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九章 痛失大將

鄭毅、張堯和韓守仁等人在一個連的警衛護送下，經城北被炸塌的城墻豁口進入城中，街道上全都是滇軍官兵的尸體和倒在血泊中不停呼救的傷兵。

靠近城墻的一排民居，已經完全倒塌，二團三營的百余弟兄正在和十余名哭哭啼啼的百姓撲滅大火。

馬上的韓守仁唏噓不已，鄭毅和張堯卻沒有時間顧及這些瑣事，吩咐警衛連長加快速度，越過兩組手臂上戴著紅十字袖章的戰場救護隊，策馬趕赴十字街口的縣衙大院，一眼就看到滿臉血跡的三團長周秉耀叉腰站在縣衙門前大聲發出一個個指示，逐一打發前來匯報的營連長們。

周秉耀看到鄭毅等人騎馬到來，立即上前大聲稟報：“報告師長、參謀長，我團基本完成城北和城東所有民居的搜索任務，各營連正在把俘虜押往城中軍營，戰果正在統計之中。”

“二團進展如何？”鄭毅問道。

周秉耀遙指城南方向：“十分鐘前，國興率領二團二營和警通連占領了南門和城外大碼頭，副團長杜鏞率領一營追擊逃敵，目前尚未接到一營的消息。”

張堯關切地吩咐道：“你快把臉上的傷口處理好，不能讓它發炎。”

周秉耀嘿嘿一笑：“沒事，劃破一道口子，早就不流血了，等會兒我到前面軍營看一下俘虜情況，然后自己洗洗就行。”

鄭毅揮揮手示意他自己忙去，翻身下馬，大步走進已被三團警通連弟兄嚴密控制的縣衙大院，邊走邊對韓守仁說上次自己就在這里住了好幾天，跟隨在后的警衛連長派出一個排接管縣衙正堂之后，立即從三團警通連長手中接過防務，以便讓三團警通連弟兄能夠投入到全城戒嚴之中。

城西三公里外，率領五百余將士奮勇追擊的二團副團長杜鏞看到前方的戰壕里滿是匆忙布陣的滇軍，立即高聲大喊“停止追擊”。

晃眼看到跑得最快的一連弟兄還在不管不顧地往前沖，杜鏞扯開嗓子一通臭罵，一面打馬沖上前去截住殺紅眼的一連弟兄，好不容易讓數十名弟兄停下腳步，從滇軍阻擊陣地射來的一發子彈準確飛來。

“啪——”

戰馬上的杜鏞腦袋上騰起一片血霧，緊接著一頭栽倒地下，滇軍陣地上頓時響起陣陣歡呼，隨后齊齊向亂成一團的教導師追兵開火。

密集的彈雨將十余名驟遇變故大驚失色的追兵打倒，失去主人的戰馬被密集的子彈打得人立而起，凄聲嘶叫，帶著一團血霧從空中重重落下，“轟”的一聲激起一片塵土。

雙目赤紅的連長嘶聲大喊，猛然撲到滿頭是血的杜鏞身上，抱著已經死去的杜鏞，連續翻滾，隨后扛著杜鏞的尸體飛身躍起，一邊大喊“撤退”，一邊向東面的贛州城發足狂奔。

贛縣縣衙大堂內，鄭毅和張堯等人正在聆聽各部上報的戰果。

根據敵軍留下的完整尸體統計，此戰打死敵軍官兵九百六十六人，俘虜卻很少，只有五百四十余人，其中大半都是無法動彈的傷兵，取得的戰果遠比鄭毅和張堯預想的要小得多。

好在敵軍撤退匆忙，許多彈藥物資無法運走，所以一舉繳獲三八步槍三千四百余支、輕重機槍四十二挺、各種彈藥約為五十六萬發，俘虜的傷兵中有滇軍第十五團兩名營長和一名團副。

就在鄭毅即將對二團和三團做出表揚的時候，杜鏞犧牲的噩耗傳來。

與噩耗一同傳來的，是乘勝追擊的二團一營死傷近半，其中約有三十余名傷兵很可能被滇軍俘虜。

鄭毅震驚不已，大步跑出縣衙正堂，沖到停放杜鏞遺體的院子里，看到杜鏞的半個腦袋已經被打爛，左眼的眼珠血淋淋掛在剩下的半張臉上，鄭毅心痛得“撲通”一聲跪下，伸出發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杜鏞的眼珠子塞進如同血窟窿的眼眶之中，悲痛的熱淚無法抑制地奪眶而出。

“嗚嗚——”

三團長周秉耀當即失聲痛哭，張堯看到二團長黃國興嘶聲大喊之后背過氣去，立馬上前抱緊緩緩倒下的黃國興。

幾名師部參謀一擁而上，七手八腳把昏過去的黃國興抬回正堂，高呼軍醫快來救治。

轉眼之間，整個縣衙大院哭聲一片，韓守仁默默接過衛生兵遞上的潔白床單，來到流淚不止的鄭毅面前，緩緩蹲下：

“瓦罐井上破，將軍陣前亡！唉......可憐的小杜，也算死得其所了，作為一軍之長，你得振作起來，弟兄們都看著你呢。”

鄭毅擦去滿臉的淚水，點了點頭，和韓守仁一起打開潔白的床單，緩緩蓋在杜鏞滿是血污的身軀上，頭也不抬，低聲吩咐跪在對面的張堯：

“把杜鏞同志的遺體抬回興國去，葬在大圣寺后面的山崗下，小杜那位相好是興國婦女會的積極分子，小杜之前和我說好了，等打完這仗就結婚，讓我當他們的主婚人，可如今......”

韓守仁一把抱住再次失聲痛哭的鄭毅，示意張堯一起過來，一左一右把鄭毅拖走，很快送入正堂東面的偏廳里，勝利后的喜悅蕩然無存，整個縣衙大院沉浸在凝重的悲痛之中。

半個多小時后，逐漸恢復過來的鄭毅默默提起筆，用端正的字體寫下一封交涉信，命令情報科長張允瑞親自送到滇軍第三軍軍長王鈞手里，隨后叫來雙目潮紅的二團長黃國興和滿臉怒憤的三團長周秉耀，吩咐兩人立刻返回各自的部隊，將滇軍官兵的尸體收集起來，連同俘虜的滇軍官兵、傷員一起送到城西四公里的地方。

黃國興和周秉耀不情不愿地離去，鄭毅讓警衛員把守著杜鏞尸體的一營一連正副連長叫來，默默看著兩位淚流不止的部下，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幽幽說道：

“你們不需要自責，咱們人誰不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為革命事業而死，死得光榮，重于泰山！”

“師長，你處分我吧，該死的是我啊！嗚......”身材雄壯的一連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邊上的副連長也軟綿綿跪下，痛哭不已。

鄭毅強忍著熱淚，上前把兩位猛將攙扶起來，看到一連長哭得昏天黑地，只好詢問頻頻擦淚的副連長：

“猛子，大概有多少弟兄被敵人抓住？”

“估計有三十好幾個，大多是負傷走不動了，不知道最終還有幾個能活下來......師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杜團長啊！”

猛子抱住鄭毅嚎啕大哭。

鄭毅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吧，我親自去見王鈞，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把咱們的弟兄帶回來，一個不少地帶回來！若是敵人敢虐殺咱們弟兄，老子拼著處分，也要殺光所有滇軍俘虜！”

謝謝大家的厚愛，這幾天小火家里實在太忙，家中四個老人，還有孩子要期末考試，什么事情都湊一塊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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