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靜觀風云變

留守粵軍陳明樞師、滇軍朱培德所部和桂軍俞作柏縱隊也取得了粵西戰役的決定性勝利，國民政府各部大力宣傳正在籌備中的<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整個廣州城均籠罩在一片安定祥和生機勃勃的氣氛中。

黃埔軍第一師第一團和第二團一部也回到廣州城大東門外的東較場，一同到來的還有全師集中養護的四百余名輕傷員，以及繳獲的五大車雜牌武器及彈藥。

鄭毅收到一師奉命交付的五大車雜牌武器之后，立刻前往一師師部探望東征同僚，得知留守的補充團馬上就要開赴粵東，與轉任潮梅綏靖委員、潮梅警備區司令兼黃埔軍校潮梅分校校長的何應欽麾下兩個團一起，擔負起鎮守潮州、汕頭、梅州等粵東地區的重任，鄭毅不禁暗呼僥幸。

交談中，一團長劉峙和二團長沈應時向鄭毅透露，全軍將再次擴編，隨后繼承中山先生遺志揮師北伐，東征軍參謀長馮軼斐將晉升新編第十四師師長，原軍校教練部同僚三團團長錢大均將晉升新編第二十師師長，一師將在現有基礎上擴編三個團。

兩位同僚對鄭毅沒有加入一師攜手東征頗為遺憾，叮囑鄭毅抓住即將到來的擴編機會，到一師來帶兵。

鄭毅把事情全推到了俞飛鵬身上，劉峙和沈應時郁悶不已，他倆都清楚鄭毅的能力，認為鄭毅待在軍需部實在是浪費機會，虛度光陰。

鄭毅返回自己的地盤后立即召開班排長會議，命令段煨、韓守仁等七人即日起停止訓練，全力復習文化課，準備參加元月五日的黃埔第四期第三批學員招生考試，說完大手一揮宣布散會，帶上五排四十八名關系戶的報考名冊，趕往城中總司令部。

軍裝筆挺的鄭毅剛走出院門，軍部周主任忽然到訪，鄭毅快步迎上前去，莊重地敬禮問候。

周主任含笑回了個禮，伸出手與鄭毅緊緊一握：“你這是要出去啊？”

鄭毅拍拍腰間公文包：“正打算把一些學員報考軍校的資料送到司令部去……沒關系，其實明天送去也行，還有十天才考試，來得及，哈哈！沒想到主任大駕光臨，剛回來沒幾天吧？”

“回來四天了，每天都有開不完的會，今天是來探望一師傷病員的，順便想請你幫個忙。”周主任客氣地回答。

鄭毅立即側過身：“只要我能辦得到絕無問題，到辦公室喝杯茶慢慢說吧。”

“你這兒環境不錯，太陽也暖和，一起走走如何？”周主任建議道。

鄭毅欣然答應，吩咐新提拔的警衛員小杜招呼周主任的副官，自己與周主任一起并肩進入院子，走上干凈平坦的操場。

周主任走出幾步低聲說道：“昨天澎湃先生對我說，半個多月前在農講所和你見過一面，對你印象很好，很想和你深入交談，可惜一直沒機會見到你。”

鄭毅心念一動，點點頭含笑回答：“澎湃先生給我的印象很深刻，見面之前我以為他是個三十五歲以上的中年人，沒想到他這么年輕，儀表堂堂，英俊不凡，待人接物非常熱情，只是他身上那套衣衫太陳舊，太老土，配不上他，我差點兒不敢相認。”

周主任哈哈一笑：“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爽朗質樸，不拘小節，這次我就是應他所請，特意來找你幫忙的……不知道他從哪里聽說你的武器庫里存有一批軍中淘汰的元年式步槍，為此他專門向<國>民黨中央黨部打了申請報告，只是不知道數量多少，還在不在。”

鄭毅松了口氣：“還在，元年式步槍庫存總數為一千三百七十五支，配套子彈四萬發，這種元年式槍彈很容易搞到，石井兵工廠還在生產。其實用不著中央黨部的批文，手續太過麻煩，你直接和我們俞長官批個條子就行了，審計科那邊的手續我來辦，上午周均若科長還打電話給我，我讓他簽個名蓋個印毫無問題。”

周主任非常高興：“太好了，回頭我就去找你們俞長官，我和他關系不錯，東征這兩個多月大家都在一個司令部里，可謂朝夕相處，相談甚歡啊！”

兩人并肩走到里側的籃球架下，一邊交談一邊往回走，說完即將開始的擴編消息，周主任好奇地詢問鄭毅：

“此次東征期間，何敬之將軍和你們俞長官多次談到你，后來王伯齡將軍也提起你翻譯的三本軍事教材，均認為你是個難得的軍事人才，不應留在后勤部門，應該到主力部隊去帶兵，只是你們俞長官始終不松口，不知你有何想法？”

