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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什么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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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1-02  作者:知白
安爭沒有出手,因為他知道這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面具男根本就不是真實的人,那是一個魔鬼,一個將自己藏起來的魔鬼。這個世界上的惡人分成兩種,一種是飛揚跋扈,深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惡人。將做惡視為一種成就,以做惡為樂,但是這種人并不真的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第二種做惡的人......藏起來的惡人。

比如陳重器。

陳重器這樣的人可怕之處在于,那些第一種惡人全都是他的打手,他的刀子。

而這次出現在安爭面前的面具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陳重器是一個類型的人,但是比陳重器多了幾分猖狂。他很自信,自信的可怕。

他給安爭設了一個局,這個局很明顯,但是安爭卻根本沒有辦法躲避。

面具男說,不久之后,明法司的人會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在安爭面前。而這些之中,就有面具男。可是安爭無法確定誰是他,怎么辦?似乎最好的辦法就是避開,一直避開,避開所有明法司的人。然而這根本不是辦法,因為有些禍端是避不開的。

而安爭,從來都不是一個面對兇險就一味逃避的人。

安爭開始思考,為什么這個人如此確定自己不會分辨出來他是誰?

車賢國的人也好,大羲國的人也罷。安爭一直有自己的態度,他殺人之后蹲在地上喂善爺吃了一顆妖獸晶核,然后把善爺抱起來,看著遠處桃葉落,臉色逐漸平靜。

云端,一個身穿金色袈裟的和尚臉色微微一變,然后雙手合十。

站在他身后的小和尚問:“師父,你這是為何?”

被稱為師父的和尚看起來外表的年紀也不大,但修行者,本就不好真的從外表上看出什么年紀。他站在那看著下面的安爭,喃喃自語:“玄庭說,這個少年身上有慧根,你可知道什么是慧根?”

“和我佛有緣?”

“佛緣是什么?”

“是......”

小和尚搖了搖頭:“弟子不知,大概指的是,心性良善之人?”

“片面了。”

披著金色袈裟的和尚說:“佛不止一面,勸人向善是根本,不動妄念,但也不是必須戒了殺念。這少年喂貓兒的時候宛若菩薩低眉,而殺人的時候又金剛怒目,殺該殺之人,行該行善事,這才是佛緣。”

小和尚問:“那么師父,他能不能入我佛門。”

和尚搖頭:“他不能。”

小河冷楞了一下:“為什么?既然師父說他有佛緣,為什么不能入佛門?”

和尚嘆了口氣:“他念太重,不管是什么念,都太重。”

說完之后轉身走了,腳下踩著一個七寶蓮臺。小和尚站在蓮臺一側,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安爭一眼:“師父,那玄庭師兄是不是就因為這個人,而被佛陀罰他面壁思過?”

和尚說:“你錯了,玄庭的錯不是因為別人的錯,而是他自己錯了。妄圖背負起前人的因果,這是干預了天道之事,所以他錯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和未來,若是把別人的過往看做自己的過往,然后執迷不悟,便是墜入了魔道。你玄庭師兄悟性之高,天賦之強,就算是為師也自愧不如。但他偏偏身在佛門但心在紅塵,只怕是面壁也思不出來什么過的。”

小和尚似懂非懂,卻也不敢再問。

安爭抱著善爺站在桃林里,轉身想走的時候,發現遠處桃樹上站著一個人。那人身穿白衣,看起來飄然若仙。這白衣還是道袍的款式,看起來真有幾分出塵之色。他就那么站在那看著安爭,仿佛安爭是什么世間最奇怪之人。

“想到了你會在這。”

安爭說。

白衣年輕人笑了笑,宛若三月春風。這世上有諸多美少年,這少年則是其中翹楚。在燕國的時候,論天賦都說他為第二,但是論風采他為第一。可實際上,不管是天賦還是風采,他都比那個姓蘇的要強上一分。只是他不愿張揚,喜歡在陰暗之中獨自前行,非強大必勝之時,不會貿然出手。

他叫風秀養。

“就因為這桃林?”

風秀養反問。

安爭點頭:“就因為這桃林。”

風秀養笑的更加燦爛起來:“我在燕國的時候,不管是太上道場里的人,還是外面的人,都說我很復雜。偏偏是你,總是用最簡單的眼光看我。或是連我自己也想不到,你這個被我認為最應該是敵人的人,才是知己。”

安爭道:“不敢當,怕是道依然不同。”

風秀養搖了搖頭似乎不想在這些話上繼續糾纏,看著安爭問:“我只是有些不明白,為什么你走到哪里都有仇人?當初在燕國的時候,你打翻了不少人的飯碗,所以有人要殺你這是自然而然的事。可是在這車賢國,仙宮之內,你似乎也不會打翻了別人的飯碗。”

安爭認真的說道:“相信我,打翻別人飯碗這種事,我干的比你見到的多多了。”

風秀養:“那你可真是一個惡人。”

安爭:“在惡人眼里,我還真是一個惡人。”

風秀養微微一愣:“你說我是惡人?”

