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天劍盡蒼穹

心有決斷，再無遲疑，面對那恢弘天地的皇者之威，再感那沉如泰岳的人道重壓，寧淵深吸一氣，強行催動體內真元，再出天劍圣決，正法與身合一，天鋒圣劍破碎虛空，直取那人中之皇！

“嗯？”

見此一幕，軒轅翎眸中不由閃過了一絲詫異之色，隨之眉頭緊皺，一瞬遲疑。

軒轅翎原以為，自己動用人道之力后，寧淵會選擇退走，畢竟現今天地以人族為主，人道氣運昌隆，在這神州之中，縱是天道圓滿乃至大道無上的強者，都無法與人道抗衡。

大道無上，尚要避其鋒芒，如今只有五厄修為的寧淵，那就更是不用多說了，只要他理智未失，那就應當知難而退才是，有神皇之氣護體，他若是一心想要離開，軒轅翎也難以攔阻。

可現今他想要做什么？

生死相搏，玉石俱焚？

心中詫異，一瞬失神，在軒轅翎驚疑不定的瞬間，寧淵攻勢已是雷霆而至，圣劍天鋒，凌厲無匹，直取人皇之身。

劍鋒逼臨，終是讓軒轅翎驚醒回神，隨即也不做閃避，甚連退守防御之意都沒有，起手便是一掌，以攻對攻，正面強撼寧淵正法交鋒。

“轟！”

掌劍相交，竟是猶若兩顆隕星正面撞擊在一起般，震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無比狂暴的力量，在雙方碰撞之間宣泄而出，使得十方空間遭受肆虐，寸寸崩毀開來。

戰場之外的眾人，也遭受到了這余波沖擊，若非岳青冥等人眼疾手快，拂袖卷起眾人順勢而退，否則的話，那被圣皇龍脈之力鎮壓修為，已與凡人無異的百圣，在這余波沖擊之下，必會死傷慘重。

各方順勢而退，但那空間崩毀的戰場之中，卻不見一人退讓！

空間已毀，煙云崩滅，踏在那滾蕩的混沌氣流之中，寧淵神色仍是漠然，絲毫沒有在意衣袍之上濺染的鮮紅血跡。

血，是他的，也只會是他的，因為此刻眼前的人，已然流不出鮮血了。

翻滾的混沌之中，軒轅翎負手而立，原先那璀璨得猶若驕陽一般的神光，此刻黯淡了幾分，讓人終于望清了他的模樣。

首見一張面容，意料之外的年少儒雅，若是無視那顧盼之間透出的至尊威嚴，還有那一襲圣冠帝袍，只怕會有人將他認作一個方及弱冠的書生公子。

只是這樣的誤會，永遠不會發生，因為如今，他所擁有的皇者之氣，根本無法掩蓋，更加無法收斂。

耀眼奪目的金色華光，在他的軀體之中游轉，如若定睛望去，便會發現他的身軀，竟非實質，而是虛幻的，由那璀璨的金色華光凝聚，以此形成的虛幻之身。

圣皇龍脈！

這耀眼奪目的金色華光，便是軒轅圣皇逝去之后，所遺留下的圣皇龍脈，也是軒轅翎現如今的性命根基。

人族皇者，君臨寰宇，威震諸天，但卻只得一世縱橫，萬載輝煌，壽元耗盡之后，只余一抔黃土。

三位圣皇如此，軒轅翎自也不例外，他的壽元已在百年之前耗盡，按照道理來說，他早應該入輪回轉世了。

如今他之所以還能留存在這人世間，是因為他舍棄了輪回的機會，將自身的元神從那腐朽的肉身軀殼脫離而出，寄托于圣皇龍脈之中，成為了如若器靈一般的存在。

轉化成為這龍脈之靈后，軒轅翎雖不再有壽元桎梏，但也沒有獲得長生，他的元神無法在圣皇龍脈之中永恒存在，至多維持千年，就會自主消亡。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這般迫切，甚至不惜與三教決裂，也要謀奪神州龍脈，立人族天庭，欲要以天道之力，重塑一尊天帝之身，借體重生。

