下，沒有開燈，走到床邊打開了床頭那盞小燈，小燈昏橘色的燈光照耀的床上少女白皙的肌膚有些病態。

似乎被燈光侵擾了睡意，少女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然后蹙起眉頭，緩緩睜開眼。

王洛看著那雙空洞無神的眸子，心臟傳來一陣陣痛，這種目光跟當初樸智妍那種心如死灰的無神不一樣，裴珠泫看著王洛的目光，像是不認識他一樣。

裴珠泫的眸子里沒有睡醒的惺忪，也沒有被打擾的煩躁，更沒有任何情緒，只是靜靜的看著王洛，也沒有思考，就這么看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后，裴珠泫有些干裂的唇動了動“你怎么來了？”

平靜，從目光到語氣，沒有驚訝，沒有驚慌，也沒有疑惑，有的就是絕對的平靜。

王洛咧嘴露出笑容“來看看你。”

“哦。”裴珠泫眨了眨，悶悶的應了一聲，看了眼王洛手上的手。

王洛擰開蓋子遞過去，裴珠泫伸手接過直接躺在床上就喝了起來。

躺著喝水，很難不被嗆到，更別說反應遲鈍的裴珠泫，王洛眼疾手快的接過要灑在被子上的水瓶放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繞到裴珠泫腦后把她扶了起來拍著她的后背給她順氣。

裴珠泫劇烈的咳嗽著，但是卻本能的推搡著王洛，似乎不喜他的碰觸，王洛能感受到她真的在用全身的力氣掙扎，這是一種來自心理的抵觸。

王洛的目光一直盯著裴珠泫被搶到后慢慢變得赤紅的眸子，果然，原本你的空洞有了變化，有了很多情緒，這是好事，至少不是真的精神閉塞，要是真的就麻煩了。

王洛松了口氣，伸手蠻橫的把裴珠泫瘦弱的身子抱在懷里，緊緊的禁錮住，不顧的她的掙扎。

王洛身上暖暖的味道還有比她體溫高太多的溫度都讓裴珠泫坐如針扎，身子劇烈的掙扎扭動起來，雖然還在咳嗽，但是力道一些也不小，原本平緩的心跳不知道是因為被嗆到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再次狂跳起來。

“放開我！”咳了好一會兒，裴珠泫終于能發出聲音，有些嘶啞。

“你爸爸出差了，讓我照顧你。”王洛輕笑道。

裴珠泫身子猛然一顫，停止掙扎，身子也漸漸軟在了王洛懷里。

王洛心中一喜，正準備說些什么覺得自己領口處有些濕軟的觸感，低頭看著懷里撕咬著自己襯衫扣子的裴珠泫，心跳一滯。

少女臉色十分蒼白，雙目布滿血絲，撕咬著扣子的動作有些粗暴，每次舌尖都會略過王洛的皮膚，讓他感受的一股莫名的濕軟。

咬掉死磕扣子，王洛大半個胸口都漏了出來，肩膀上的繃帶已經拆開了，但是那里還貼著幾個創可貼，是樸智妍一再要求的，還是粉紅色的。

看著那個創可貼的位置，裴珠泫猛然瞪大痛苦，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的問題。”王洛柔聲解釋道。

“你這么想？”裴珠泫抬頭看向王洛，瞳孔劇烈的顫抖著。

“聽著，我們的事情，不是誰能說清楚的，所以，不是任何人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不怪你，你不必自責。”王洛摸著裴珠泫有些毛糙的長發，柔聲說道。

“疼嗎？”裴珠泫垂下眼瞼，伸手輕輕的撕掉創可貼，露出里面還未愈合，剛剛結痂的彈孔。

“不疼。”王洛笑道。

“可是我疼。”裴珠泫再次抬頭頭，直視王洛的眼睛，眸子閃爍的光芒讓王洛有些心悸“王洛，我疼死了，都不能呼吸了。”

裴珠泫臉上表情太過讓人心碎，王洛嘴唇動了動，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你曾經跟我說過，父子之間是沒有什么罪過而言的，但是你告訴，他對你做的事情，是不是罪過？”裴珠泫顫聲問道，眼眸漸漸變得濕潤起來。

“不算，那是他的職責。”王洛柔聲道。

“是不是在你們男人眼中，職責就是一切？”裴珠泫咧嘴笑得有些凄美“算了，我不是想說這些，我想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王洛微微一怔。