安爭:“你要是能認為自己還是一個人,我便阿彌陀佛。”

風秀養:“我自修行我自己的,便是在燕國方固城的時候也少與人爭斗,出了燕國之后更是潛心修行,哪里還有什么事端,你憑什么說我不是人?”

安爭:“前言不搭后語.....”

風秀養道:“還是說你,剛才要殺你的人真是五花八門,車賢國的人有之,大羲的人有之,我剛才一直沒出來,是想看看一會兒會不會出來幾個和尚也要砍了你的腦袋普度眾生。”

安爭聳了聳肩膀:“你這個道士,未見得不想殺我。”

風秀養:“你對我有救命之恩。”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當初我以為靠一顆恒心,在加上道源,就能讓武當山上那三千年的老桃樹選我。結果老桃樹念舊的很,不喜歡我,只喜歡三清觀的道人。我敗了,便是敗了。所以遠赴西域而來,尋那一段枯枝做自己的命元。可你知道,枯枝就是枯枝,沒有生命之力,便是枯。那你知道,枯的下一步是什么嗎?”

安爭回答:“滅。”

風秀養點頭:“這里有好多桃樹,比武當山那棵老桃樹要老的多。我一直在這尋找,看看能不能替換生機。但是這里的桃樹沒有道源,所以結不出道果。找來找去,還是一場空。”

安爭微微皺眉:“你還要去武當山?”

風秀養道:“要去的,所以我出來只是勸你一句.....這里的桃樹,切莫都偷了去,給我留下幾棵讓我續命修行。雖然沒有道源道果,但終究還是萬年桃樹,命元是一樣的。我在這修行,也不礙著別人什么事。打打殺殺,我視若不見。爾虞我詐,我允耳不聞。你留下幾棵桃樹,算是再救我一命。”

安爭道:“我走就是了。”

風秀養雙手作揖:“多謝多謝,你要走就快走,血腥味太重。”

安爭:“別人殺我,你坐視不理,這就是你報答救命之恩的方式?”

風秀養:“將來我不殺你一次就好了......不,兩次。”

安爭轉身:“原來真的這樣。”

風秀養不知道安爭說原來真的這樣是什么意思,畢竟只有安爭自己曾經看到過自己內心深處的擔憂。其實到現在為止安爭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最大的擔憂不是陳重器,而是風秀養。那樣一個看起來封神如意的翩翩少年,縱然心性偏執了些,但始終還沒有看出來惡念叢生。

風秀養看著安爭離開,苦笑著搖頭:“何必如防備仇敵一樣的防備我。”

安爭走出去幾步遠,腳步為之一頓:“明明是你,如防備仇敵一樣防備我。”

風秀養臉色一變,垂眉,凝目,捫心自問:“是嗎?”

是的。

安爭走了,風秀養站在那一根桃樹枝上也很久很久。也許是安爭提醒,也許是他心中早就有所感念只是不肯承認。他原來真的一直在戒備抵觸安爭,他曾經在暗處觀察過安爭很久,也羨慕那些站在安爭身邊和他談笑風生的人。比如杜瘦瘦,比如天啟宗里的任何一個人,甚至那只猴子。

安爭離開桃林之后,看起來像是漫無目的的走著。他走的并不快,風秀養的事他很快就暫且忘記,因為他雖然心中對風秀養這個人有很大的擔憂,但畢竟風秀養看起來沒有威脅。現在最大的威脅,是那個面具男。面具遮擋,還用什么東西迷蒙了眼睛,所以安爭確實沒有看出來那是誰。

但是安爭知道,面具男下一次出現不會太遠了,那是一個自信的有些變態的人。他認為自己是在玩弄安爭,所以他會有些迫不及待。

那就撕開你的面具。

安爭站住,前面有一個身穿道袍的人。

江湖上絕大部分宗門,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要在中原之地的修行者,多多少少都會說自己和道宗有所關聯。傳聞之中,修行正統出自道宗,甚至比佛宗還要久遠。這個穿道袍的人卻不是一個道士,因為他的道袍只是做成了道袍的款式。他看起來四十歲上下的年紀,眉目冷傲,面帶殺機。

“你也是來殺我的?”

安爭問。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確實是來殺你的。”

安爭:“那好,方便的話就說一聲,你又是為什么來殺我?”

中年男人指了指安爭身后:“不久之前,桃林之中,你剛剛殺了你一個年輕人,風華正茂。或許將來有不可限量的前途,就算沒有,也會娶妻生子,傳宗接代。但是現在不行了,你殺了他,我所有一切的幻想都戛然而止。沒有了幻想之中的光耀門楣,也沒了幻想之中的天倫之樂。”

他說:“我叫司徒大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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