鄭毅毫不保留地回答：“征戰沙場是每個軍人的理想，我也一樣，不過目前在軍需后勤部門也不錯，學到很多東西，也還有許多東西要學……”

“現代戰爭越來越殘酷，武器裝備和糧食物資消耗越來越大，軍需后勤變得越來越重要，將士們每日三餐和服裝鞋帽需要保證，打起仗來需要及時補充彈藥，需要救死扶傷，動一動都是錢啊！”

周主任頻頻點頭，對鄭毅的沉穩與全面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鄭毅卻在這時停下腳步，略微猶豫建議道：“GD全省已經平定，GX的李宗仁、黃紹竑和白崇禧打敗桂系軍閥統一GX之后，也加入了國民政府，兩廣不再有后顧之憂了，反而是直奉兩軍和孫傳芳的五省聯軍相互征戰，打得不可開交，對于南方國民政府來說，絕對是難得的好機會。”

“接下去國民政府的主要任務恐怕唯有擴編軍隊一事，一旦各軍完成擴編，就會舉兵北伐，擴大革命成果，<國>民黨必將在北伐中迅速壯大。我個人認為，共產黨也應該擁有自己的軍隊。”

“如果可以的話，盡快挑選一批人才進入黃埔四期深造吧，過了這個村，恐怕再沒有這個店了，唉！”

周主任濃眉微微跳幾下：“你還是這么悲觀啊？”

鄭毅點點頭：“自從中山先生逝世后，林森、謝持、戴傳賢、鄒魯等大批一直待在BJ三天兩頭匯聚于西山碧云寺發表言論，廣州這邊也不停地喊話，不停做出妥協的姿態。”

“相比之下，即將召開的<國>民黨二大是否繼續堅持中山先生‘聯俄聯共，輔助工農’的既定政策反而不那么重要，一旦<國>民黨各派為了自身利益達成和解，一旦北伐戰爭取得階段性成果，共產黨必將成為他們排擠打擊的對象，必須有所防備才是啊！”

周主任微微點頭向前漫步，鄭毅信步而行緩緩跟隨，到了院門口，周主任停下腳步，拍拍鄭毅的手臂低聲致謝：

“謝謝你的建議，我們會認真考慮的。小鄭，你的情況我逐漸了解了，如有可以的話，歡迎你多向我們提出建議和意見。”

鄭毅微微點頭，心中泛起絲絲苦澀：“我會的！今天上午周均若周世兄和我通電話時，透露這樣一個消息，蔣總司令責成我們軍需部制定前線兵站的籌備計劃，我推測這是為北伐準備的。”

“我預計蔣總司令很可能會以總司令部的名義，把革命軍各部的武器裝備采購和下撥權力集中到他手里，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所處的位置也許會變得越來越重要，說不定能混個兵站站監當當。”

周主任露出了會意的笑容：“謝謝你的消息，希望以后我們常聯系。”

“明早我會在城中司令部，主任有事直接到打電話到軍需部審計科即可。”鄭毅補充道。

“好的，明天見！”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自己的表現和言論確實有些唐突冒昧，與目前的國共合作形勢格格不入，但有些話又不能不說。

明知道巨大的危機就在眼前，鄭毅怎么也做不到明哲保身，視而不見，既然鐵了心要加入共產黨，就要為黨的利益的著想，哪怕引發誤會也在所不惜，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對自己調查的時間長一點，考研的次數多一點罷了。

次日上午，鄭毅早早趕到城中總司令部，拜見總司令辦公室中的世叔周俊彥，隨后前往俞飛鵬的辦公室求見。

臨近中午，周主任終于拿到蔣總司令的批條和俞飛鵬的簽字，為GD農民軍申請到那批元年式步槍和子彈。

鄭毅婉拒周均若的邀請，不再參加黃埔軍校戰士合唱團的演出，回到東校場后，立即吩咐手下弟兄，對庫存的元年式步槍進行保養。

元月五日，鄭毅通過俞飛鵬的關系，為段煨、韓守仁等七名弟兄爭取到報考資格，三日之后，手下七名弟兄盡數通過文化考試和體檢，如愿進入黃埔軍校第四期步科、炮科和工兵科深造。

最大的心事了卻后，鄭毅嚴格遵循周俊彥和俞飛鵬的叮囑，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每天不是帶領手下四個排展開訓練和學習，就是前往白云山下的靶場，進行實彈射擊訓練和考核，日子過得低調而又充實。

可鄭毅沒有一天忘記各種消息的收集，沒有一天停止時局分析和前途思考，許多發生在這一時期的歷史事件他沒有印象，但大的方向和發展脈絡始終牢記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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