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 如果有一天

蕭塵眉心深鎖，凝神不語，現在他最擔心的不是將來莫家欲圖滅城，而是外面，倘若那個古冥老人真的到來的話，一定會當先滅殺蕭寧和古風這兩個風云不動城的最強人物。

但是現在外面二人還渾然不覺，這玄境也與世隔絕，自己無法以玉箋傳訊出去，眼下唯一能對付古冥老人的，恐怕只有以封天劍發動昆侖派的封天劍陣了，可是這封天劍六百年前隨昆侖秘境一同消失，現在卻又何處去尋？

思念及此，蕭塵向李慕雪看去，皺眉問道：“你知道昆侖秘境所在嗎？”

李慕雪瞧他此時眼神，立刻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不免生出幾分戒備來，冷冷道：“你也是覬覦我派封天劍？我就知道你跟那些魔教妖人也是一伙的，虧得羽師兄那么信任你，哼，我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何況我還不知道呢……”

蕭塵在心里輕輕一嘆，默默將頭低了下去，李慕雪還在喋喋不休說著什么，蕭塵忽然抬起頭來：“走吧，這里不安全，先離開這里再說。”

“哼！”李慕雪將頭一偏：“我不要你抱了，我自己能走。”說完稍稍動了一下，腳踝處卻又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蕭塵見她疼了一臉冷汗出來，嘆息一聲，還是輕輕將她抱了起來，李慕雪還以為他會不理自己了，這時見他又將自己抱起來了，哼聲道：“放我下來，不要你抱！”

芝巒在一旁氣得齜牙咧嘴：“死丫頭，都什么時候了還任性，把你丟在這，等會要再遇上兩個先前那樣的殺手，就把你衣服扒光，丟進草叢里，輪流玷污了……”

聽見這種話，李慕雪氣得眼一瞪：“你！死貓妖！回頭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死丫頭，你嘴巴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刁了，回頭本大仙非要找一根針給你縫上！”

“你個臭嘴貓妖，你再說一遍！”

“說了又怎樣？你個瘸腳丫頭，你飛過來打我啊！”

“你……”

“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蕭塵忽然冷冷一喝，將一人一貓都嚇了跳。

李慕雪被他莫名其妙一喝，又氣又委屈，眼睛紅紅的，不停在他身上扳動，最后又不停捶他肩膀：“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死流氓！臭流氓！放我下來！明明是他先惹我的，你兇我做什么……”

芝巒飛在半空中，雙手插在腰上，嘿嘿冷笑道：“繼續扳命，使勁扳！看你有多大的勁兒撒潑。”

“你！”李慕雪直是氣得五臟六腑快爆炸了，咬著牙狠狠道：“死貓妖，我今天不撕爛你的嘴，我不姓初！”

芝巒冷笑道：“你本來就不姓初，我看你不是腳崴了，而是腦子崴了，連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你！你！”李慕雪快要被他氣哭了，瞪著蕭塵道：“你看他嘛！他還說！”

蕭塵轉過頭輕輕瞪了芝巒一眼：“好了，你住口！”

“死丫頭！本來就是，當初在煉尸宗，我看就該讓紅袖把你魂魄收了，省得現在活下來只會撒潑……”

芝巒仍在喋喋不休，話未說完，蕭塵忽然一聲厲喝：“我讓你住口！聽見沒有！”

突如其來的一聲喝，將咕嘰獸也嚇著了，芝巒這一回是當真愣住了，他從未見過蕭塵何時發過這么大的火，一時間有些懵了：“小子，你哪根筋抽了，你是不是牙疼……”

蕭塵沒有說話，這時忽然發現李慕雪抓著自己肩膀的手滑了下去，轉過頭去，只見她手捂額頭，這時不吵了也不鬧了，雙眉深蹙，仿佛很難受的樣子。

“煉尸宗……紅袖……”李慕雪眉心深蹙，雙眼輕閉，手捂著額頭，喃喃自語，瞧她此時的神情模樣，似乎極為痛苦，似乎陷入了最可怕的夢魘。

“初雪！”蕭塵見她此時模樣，心中頓時一驚，李慕雪微微睜開眼，看著他喃喃道：“蕭……蕭……”話未落，手臂一軟，暈厥了過去。

“慕雪……”蕭塵聲音里帶著幾分不可聞的凄傷，慢慢蹲下去，將她輕輕靠著自己肩膀而抱，手掌輕輕撫摸著她肩后的烏黑長發。

“那個，她……不會有事吧？”芝巒慢慢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問道。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當初在煉尸宗，不知道紅袖對她做了什么，現在那些回憶，是她不能記起來的。

“以后別再提起這些事情了。”蕭塵轉過頭看了芝巒一眼，正色道。

“哼！明明就是她撒潑在先，你還重色輕友，虧得本大仙次次救你……”芝巒仰著頭，仿佛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蕭塵橫了他一眼：“你都活了幾千歲了，跟她一個小姑娘拌嘴，你好意思么？”

