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商議

蕭塵全身一顫，仿佛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冷電擊中了，神情變得有些恍惚，青鸞小聲附耳道：“除了幾個在外執行任務的絕情宮弟子，其余人全部罹難，防御大陣盡數被破壞，從手段來看，屬下推斷要么是玄虛子，要么是莫家的人，前者可能性較大，當然也不排除兩者聯手的可能性。”

蕭塵捏了捏手指，臉色冰冷的道：“好，我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屬下告退。”青鸞跟紫蕓兒拱了拱手，二人一起往院外去了。蕭塵看向皇甫心兒，輕聲道：“心兒……”

暮色下，皇甫心兒身影被拉得老長，她腳步動了動，走到石桌前慢慢坐下，兩眼無神的看著池邊水仙發呆。蕭塵也不知說什么，走了過去，坐在她身旁，輕輕道：“心兒。”

皇甫心兒仍是未有看他，過了片刻，忽然毫無征兆的趴在石桌上哭了起來，哭聲凄惻，聽來令人柔腸寸斷，蕭塵心里像是被一萬支針狠狠扎著，心里像是一瞬間破開了無數洞，像是一瞬間要被抽干一般。從小到大，他都沒有見過皇甫心兒哭得這么傷心。

“這……這是師父唯一……唯一留給我的，可我……我也保不住，我真沒用……”皇甫心兒一邊哭泣不止，一邊斷斷續續說著。

這一天，她像是要將一生的眼淚都流完，然后將來，就再也不會哭了，也再不會，有感情了。

蕭塵此刻聽著她肝腸寸斷的話語，如似萬箭攢心，這一刻才明白心中有多痛，當下輕輕將她攬在肩上，輕輕撫著她后背，這是此刻，他唯一能做的。

“蕭塵哥哥……”皇甫心兒仍是哽聲抽泣不止，淚水濕了他的肩膀，蕭塵眼眶也漸漸有些紅了，輕輕撫著她后背，柔聲道：“心兒不哭，等將來有一天，我一定會重建一個新的絕情宮給你……”

說到后來，蕭塵眼神逐漸變得狠厲了，向池邊水仙看去，玄虛子，莫家，無論是誰，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一直到夜幕輕垂，四周變得昏暗一片時，皇甫心兒才漸漸止住了哭泣，此刻蕭塵兩眼無神，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仿佛一切都變了，心兒以前那么愛笑，但是如今卻再也未曾笑過一次了。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是從自己踏入修煉一途的那一天開始的，先是蕭家險遭大難，再是三清門險些被滅門，紫府里青玉門也被滅了，柳鳳凰也為自己而死，仿佛從自己踏上修煉一途的那一天開始，悲傷就一層一層縈繞在自己身邊不肯離去，但這悲傷的源頭，究竟是什么……

夜里，月如眉，斜掛蒼穹，風輕拂，樹影微晃，人未眠，心事高懸。

殿上燭火搖曳，依稀間可見眾人神色惆悵，鬼仙深吸了一口氣，凝神道：“小子，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蕭塵神色凝重，眼神銳利，似刀鋒，似寒芒，冷聲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說話時，指骨捏得直作響。

各人都不語了，此刻殿上暗香浮動十二人都在，楊青七人也在，還有熠瞳非花二人，以及素憐月都在。皇甫心兒傷心過度，已經安排到閣樓里歇息了。

“你現在斗不過他們的。”素憐月毫不遮掩的說道，停頓了片刻，續道：“玄虛子三千門徒，莫家高手更是無數，便是那最弱的天火門，現在也是設下了重重部署，你現在去，無異于自投羅網。”

鬼仙坐于殿首，正色道：“素仙子所言甚是，單槍匹馬，匹夫之勇，下乘。不戰而屈人之兵，乃為上乘。使其自相殘殺，隔岸觀火，而后一舉殲滅，是為上上乘。”

蕭塵凝神不語，確實，現在自己一人之力太過薄弱，無論是玄虛子還是莫家，都非一個凌家或者左丘家能夠相提并論，況且上次大戰左丘家，最后還是靠白素素相助，否則后果也是無法想象，所以自己再不可如從前那般莽撞，至少需要先組建一個能與他們抗衡的勢力，但若組建勢力，萬仙盟必然又會插手阻攔。

熠瞳皺眉道：“現如今天下格局混亂，四方群雄割據，自立為王，局勢動蕩不安，萬仙盟已是治理不過來了。”

說到此處，熠瞳停頓了片刻，塵染非花接著道：“那些組建自己勢力的人多半有案底，但并非萬仙盟不去治理，而是無法去治理，因為那些人都不會選在山野自立門派，而是攻占一城，進而自立為城主。”

鬼仙凝神看著蕭塵，道：“小子，你可知這是為何？”

蕭塵點了點頭：“城中多有百姓，倘若萬仙盟或是那些正道門派大舉進攻，必然殃及百姓，此一來，便與他們‘不傷百姓一人’之論而悖，故他們不會去犯天下之大不韙。”