而現今的他，沒有實體，沒有肉身，自也不會流淌出什么鮮血，唯一能代表他受到傷害的證明，便是那黯淡了數分的龍脈輝華。

軀體黯淡，元靈受損，但軒轅翎卻渾不在意，因為這于他而言，還算不得嚴重，比起眼前之人所受的傷勢來說，更是不知輕了多少。

“傾力一劍，是打算要與朕玉石俱焚么？”冷聲一笑，軒轅翎負手而立，神色不屑的注視著寧淵，言道：“如此，朕只能說你打錯了算盤，如今朕雖是靈體，無肉身庇護，但這圣皇龍脈，又豈是你一人可破的，再予你一個機會，就此退走，朕可既往不咎！”

話語冷聲，意在攻心，這不是軒轅策癡心妄想，事到如今還想要以言語嚇退寧淵，而是他真正有些怕了。

不錯，他怕了，方才那一劍，寧淵動了全力，毫無保留，一劍生死相搏，才換來現今這般結果。

雖說這般結果，是軒轅翎占據優勢，但卻不代表他想要繼續下去，沒有肉身承載，他的元靈極其脆弱，若寧淵真正不顧一切，與他玉石俱焚的話，他也許不會就此灰飛煙滅，但元靈受到重創必是難免。

這顯然不是軒轅翎愿意見到的，所以此刻他才會再費口舌，希望寧淵能夠知難而退。

而寧淵聽此，卻是一笑，探手將唇角的血跡拭去，言道：“你若就此罷手，我也可既往不咎！”

“嗯！”聽此，軒轅翎面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寒聲言道：“朕念你是人族，憑此一身修為，日后大劫可為人族支柱，如此才不愿殺你，你卻得寸進尺，以為朕真正怕了你，哼，方才那一劍之后，你體內先天之氣還剩多少，在這人道鎮壓之下，你又還剩幾分氣力呢！”

話語冷厲之間，是強壓的怒火與殺機，軒轅翎注視著寧淵，心中最后的耐性已將被消磨殆盡，若是眼前之人再不退讓，那就只好生死相見了，畢竟如今，他已沒有退路，若不得天刑，那什么天庭天帝，借體重生，都是虛妄。

縱是三大教門，都不能阻他前路，這不過一個五厄修者，就妄想要他萬年大計，一朝盡散么？

簡直笑話！

面對這聲聲厲喝，寧淵神色卻是漠然，言道：“不多，但殺你，足夠了！”

“哈哈哈！”聽此話語，軒轅翎怒極反笑，冷聲言道：“好，很好，既是你不知死活，那朕便成全你！”

一聲狂喝，殺意如海，狂嘯而出，心知已無退還余地的軒轅翎，催動圣皇龍脈之能，再提人道之力。

軒轅圣皇離世之前，將自身圣皇龍脈一分為三，一份散入天地，與人族氣運融為一體，一份存于圣廟，溫養人皇圣劍，最后一份則交到了軒轅翎手中。

正是因為如此，如今只剩下一道元靈的軒轅翎，才能動用這人道的力量，甚至比他身為人皇之時還要強大。

為人皇時，軒轅翎牽引的人道之力，至多三成，而現今借這圣皇龍脈的力量，軒轅翎若是不惜代價，能動用將近五成的人道之力。

五成人道之力，不要說五厄，就是一位天道圓滿的強者，在人道重壓之下，只怕也要被削為凡人。

如今生死相搏，知曉對手要玉石俱焚，軒轅翎自不敢怠慢，剎那之間，已將那人道之力提至四成，無上重壓，如天地傾崩而下，盡數落在寧淵之身，退出數百里的百圣也受到影響，又一次跪倒在地，連岳青冥等七位大圣都不例外。

不過余威，便讓大圣俯首，可想而知，如今那人道之威，已至何等境地。

在這無上重壓之下，連那翻滾激蕩的混沌氣流，都被鎮入了無盡混沌深處，崩潰破碎，混亂的時空之中，唯有寧淵一人獨立。

一人孤身，人道重壓之下，寧淵沒有言語，起手再催神皇之氣，一片圣輝綻放之間，驟血色華光迸濺。

血華迸濺，言明了這一具肉身，在這內外交沖之下，已難負重荷。

但寧淵仍是不管不顧，神皇之氣浴血而催，體內氣血如海狂嘯，直至頂峰，悍然突破人道桎梏。

人道桎梏破碎，修為剎那恢復，拼起一身根基，寧淵雙指并劍，舉手向天，正是天劍最終之招……

“向天借劍！”

