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四章 金蟬脫殼

分到一百匹戰馬的特務連弟兄抓緊時間睡了六個小時，然后在學兵連弟兄的周到服務下，痛痛快快地洗個熱水澡，換上一身新嶄嶄的軍裝。

然后特務連弟兄又集體享受火頭軍們特意為他們準備的豐盛食物，這才在胡子拉碴如同猛張飛般的連長段煨帶領下全身披掛，一個二個得意洋洋地咬著牙簽翻身上馬，接過師部參謀偽造的證件和調遣命令，沿官道大大方方開赴西北方向的宜黃縣城。

賴世琮、楊如軒部被徹底擊潰的消息傳到會昌，民黨上將錢大均仰天長嘆，說出一句令身邊將校無比動容的預言：

“鄭毅此子膽氣沖天，計謀百出，此去無異于猛虎歸山，困龍入海，假以時日，必將成為黨國的心腹大患！”

錢大均仰天長嘆的時候，端坐在南豐縣衙正堂里的鄭毅無比揪心，無論通信連長和數名電訊高手如何努力，始終無法聯系到前委，也沒有接收到民黨當局的任何明發電報。

眾弟兄和鄭毅一起圍坐在圓桌周圍，對著地圖反復推演前委和各軍前進的方向，討論其行軍線路和所在位置，最后一致推斷：

前委和各軍仍處于連續行軍途中。

次日上午八點，教導師全體集合，鄭毅站在隊伍前方的高臺上，面向全師將士大聲說道：“同志們，為了迷惑對手，甩開優勢敵人的追擊與圍堵，為傷病員贏得更多休養的時間，我們不得不暫時解下脖子上的紅領巾，收起我們用血與火染紅的戰旗，但是，南昌起義的旗幟永遠銘刻在我們心中！”

全體將士默默解下脖子上的紅領巾，小心翼翼地放入軍裝口袋里。

各團營主官和政委黯然收起從南昌起義舉到現在的一面面戰旗，換上連夜趕制的“國民革命軍新編第一師”旗幟，在聲聲口令中，分批撤離南豐縣城，繼續按照此前的行軍秩序開往宜黃。

長長的行進隊伍中，鄭毅和所有軍官都讓出了自己的戰馬，和普通士兵一樣背負著沉重的背包徒步行軍。

越來越聰明的愛犬小強默默地跟在鄭毅身邊，途中休息時，鄭毅拿出軍用水壺和它一起喝水，小強只喝下兩口就跑到路邊的山崗頂部，警惕地四處觀望好一會兒，感覺沒有危險之后再次回到鄭毅身邊，靠著鄭毅的腿滿足地趴下休息，看得邊上弟兄嘖嘖稱嘆。

教導團新任政治教導員羨慕地詢問鄭毅：“這種德國軍犬和我們常見的看家犬有何不同？除了看家護院和打獵之外，還有什么別的長處？”

鄭毅尚未回答，一旁的副師長韓守仁就正色道：“千萬不要拿尋常土狗和我們的六只德國軍犬比……”

“小強的優秀我暫且不說，只說配給警衛排和特務連的五只軍犬，之前我們在武漢兵站駐扎近一年，從未遇到過一次失盜，特務連單獨開赴野外訓練期間，從未走錯路，在此前的一系列深入敵后的偵察行動中，從未遇到一次埋伏，與敵軍偵察隊遭遇時，總是能搶占先機毫發無傷，就是得益于我們馴養了三年的這幾只德國軍犬！”

“特別是在如今這種復雜而陌生的環境里，軍犬的作用尤為重大，往往隔著五公里，甚至十公里，我們的軍犬就能偵測到有無危險？有無敵軍在我們左右。”

年輕的教導員和周邊弟兄非常震驚，不約而同望向安靜休息的小強，眼里露出從未有過的好奇和尊重。

宜黃縣城位于贛中丘陵中北部，四面環山，水流充沛，“八山半水一分田，半分道路和莊園”是對其最好的概括，縣城因宜水和黃水交匯城外而得名，東接南城和南豐，西鄰崇仁和樂安，南面是延綿百里層林覆蓋的千山萬壑，北距撫州僅六十余公里。

這座位于群山中的縣城歷史悠久，物產豐富，讀書人和經商者數量遠在周邊各縣之上。

由于南昌、撫州和西面、南面各縣不斷傳來戰亂消息，為避免遭受戰火波及，整個宜黃與千百年來的傳統做法一樣，迅速進入相對封閉的狀態。

民國十六年九月二日，農歷八月初七清晨，宜黃縣城因為一支裝備精良、軍裝齊整的騎兵隊伍突然到來而引起轟動。

這支騎兵高擎青天白日滿地紅戰旗，在陰堂鎮鎮長和保長的引領下，從城東緩緩進入縣城，行至縣衙門前，百余官兵齊齊下馬，整齊劃一的動作和身上武器發出的鏗鏘聲，瞬間透出殺伐之氣，令圍觀的鄉紳和上千民眾驚得心兒真跳。

然而，那位如同張飛般威風凜凜的軍官下馬后，大步走向聞訊趕來的縣長黃寶璋和警察局長盧東翰，在陰堂鎮長恭敬的介紹下，規規矩矩地向黃縣長敬了個軍禮，用標準官話喊出來的通報聲把所有人嚇一跳：

“黃縣長好！國民革命軍第三十二軍新編第一師特務連中尉連長段煨向二位致敬！”

眾目睽睽之下，文縐縐的黃縣長連忙作揖回禮，嘴里一面說不敢當，一面接過威武軍官雙手呈上的文書和證件，細細察看。

邊上的警察局長盧東翰湊上去辨認完畢，立即并腿肅立，向高大威武的絡腮胡子連長敬了個軍禮：

“鄙人盧東翰，現任宜黃警察局長兼民團團總……段長官辛苦了，有何吩咐，盧某和麾下弟兄愿意效勞！”

黃縣長連忙把蓋有三十二軍大印的調遣命令和軍官證奉還段煨，拱手致禮連說抱歉，熱情地邀請段煨進入縣衙歇息。

段煨大方地致謝，吩咐身后的副連長田安泰幾句，便與黃縣長相互謙讓，并肩進入縣衙大門。

黑壓壓的圍觀民眾頓時放下心來。

看到警察局長盧東翰熱情引領百余騎兵牽上戰馬進入縣衙，不少民眾當即熱議起來，有的說可能是南昌派來攻打共產黨軍隊的正規軍，有的說很可能是在東面兩縣和共產黨軍隊作戰后退下來的地方軍。

一個時辰不到，各種消息傳遍縣城內外，什么樣的說法都有，只有一點是相同的突然到來的這支精兵是國民政府的軍隊。

ps：第七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