鬼仙手捋胡須，頷首道：“正是如此，現今正魔格局動蕩不安，天下大亂，戰火紛飛，以至餓殍遍野，百姓流離失所，而那些人正是以此為契機，收容百姓進城，名為保護百姓，實為以百姓為盾，令萬仙盟有所顧忌，不敢輕舉妄動。”

蕭塵捏了捏手指，眉宇微鎖：“以百姓為盾么……”

倘若真是如此，萬仙盟斷不敢再輕易來犯，莫家站在正道這一邊，也絕不會輕易犯了忌諱，至于天火門那些自詡正道名門的門派，更是有所顧忌了，如此一來，自己便可放心大膽的擴張勢力，但是……

鬼仙見他有所遲疑，立即正色道：“小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你有雄心壯志，我便擁你為王！”

此言一出，殿上燭火猛地一動，蕭塵手掌拍案，也不再優柔寡斷，果斷道：“好！今日便多謝前輩相助！”

熠瞳笑道：“如此甚好，至于城池的問題，現在四方動亂起，有不少地方遭到戰火蔓延，百姓人去城空，所以只需找到一座荒城即可。”

楊青立即跟著道：“至于人，咱兄弟幾個能從苦境拉一大幫人過來！”

蕭塵點了點頭，現在只需慢慢將自己的勢力建立起來，到時候蕭寧大哥他們也應該會來相助，有了他跟古風，無異于多了兩個散仙級別的高手坐鎮，那時區區一個天火門，說滅便滅。

至于玄虛子以及莫家，乃至萬仙盟，這些還須自己將實力提升上來再說，思忖及此，向楊青看了去，問道：“對了楊兄，上次撿的那個萬仙盟的元氣炮還在么？”心想現在既然要建立自己的城池，那么必然要做好防御工作，萬仙盟制造的這東西無疑是最好的防御工具。

楊青興奮道：“這大家伙，收著呢，只是兄弟幾個都不敢拆開來看。”

鬼仙道：“很好，小子，我在苦境認識一個人，人稱武器大師，此人能改造任何兵器，甚至是法寶，你若能尋到此人，或許對你有幫助。”

接下來各人又商議了一些事宜，到近子夜時分，方才各自回去，到得一處偏僻無人的小幽徑，四周樹影微動，涼風習習，透人肌膚，素憐月忽然道：“玄虛子也就罷了，但是莫家那些人，你真的要與他們斗么？”

蕭塵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此番四下里寂靜無人，素憐月雙眉微蹙：“聽我一句勸吧，你勢單力薄，斗不過他們的，他們畢竟是傳承了多年的古仙家族，有著自己的聯盟，就連女帝都對他們很慎重。”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道：“素姑娘，此次多謝你的恩情，蕭某來日再報，只是如今，不是我要與他們斗，而是他們逼的，我別無選擇，就算我避而不戰，他們也會一次次的找上門來。”

“唉……”素憐月嘆了聲氣，看著他道：“也罷，只是……假若哪天公子走得遠了，累了，想停下來歇歇了，碧水壇便是這滾滾紅塵中，為公子一人而建的客棧。”

此番風清月明，素憐月衣袂飄飄，雙眸若水，蕭塵看著她，不禁心中泛起了一絲漣漪，這世上最難承的是人情，最難消受的，是美人情。

素憐月輕輕一笑：“假若哪天公子君臨天下，不要忘了小女子。”

蕭塵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姑娘……”后面話尚未講出，素憐月忽然用指尖抵住了他的嘴唇，隨后打了個噤聲手勢：“噓，有人來了，我先走了。”說完衣袖一拂，翩然而去。

蕭塵望著她背影消失后，轉過身去，只見幽徑盡頭處似乎確實有一道人影緩緩而來，到得近處，卻是一名身穿青衣的女子，臉上遮著一條輕紗，看不清容貌。

兩人擦肩而過，蕭塵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寒冷的殺意，待兩人相去十余丈后，蕭塵才加快了步伐，往自己庭院中而去，途中經過皇甫心兒的歇息處，啟窗而觀，見她已酣然入夢，才稍覺安心，回了自己房間。

次日清晨，各人打點完畢，便要啟程離開碧水壇了，冷凝鋒和暮成雪因還有其他事，故此次不與眾人同行。素憐月親自送各人出谷，到得谷外，蕭塵轉身向她團團一揖：“素壇主留步，叨擾多日，這便告辭了。”

素憐月輕輕一笑：“那便不送各位了，后會有期。”

其余人也都向她拱手辭別，隨后才離開此地，行出三五里，鬼仙跟熠瞳非花，還有楊青等人走在前，蕭塵跟皇甫心兒還有暗香浮動十二人走在后面。青鸞忽然道：“主上這兩日便要動身前往苦境么？”

蕭塵點頭道：“恩，等尋到一處荒城后，我便與楊青兄弟幾人一同前往苦境，你們則全部留下來協助鬼仙前輩打理此間一切。”

青鸞道：“主上不可，苦境危險重重，屬下等至少須留一人在主上身邊。”說完向后面一名女子道：“初七，此次你隨主上一同前往苦境！”

蕭塵腳步忽然停了下來，隨后緩緩將頭向后面偏了一點：“你們，為何一定要留一人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