“你說過，你最怕女孩子跟你告白，因為你不知道如何拒絕。”裴珠泫揚起嘴角，白嫩的小手抓住了王洛的手放在自己臉頰，用臉頰輕輕摩裟著王洛的手掌“怕你難做，我一直選擇暗戀。”

王洛身子猛然一僵。

“你身邊每多一個女人，我都告訴自己，自己才是愛你最久的那一個，而且暗戀永不死，我能失去你好多次。”裴珠泫笑道眼淚順著眼角流進了王洛掌心“我就這樣，安慰著自己。”

王洛手指顫動了一下，手掌卻被裴珠泫推開，看著那雙再次空洞平靜的眸子，王洛暗道一聲不好。

“乞丐要錢都敢伸手，我愛你卻偷偷摸摸。”裴珠泫嘴角微微上揚，語氣沒有起伏，十分清淡。

“憑什么？”裴珠泫這三個字像是質問，更像是疑問，王洛根本無法從裴珠泫眼睛和表情中判斷出任何，只是覺得自己再不做點什么，她這么破釜沉舟的告白之后，似乎真的，心死了。

心死了，就再也救不了了。

告白即告別。

以前她愛他所以選擇沉默，現在她愛他，只能選擇死心。

告別了，她真的就再也不用承受這段無法承受的愛戀了，也再也不要對誰動心了。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房間，裴珠泫被打的耳朵轟鳴大腦一震晃動，險些被扇到地上，還好被王洛抱在了懷里。

大腦一片空白，裴珠泫感覺天昏地轉，不知道過了多久，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刺激著她的全部神經，不知不覺流出的眼淚彌漫的視線中王洛那張顫抖的臉。

“好點了嗎？”王洛聲音都在打顫，因為害怕，所以抱著裴珠泫特別用力。

“疼。”裴珠泫愣了好久，讓出一聲委屈的嗚咽聲。

“親親就不疼了，睡覺。”王洛長出一口氣，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關掉床頭燈，抱著裴珠泫躺在床上。

裴珠泫縮著身子在王洛懷里，輕輕顫抖著，發出隱忍的嗚咽聲，最后漸漸加大變成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王洛不是第一次打女人，以前在他眼中只有兩種人，一個種是自己人，一種是敵人，沒有什么男人女人，因為那個的他稍不小心，就會丟掉性命。

當初王洛跟崔秀英說過很多次，自己不算是個‘正常人’，因為沒有一個‘正常人’，把殺人這件事當成家常便飯，但是隨著回歸正常人的生活，王洛也在漸漸適應，倫理，道德，性別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他一直都在摸索學習中。

正常人的生活中打人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但是剛剛的情況下王洛也找不到其他的辦法，哀大莫過心死，裴珠泫只是一個正常的小女孩，雖然有些成熟，但是遇見真正‘出格’的事情，肯定無法承受。

裴正旭的事情，就連王洛當初知道真相時都有些失態，更別說裴珠泫了，王洛不能看著裴珠泫精神崩潰，人的精神承受能力都是有限度的，就好像有些處于青春期的少女，會因為失戀自殺一樣，她們不是不知道生命可貴，只是承受的精神壓力超出了一定范疇而已。

人跟人是不一樣的，看重的東西不一樣，承受能力的極限也就不一樣，所以人跟人之間的‘誤解’也有很大原因出在這里，王洛不算是真正的心理醫生，但是他最擅長的就是揣測人心，因為他就是靠著這個吃飯的。

在那個血腥黑暗的過去中，如果摸不透所有人的心，是撐不起那么大一個地下王朝的，裴珠泫的心理王洛從對話和表現中已經摸清楚了。

人的心意是最難改變的，尤其是一個從小有主見而且早熟的少女，裴珠泫從一開始，就打定注意，將王洛拒之千里，告白只是一個必要的宣泄步驟而已，因為她知道，王洛不可能給她回應，她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王洛是真的沒有把她當成女人來看，跟年紀無關，跟叔侄的身份無關，只是跟時機有關而已。

每個人都是有自尊心的，撐起希望的大多都是自尊心，所以才會有這么多大鐘臉充胖子的人，裴珠泫的自尊心很強，就算暗戀的很卑微，依舊保持著自己的自尊。

她的自尊底線就是不表白，因為一旦表白，不管結局好壞，都是她輸了，她不愿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