一身沉喝，引動十方震蕩，蒼穹之中圣輝綻放，天地正氣浩然，凝化成萬千劍光，恢弘而現。

“嗯！”見此一幕，軒轅翎神色頓時一變，心中直感一股死亡冰寒蔓延，直讓那已不存在的軀體不由僵硬。

這一招，他受不住，縱是有那圣皇龍脈護持，他也受不住！

心中感念，已至生死之關，軒轅翎深吸一氣，冷眼望向摧起天劍的寧淵，竟是大笑出聲：“這就是你的底牌，這就是你的依仗，哈哈哈，不過如此啊！”

一聲狂嘯之間，軒轅翎竟也指并劍訣，舉手向天！

“吟！”

剎那，一聲龍吟激蕩而現，天地震撼之間，但見軒轅翎周身金光璀璨，圣皇龍脈之力，貫穿蒼穹云頂，接連神州之上，人族圣地，三皇之天。

同一時間，三皇天中，人族圣廟之內，一聲劍嘯驟起，驚得萬人駭然之間，一道劍光，一道璀璨得難以形容的劍光，攜無上之勢自從人族圣廟之中沖出，破碎空間界限，直入神州天地。

“轟！”

下一瞬，神州蒼穹，驟然破碎，一口圣劍，自從天外降臨，劍身金黃，氣度恢弘，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畫草木山川，劍起無上之威，浩蕩天地而至。

正是人族無上圣劍——軒轅！

軒轅出，人道頓生感應，剎那神州天地，五域四海，乃至諸天萬界之中，但凡人族血脈者，既是心血沸騰，無數人跪地俯首。

儒門山海奇觀，佛門須彌佛國，道門大羅天境，亦是出現同樣變化，各方震驚之間，卻聞三聲嘆息幽幽。

“最終還是走到了如此地步么？”

“天意，天意！”

“時也，命也！”

三聲嘆息之間，圣劍已合人族眾生之愿，將人道之力提至八成，神州天地之中，只見一口無上圣劍橫空，遮蔽天穹，掩蓋日月，無上之威，神魔見之心驚，仙佛觸之膽寒。

人道之力，已至八成的人道之力，擁有何等恐怖的威能？

沒有人能夠回答，因為沒有人清楚，在人族主宰神州之后，獨享天地氣運的人道，究竟強大到了何種地步。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股力量，天地之間，無人，無妖，無魔，無有任何生靈能可抵擋，縱然早已消逝的太古神族重現也是一樣！

天地之道，人道！

諸天之皇，人皇！

“砰！”

天地震撼之間，又聞一陣刺耳崩碎之聲響起，蒼穹云海之中，浩然正氣所化劍光，盡數崩散破滅，只余一口人族圣劍，君臨九天而至。

“噗！”

天劍破碎剎那，遭受波及的寧淵，不由噴出了一口鮮血，身軀隨之踉蹌而退。

天劍禁招，核心關鍵，乃是天劍名峰，此峰之中，封有古今名劍之靈，天劍禁招施展之時，可牽引萬劍歸一，合天劍之鋒誅敵。

所以，只有這天劍名峰在，這天劍禁招才能催發出極限威能，但現今使用英雄卡的寧淵，哪里去找天劍名峰，因此他只能以自身之力，牽引天地正氣，以氣化劍，施展出這不完全的天劍禁招。

原本，這天劍禁招雖不完全，但要誅殺軒轅翎這已無肉身庇護，寄存于圣皇龍脈之中的元靈也足夠了，但沒想到軒轅翎還有這最后的底牌，人道圣劍之威，瞬破這殘缺天劍。

事實上，縱這天劍完全，也難擋軒轅一擊，畢竟人道之力，實在太過強大，在這牽引了八成人道之力的軒轅圣劍之前，天地眾生，皆盡螻蟻。

天劍被破，寧淵身受重創，鮮血紛灑而落，使得衣袍之上，多出了一片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