“你！”芝巒氣鼓鼓的，不過聽他這么一說，一張老臉果然還是羞紅了。

輕嘆了一聲，蕭塵將李慕雪抱起來，道：“走吧，這里不安全。”話末雙足一點，展開輕功又往遠處去了。

到黃昏暮落時分，一人一貓找了間隱蔽的山洞，此地草遮木掩，不易教人察覺，芝巒又在洞口施展了藤棘術，使得山洞更加隱蔽。

蕭塵將李慕雪輕輕放在芝巒鋪好的軟草蒲上，這一刻洞外斜陽照進來，落在李慕雪臉上，帶著幾分恬靜，幾分安詳，長長彎彎的睫毛，像是蟬翼一般輕輕顫動著。

蕭塵靜靜看著她，心里知道，她與未央，永遠是兩個人，盡管長得一模一樣，但卻是兩個完完全全不同的人。

但是，為什么，為什么會長得一模一樣，這絕對不是巧合，連生辰也是同一天，七月初七……

蕭塵開始細細理清思緒，猛然間想到了什么，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這一刻再看李慕雪時，他臉上竟然透出了驚懼之色。

他想到了，計都跟他長得一模一樣，是因為計都是他輪回轉命的替代品，而李慕雪，李慕雪則是花未央輪回轉命的替代品，這一切早就是有人設定好了的……

這一刻，蕭塵突然感覺世界快崩塌了，自己活過來了，是因為轉命成功了，所以計都（蕭家少爺）會死去，會永遠消失，但他沒死，那是因為問天的緣故。

倘若自己轉命失敗了，那么計都便不會是今天的計都，而是正常的蕭家少爺，會活得好好的。

所以……所以慕雪活得好好的，是因為未央轉命失敗了……

這一刻，蕭塵終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未央真的死了，跟自己一樣，連輪回也入不了，所以當年，有兩個人要復活自己跟未央，復活自己的是問天，復活未央的現在還不知是誰。

唯一只知，問天復活自己成功了，另一個人復活未央卻失敗了，而復活未央的那個人，當年便嘗試過輪回轉命，可惜失敗了，于是便產生了如紅袖那樣的七月七日怨念體。

這樣的怨念體不斷找替死鬼往生，于是延續到了紅袖這里，紅袖又找到了李慕雪，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循環。

但是李慕雪，卻是復活未央那人以大手筆使之誕生，以便讓未央輪回轉命的替代品，而蕭家少爺，同樣也是問天瞞天過海以大手筆使之誕生，讓自己輪回轉命的替代品，最后問天成功了，復活未央那人卻又失敗了，于是就有了活下來的李慕雪。

更甚至，也許問天曾一度與復活未央的那人爭斗過，因為有可能這里面注定只能成功一個，但是，復活未央的那人究竟會是誰？

這一刻，蕭塵神情有些呆滯，猛然間又想起了那次云霧院大戰，從寒照界來的神秘人，那人說他會親自復活未央，而要復活未央，則必須以李慕雪作為犧牲……

夕陽沉沉，黃昏不知不覺又深了幾分，冷風陣陣，仿佛天地間又多了一絲凄涼，蕭塵呆滯的看著李慕雪，這一刻眼眶里聚集起了淚水，仿佛耳邊同時響起了她和未央倆人的聲音。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得不做出一個選擇，那么，應該如何選擇……

“慕雪，對不起……”蕭塵眼眶里淚水打轉，這一刻的心，像是沉入了海底，緩緩伸出手向李慕雪臉上撫去，指尖有些冰冰涼涼的。

這時李慕雪也突然醒了，睜開眼見他將手放在自己臉上，驚得“啊”的一聲尖叫，連忙往后退去，不小心碰著腳踝了，又發出“嘶”的一聲痛苦呻吟。

“你！”李慕雪又氣又羞，連忙看了看自己衣衫，還好完整，抬起頭來瞪著蕭塵，氣道：“臭流氓你想對我做什么！看不出來你生得相貌堂堂，竟然想趁人之危，卑鄙！無恥！下流！齷齪！”

“哎哎哎，剛醒來，小倆口又要吵架了……”芝巒背著手，大搖大擺從洞口走了進來。

李慕雪聽他盡說混賬話，氣得抓起地上一粒石頭便向他砸了去，芝巒頭一偏躲開了石子，那石子卻砸在了咕嘰獸頭上，咕嘰獸轉過身來，一臉懵懵的看向里邊：“咕嘰？”

“哼！”李慕雪將頭一偏，又瞪著蕭塵道：“臭流氓我告訴你！你休想拿到封天劍，要么就一劍先把我殺了，否則我死都不會讓封天劍落于你手！”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背過身去，此時確實不宜再去想未央的事情，當務之急，是必須搶在莫家之前找到封天劍，否則蕭寧和古風都會有性命危險，風云不動城也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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