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秦晉之好 (中)

楚皇年近三十時繼位登基，到如今已二十余年，本來該是年富力強之時，但他繼位這些年正逢新舊思想交替激烈斗爭之時，王黨和新黨爭斗不休，外又有蠻族屢次犯邊，這些年心力交瘁下，楚皇早已兩鬢雪白，容貌極為蒼老。

而凝霜見到比之自己上次離京前，父皇又憔悴了許多，心下也頗為難受。

“你回來就好，數日前聞得你率軍冒進失陷在北地，你娘親哭暈過去數次！”楚皇嘆息著，看向凝霜的眼神很是和藹，又有些奇怪的道：“不過，為什么北大營還沒有你平安歸來的消息傳到，城守更未有通報你進城，你就回到宮中了？”

凝霜猶豫了一下，道：“晚點就該傳回來了。”她來到京城自然是雪蝶下令奮勇號傳送瞬間便到，雖說有星外強大力量之事不能隱瞞父皇，但事情要一步步解釋，不能沒了主次。

凝霜又微微蹙眉：“我率軍冒進？”

“秦無庸的折子上是這么寫的！我就不信，和你父皇鬧了幾次，肯定是他那毛糙性格害了你！”韋皇后眼淚汪汪的，目光一直不離女兒，但說起此事，花容全是怒色。

秦無庸便是北軍新任主帥，乃是首相呂士奇及新黨推薦之人。

凝霜聽到他將北軍失敗原因歸咎于自己，自然是覺得自己失陷在北地再回不來，便成了他眼中最好的替罪羊。

韋皇后又恨恨道：“霜兒，你現在回來就好，你說說，是不是秦無庸誣陷你！你打過那么多仗，什么時候打錯過？”

凝霜想說什么，隨即就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澀，“不重要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本是心高氣傲的皇族公主，統領大軍縱橫捭闔，卻突然發現，自己努力的一切，擁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虛幻，自己和族人乃至這顆星球上一切生命在那些高等物種眼中怕都是低級生物如螻蟻一般，甚至因為在高等物種眼中野蠻未開化，知識不足，都不夠格去做人家的奴隸，那么，什么軍功？什么王黨新黨之爭？又有什么意義？

門外，傳來輕輕敲門聲和侍衛的聲音：“呂相求見陛下。”

韋皇后冷哼一聲：“來得倒快，這就知道霜兒回來了，我就說，宮中有他的眼線，你偏就不信。”

楚皇也微微蹙眉，手指輕敲桌面，顯是在琢磨如何應對。

“霜兒，你先休息吧，叫你父皇先聽聽呂士奇的來意。”韋皇后平素便素有智計，王黨實則倒以她為首，反而楚皇這些年早就累了，已有放權之意。

“不必了，他來得正好，我有件大事要與你們說。”凝霜從怔忪中回神，想了想，從香囊中摸出了一個金屬小盒子，在盒子上一點，突然一道光幕灑落，光幕中，有一篇游動的金色文字，前半部分是楚文，后半部分如蝌蚪一般，卻不認識了。

韋皇后驚呼一聲站起，便是楚皇，也臉色大變，顫聲道：“這，這是什么？”

凝霜心中復雜無比，有突然身為低等生物的苦澀，也有和蠻族百年戰爭終于結束的喜悅和解脫，輕輕嘆口氣道：“這是和蠻族的和約，是一個在我們眼中完全可以稱為神族的強大外星文明提供。而且，按照這個文明對宇宙區域的劃分，我楚星，位于來者的領地中。”

“霜兒，你是不是受了驚嚇？”韋皇后有些惶急的看著凝霜，可是，目光落在那光幕凝結的字體上時，又心下一動，雖然這些年楚星科技發展極快，出現了各種以前前所未見的新奇玩意，但眼前這物事，怕不是本國學者能發明的。

凝霜搖搖頭，道：“這位領主大人派來了法律事務特使，父皇和母后一見便知。”說著話，拍了拍胸口雪蝶給的通訊器。

一道光幕灑下，斑斑點點很快凝結成了一名金發碧眸的雪衫美女。

楚皇和韋皇后都驚駭出聲，楚皇更大喊侍衛，但外面，卻沒有一絲聲息。

雪蝶對他倆微微一笑，說道：“您二位不必驚慌，我和凝霜是好友，不會傷害你們的。”雖然在她眼里楚星上楚人和蠻族都是野蠻人，但對凝霜父母，她自然給予足夠的尊重。

楚皇和韋皇后對望一眼，都看得到對方眼里的恐懼。

雪蝶微笑道：“我便先解說下和約內容吧，此和約文字部分，因為蠻族各部均無文字，所以以楚文和帕瑞納德母星文為正文記錄，語音部分，則由楚語、帕瑞納德母星語和蠻族最主要三大部落語言為準。”說著話，雪蝶小手在那金字閃爍的光幕中一撥，立時便有男音響起，聲音沒有任何感彩，乃是數據合成的標準語言。

和約的主要內容，便是楚人和蠻族各部從明日開始休戰，雙方以長城及楚嶺山脈為界，從此不得互相攻伐等等。

楚皇和韋皇后在這男子清朗聲音中，驚駭漸去，也專注的聽起來，而男子朗誦，果然和光幕中楚文一字不差。

和約的后半部分，男子朗聲誦讀中立見證人及和約保證人，為帕瑞納德聯邦帝國瑪法星系新尼亞自治領領主、楚星星球擁有者樂晨，又言道，若有違約者，由和約保證人負責懲罰。

男音更念了數十個條款，其中最嚴重的違反和約的懲處，便是違反條約的種族被定義為不可進化之“麻煩制造者”，整個種族將會被進行清除。

楚皇和韋皇后都是瞠目結舌，韋皇后小心翼翼問：“這位中立和約保證人，叫樂晨的領主是什么人？為什么又是什么楚星擁有者？”

雪蝶微微一笑，說道：“領主大人和凝霜小姐也認識，算是朋友吧，這些頭銜沒什么關系，他已經承諾不會來打擾你們楚星居民的生活。”

楚皇和韋皇后都愕然看向凝霜，凝霜微微點頭。

又呆了半晌，韋皇后強笑道：“只怕，只怕蠻族剛剛大勝，不會同意這份和約。”

若此約簽成，任誰都知道對楚國極為有利，以楚國現今井噴的科技發展，若有百年時間休養生息，那蠻族就全不足懼，不過若是真如和約后面內容說得那般夸張，存在具有屠城滅族力量的和約見證人，那又等于給楚人戴上了緊箍咒。

聽韋皇后的話，雪蝶笑道：“蠻族不會不同意的，在皇宮之上，便有領主大人派來的一艘戰艦，便是毀滅恒星都不在話下！”烈火級智能護衛艦作為低等戰艦當然無如此威力，但雪蝶也不是虛張聲勢，只是懶得多做解釋。

楚皇和韋皇后更是面面相覷。

雪蝶笑道：“凝霜妹子已經參觀過這艘戰艦，現在淑芝小妹子還在艦上不愿意下來呢，二位也前去一觀如何？”

楚皇和韋皇后再次一呆，都看向了凝霜，凝霜微微點頭，眼見為實，僅僅憑著嘴上說，只怕無論如何，父皇和母后都不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