再看軒轅翎，此刻的他，身軀已是變得十分虛幻，似乎一觸便會潰散開來，顯然動用這人道圣劍，他也付出了極其沉重的代價。

代價雖是沉重，但軒轅翎卻渾不在意，注視著寧淵，冷笑言道：“自從上古之后，圣劍便再也不曾染血，直至如今，收下這份榮幸吧，千萬年來，只有你一人，能親身感受這圣劍之威。”

冷聲話語之間，軒轅翎不顧自身軀體已是虛幻無比，再次催動那所剩不多的圣皇龍脈之力，接引軒轅劍鋒，誅殺眼前強敵。

圣劍落下，人道無上之威，縱是神魔都難抵擋，合論天劍被破，身受重創的寧淵。

劍鋒逼命，死亡將臨，寧淵舉目望向蒼穹，注視著那緩緩斬落，但卻讓人無處可逃的人道圣劍，沒有言語。

沉默，是因為絕望，還是已然放棄？

寧淵也不知，在這人道無上圣劍之前，天地都失去了顏色，一切都化作了黑白，似死亡已然臨身。

步踏幽冥，身在無間，思緒已成空白的寧淵，不知要如何言語，更不知要如何動作，似心神已被那圣劍所奪。

此間，卻見……

“天，你不公啊！”

一聲呼喊，一聲悲鳴，凄厲之音，無力之聲，驟然在寧淵腦海之中重現，字字泣血，聲聲悲恨，猶若利劍鋒芒，直至心神，使得寧淵不由回身，轉眼望向了正法殿中，注視著那已然蘇醒，但同樣被那圣劍之威奪去心神的血衣女子，隨即喃喃……

“非天不公，是人無道！”

明悟于心，一念驟變，寧淵指并劍訣，舉手向天，隨即便見，一片猩紅血光，凄厲迸濺而出，怒然青天。

青天染血，血凝成劍，直入蒼穹之中，正對那人道圣劍。

“嗯？”見此一幕，軒轅翎先是錯愕，隨即便化冷笑，不屑言道：“圣劍之前，皆為螻蟻，還妄想垂死掙扎么？”

對此，寧淵沒有回應，劍指并血，指天而應，再出天劍禁招。

“向天借劍！”

“轟！”

一語落下瞬間，天地頓起感應，正法殿中，圣劍輝華璀璨，貫穿九天十地，萬界諸天，陰陽兩世，六道輪回。

這一剎那，天地之間，人，妖，神，魔，乃至萬界百族，心中都莫名生出了一股悸動，紛紛舉頭望向了天空，注視著那一道貫穿天地的圣劍輝華，不由失神。

下一瞬，億萬劍光凝現，在神州，在北域，在蠻荒，在妖庭魔淵，在無盡之海，在諸天萬界。

人為劍，妖為劍，神魔為劍，四海為劍，諸天萬界，六道輪回皆為劍，一瞬之間，天穹不見日月，只余億萬劍光，橫布寰宇，甚至連那不見天日的九幽冥土，也被無數幽冥劍光所蓋。

“這是……”

“天道……”

“怎有可能！”

天地驟變，駭然異象，讓天下無數修者駭然，山海奇觀，須彌佛國，大羅天境，還有那蠻荒圣殿，真龍之城，以此那三天神界，一位位天道強者起身，滿目駭然的注視著蒼天異變。

“你……！！！”

各方驚亂，軒轅翎自也不例外，注視著那鋪蓋蒼穹的億萬劍光，再望向浴血劍指的寧淵，這位人族皇者面上，首次浮現出了恍若無措的神情。

“圣劍之前，一切皆是無用，給朕斬啊！”

好在驚亂只是一瞬，轉眼便已回神，不知發生了什么的軒轅翎，瘋狂的壓下心中的惶恐與不安，不顧圣皇龍脈消耗，傾力催發圣劍之能，欲速誅眼前之人。

圣劍加摧，寧淵亦是起手，蒼穹之中，血凝成劍，牽引天地億萬鋒芒！

“睥睨寰宇蕩紅塵·萬里天劍盡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